好一会儿,萧业才从失神状态中回复过来,拿出手机搜了下,金茂威斯汀大酒店宴会厅,包日十五万起!
“哎~~”
萧业叹了口气,儿子想办一场风风光光的十周岁生日宴会,可是平时买只鸡,都要抠抠搜搜,精打细算,全家的每一块钱,都是计划着使用,哪里有钱办生日宴会?
萧业离开了家,漫无目地的在街道上行走,整个城市,华灯璀璨,却与他格格不入。
夜色越来越深,萧业也于不觉中,来到了公园的湖边。
看着那漆黑的湖水,回想着自己那窝囊的人生,萧业万念俱灰,扑通一声,投入湖中。
“有人跳河啦!”
“快救人!”
巡逻的保安看到,立刻把萧业救了上来,带回值班室,教育了一番,又登记了身份,才放萧业离去。
第二天,萧业来到单位,感觉到同事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古怪,进了办公室,立刻被科长叫去,拿出当天的京城日报,翻开其中一篇文章,手指点着道:“小萧,你看看,这个人是不是你?你倒是好样啊,想不开玩自杀,却让我们单位露了脸,啊?你是嫌我们不够清闲是不是?”
萧业一看,标题是,昨夜一萧姓男子散步至叉叉公园投湖自尽,及时被公园保安救起,下面是几百字的具体内容。
涉及到萧业的单位,社科院文史研究室,投湖原因是家庭纠缠,与妻子吵架一时想不开。
接下来是记者写的随评,大体是现代人心理脆弱,动辄要死要活,呼吁全社会建立心理健康援助体系,并呼吁:轻生的人们啊,在你决定寻死的刹那,请你坚强些,回头想一想你的亲人,不要让他们承担失去至亲的痛苦……
“科长,我昨天一时糊涂,今后不会了!”
萧业知道这事闹大了,刚刚认错,桌上的电话就响了起来,科长拿起电话。
“是院长啊……”
“啊,我看到了,看到了,正在批评他呢。”
“行,我马上过来!”
挂了电话之后,科长站起来道:“院长叫我过去,你先坐我办公室,回头再处理你的问题。”
说着,夹上文件夹,匆匆而去。
萧业如坐针毡。
半个小时后,科长回来了,面色沉重。
“科长……”
萧业不安的招呼。
“哎~~”
科长叹了口气道:“小萧啊,你这事闹的不小啊,你自己想不开,闭上眼一跳,有没有想过给我们单位带来了多大影响?
你是老职工,勤勤勉勉,我和大家都看在眼里,明年院里有个提副科的名额,我本打算把你报上去,可是你却闹出了自杀!
刚刚文化局打电话来,把院长痛批一顿,说你的行为,给文化系统抹了黑,造成恶劣影响,必须严厉惩处。
我现在宣布院委会的决定,投湖自尽者,并非我院正式职工,而是委招人员,此人已经诚心认错,自愿离职,我院尊重其意愿,决定解除聘用关系。”
“什么?”
萧业呆若木鸡!
解聘了?
“哎~~”
科长又叹了口气道:“我是看着你一步步成长的,知道你只是一时糊涂,我也曾向院里提议,让你写份检讨,公开读一读,此事就算揭过去了。
可是谁能想到登了报,小萧同志,性质不同了啊,为了挽回对文化系统的不利影响,只有请你牺牲自己,顾全大局,虽然院里经费紧张,但为表示对你的同情,特拨一万元作为你的离职金,你可别让我,也别让院里为难啊!”
谷/span萧业心如死灰,院委会下了决定,已经没法再更改了,就算自己申请仲载,却要付出得罪院长乃至于文化系统领导的代价,有的是小鞋穿,还未必能成。
“科长我知道了,我不会让院里为难的。”
萧业勉强道。
“金子在哪里都会发光,小萧啊,你是个人才,离开我们这个清水衙门,未必就不是一件好事,外面的天地广阔着呢,不管怎么说,社科院都是你的娘家,欢迎你常来!”
科长笑着拍了拍萧业肩膀,从文件夹中取出一叠文件道:“签了吧,然后去财务室领钱,这个月的工资也足额算给你。”
“我知道了!”
萧业签了字,转身离去。
“吁~~”
科长吁了口气,暗哼:‘到底是书呆子,就是好哄,刚好腾出个位子,局里面那位领导的小舅子可以安排进来了。’
去财务室领了一万五千块钱,萧业彻底告别了社科院,一时也不知道上哪儿去,更不知道离开了社科院,还能做什么,只觉得心里面沉甸甸的,磨磨蹭蹭,天快黑了才回家。
小区里,旁人看见他,都带有异样的目光。
“你还知道回来啊!”
一进门,妻子就摆起脸。
“我知道是我不对,以后我不会随随便便彻夜不归了。”
萧业忙道歉。
“呵~~”
妻子把京城日报扔到萧业脚下,冷冷一笑:“你倒是有本事,居然出名了,你既然不想要这个家,干脆离了吧!”
“我昨晚是一时冲动,以后保证不会了,你不为你自己也为了孩子吧。”
萧业可不愿意离婚。
“我对你已经失望透顶,你还有脸提孩子,就凭你一个月五千块钱,你怎么养活他,孩子有你这个父亲,也是倒了霉,趁早离了吧,我们娘俩过穷日子也就算了,还要被人指指点点,我们受够了,我求你放我们一马!”
妻子不为所动道。
萧业的心里,满是悲哀,儿子在房间里不出来,已是表明了态度。
“离吧,离了也好,是我拖累了你们,房子给你,家里我什么都不要,这是一万块钱,你拿着,单位刚发的奖金,我留五千出去租房!”
许久,萧业叹了口气,从信封中点出一万丢在桌子上。
妻子有些动容,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道:“吃饭吧,也是你在这个家的最后一顿晚饭了。”
萧业自己盛了饭,默不作声的吃了起来。
当晚,在客厅凑合了一夜,第二天一早,拖着箱子,和妻子去民政局,领了离婚证,夫妻俩并没有最后的相拥,也没有抱头痛哭,只彼此道了声珍重,妻子就叫了滴滴离去。
萧业则拖着箱子,寻找住处,从此,他失去了家,失去了妻儿,也失去了工作,成了个一无所有的人。
约摸到傍晚,租了间地下室,一个月两千,又于次日开始送外卖,可惜他坐惯了办公室,放不下身段,不仅送餐速度慢,还时常被顾客投诉,每个月到手的钱很少。
三个月后,已身无分文。
萧业瘦了,肚腩没有了,虽然仍是满脸胡渣,却多了几分岁月的沧桑,脸型也由长圆型,瘦成了倒锥子型,此时独自坐在公园的长椅上,艰难的生活,让他渐渐变得麻木,看着那波光粼粼的湖面,久久没有移动一下。
莫名的,他有了种不真实感,就好象眼前的一切都是虚假,自己不应该这样落魄,而是叱咤风云,一举一动皆为天下惊,身边红颜围绕的大人物才对。
萧业摇了摇头,现实是残酷的,不应该做梦,他不禁思考起自己的人生,怎会如此失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