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姓魏,大魏的魏——”
听到元朗这句话,顾澜就已经明白了他接下来要说什么。
“所以,魏君濯其实是魏国太祖皇帝的后裔?你们元氏篡了人家魏氏的江山,不仅把魏氏太祖皇帝一脉整的就俩人了,还一直拿巫蛊之术催眠魏君濯。怪不得魏氏姐弟要造反,要杀你这个太子。”
元朗:“......顾小侯爷怎么知道我要说什么。”
顾澜微微一笑,深藏功与名:
“你说出他的魏是国姓之后,这么狗血的剧情,看过......几本江湖话本的人都能猜得出来。”
如此说来,魏君濯与魏流羽,只不过是拿回曾经属于自己东西而已。
他们,就像是在魏国拿了主角剧本的人。
容珩默默自语,他没猜到,看来,他看的话本还不够多。
元朗说道:“顾小侯爷猜的很对,魏君濯与魏流羽都是曾经的魏国皇族后裔,如今,他们魏氏就只剩下了他二人。
太宗......谋位后,大兴丹药术士,曾经的魏氏皇族,就成了为元氏试药的工具,多年过去,也就没人记得,曾经的魏氏,才是大魏国姓。”
顾澜道:“窃取了人家的江山,拿人家的血脉做工具人,最后把人家搞得一族就剩下俩人,还无后,你们元氏皇族,真是最早的犯罪洗脑集团。”
元朗面露羞愧,他虽然不懂什么是犯罪洗脑集团,但也明白顾澜的意思:
“我,我没有学那些巫蛊术,父皇说过,元氏皇族及冠后,才会由专人传授那些术法,借此控制魏君濯,同时,为储君培养忠心于自己的死士。”
顾澜:“结果你刚及冠,就被送来燕国了,真惨。”
元朗:“......”
“总之,魏君濯从小就被训练成了元氏皇族的死士,他少年时展现出惊人的领兵天赋,父皇在确保巫蛊术与丹药能让他保持忠心后,才会将那么多权柄,都交到他手中。”元朗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容珩听到这里,才开口:“药物和蛊术能控制人一时,却不能控制一世。”
顾澜点了点头附和:“所以,大概是你父皇的控制出了问题,或者是,魏君濯更在乎自己的姐姐。”
容珩淡淡的补刀:“魏君濯权倾朝野,武功高强,还一直在外领兵,这样的人,你父皇怎么有自信能够控制的?”
在容珩看来,用药物控制一个人的心神,是最愚蠢的行为。
能够控制人的丹药,一般来说毒性都很大,食用过多,就会摧残一个人的心智,使其逐渐变成傻子,这样的人做死士或许可以,可是做大将军,如何排兵布阵,领兵打仗?
元朗:“......可能,是父皇蠢吧。”
顾澜道:“珩兄你就别补刀了,人家元朗已经很难过了——觉得魏君濯是怎么摆脱的控制呢?元祯也不像是蠢货啊。”
元朗:“......”
容珩冷声道:“抗性。这个词还是你说的,就像卫承渊闭心丹吃多了,也产生了抗药性,就恢复了记忆一样。”
元朗仍旧跪在地上,他听到闭心丹三个字的时候,眼底闪过一丝异样。
“顾小侯爷,你之前,应该也听到了我跟康王的话,我已经没有了魏国的眼线,我只是想求你帮我探查,母后在汴都的情况如何,母后出身名门望族,虽然她比不上谨妃,有魏君濯那样的弟弟做靠山,但也不是魏君濯能轻易触动的......”元朗沉声说道。
“父皇放弃了我,皇叔要杀我,燕国则视我如雠敌,我已经失去了自己的国,也没有了家,只想保护好母后,尽一个为人子的本分。”
他咬了咬牙,又说:“我在燕国也有一些眼线,这些人,我愿意交待出来,供你驱使。”
顾澜和容珩对视了一眼,顾小侯爷是无所谓的,容珩也不是见死不救的人——主要是元朗也拿出了自己的诚意,他把自己在燕国的眼线都告诉他们了,意味着,元朗真的什么都没了。
“我会让侯府的眼线,帮你打探你母后的情况,不过,消息千里迢迢来回传递,肯定很慢。”
“足够了,顾澜,若有一日你有所需求,元朗必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元朗琉璃般浅淡的眸子闪烁着泪光,认真的,一字一句的说道。
顾澜眉头拧成了一团:“......救命,为什么男的也会哭。”
她立即拽着容珩离开。
元朗望着两人的背影,唤来随身的小太监:“将所有银钱都拿都收拾好,宫内上下打点,我们,就要离开这里了。”
“奴才明白。”
他喃喃道:“希望母后能够平安......在燕国这一年,若是一场梦,多好。”
天色渐暗,顾澜跟容珩走在皇宫的一处小道上,一个宫女路过,见鬼似的看着手拉手的两人。
宫女震惊的跪倒在地,慌张的唤道:“顾顾咕咕咕——”
“是我,怎么了?”对于下人一紧张就咕咕咕的问题,顾澜已经习惯了。
“见过顾小侯爷,容五公子。”宫女行完礼后,慌乱逃窜,临走时还激动的看着两人交握的双手。
顾澜这才意识到,自己居然还拉着容珩的手,刚刚的宫女,一定以为自己是个断袖小基佬。
容珩的掌心微凉,但很干燥,她不由自主吞了吞口水。
顾澜摇了摇头,把心里乱七八糟的想法去掉,正想要松开,却被容珩反手扯住。
容珩忽然靠近了她几分,直视着她的澄澈明亮的双眼,问道:“顾澜,你不喜欢人哭吗?”
一见到元朗哭,她就开溜;
之前容允浩一哭,她也没辙的掏出大包小包的点心;
还有顾子衿哭,顾澜恨不得跟她一起哭......
顾澜想了想:“还行吧,元朗哭挺好看的,我是不喜欢哄。”
其实她是看不得女孩子哭,美人垂泪多惨又多好看,每次周夫人一哭,都会让她脑子一热,什么都答应。
容珩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乌漆嘛黑。
“咱们大男人有什么委屈当然是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真男人从不乱哭,但如果珩兄你哭了,我肯定哄的,我最会哄人了。”
顾澜立即又补充了一句,顺势,收回自己的手,却揽过了容珩的肩膀。
容珩感受到她温热的气息骤然靠近,身体猛地僵硬起来,脸上的表情都凝固了,他没有说话,耳根不易察觉的泛起红。
还好是晚上,顾澜看不见。
不过,她拿什么哄?哄什么啊?拿几粒破糖就算最会哄人了?
“珩兄。”
“嗯?”
“你走路......同手同脚?”
“......!”
容珩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掰开顾澜揽着自己的胳膊,冷冷地说:“失误。”
不知道为什么,顾澜忽然也有些紧张。
可能是,她跟珩兄好久没有在宫里散步了,不对,她从来没有和容珩在皇宫散步过。
一弯月牙,悄无声息的爬上了树梢,月辉洒满人间。
两人走在路上,夜色寂静,只能听见路边有融化的雪水从屋檐滴落,滴滴答答。
“元朗虽然从前很软弱,可是这个时候,居然还惦记着他娘的安危,他其实人也不差,只是想过得好一些......”
顾澜觉得自己和珩兄之间的气氛有些奇怪,便随口找了个话题。
容珩皱着眉头,并没有搭话。
提到元朗的母后了,顾澜就下意识问道:
“珩兄,你还记得你娘吗?”
说完,她感觉自己好像......把天聊死了。
下一刻,容珩点了点头:“记得。”
不知不觉,两人已经走到了潇湘宫门口,黑夜里,宽阔辉煌的殿宇仿佛一头匍匐在地面的巨兽,能够吞噬这里的一切。
容珩指着潇湘宫,漆黑的眸子映着月色,好像闪烁着透明的光,让顾澜内心一颤。
他的声音低沉,透着一丝哽咽:
“她就死在这里。”
顾澜望着容珩,眼前的少年神情漠然冷寂,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事,可他泛红的眼眶,却让她很想哄他。
顾澜看到其他人哭,只想逃离或者欣赏。
可是见到容珩难过,就像自己难过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