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磐问道:“大将军,您为什么要放弃高官厚禄,跑到这种荒无人烟之地来受罪?”
许归朝说道:“整日里勾心斗角,提心吊胆,还不如放归田野,过着偏安一隅的日子来得舒坦。至于为什么要到此,也算是替大渊王朝尽了最后一份愚忠吧,只要我活着一天,敌国军队休想顺利踏进玉门关半步。”
傅甘州说道:“这些年来,大将军已经在暗中斩了蛮军、楼兰、狼族总计十八个先锋官,让他们对玉门关望而却步,围而不敢战。”
薛磐打心底钦佩,拜服在地。
傅甘州又问:“大将军,郭鸿图已经是大司马了,代掌天下兵权,干嘛非要觊觎大将军的位置?”
许归朝举目远望,叹道:“当年雒丞相被害,我一人势单力薄,无法抗衡郭氏一族的势力,便决意辞官离去。皇上召见问我,你许归朝之后,谁可为大将军?八皇子护印得徐百川真传,武境一日千里,能否担此重任?我说,八皇子天生武痴,武境自可登峰造极,睥睨天下,却无大将之才,不能领兵。”
傅甘州接道:“所以这些年来大将军之位一直空缺,皇上始终不提郭鸿图上位,是为了给赵护印机会。”
许归朝点了点头,“郭鸿图等了二十多年,耐心快给耗没了,如果不是郭效忠挡着,我估计他都要造反。郭效忠官居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要一步登天倒也不难,但此人唯贪图荣华富贵,对大渊王朝倒还算忠心。”
傅甘州犹豫道:“依大将军所言,送郭鸿图的大礼是大将军之位,末将哪有这个能耐。”
许归朝说道:“想要飞升,要么有惊为天人的武境修为,要么有龙泉做根基,同理,郭鸿图想要升任大将军之位,须得有开疆扩土之功不可。”
傅甘州恍然大悟,不过又陷入了困惑,“目下西蛮,楼兰,狼族在玉门关外虎视眈眈,得大将军鼎力相助,甘州目前守关尚可,但要开疆扩土,谈何容易。”
许归朝笑道:“城池不一定要攻伐,也可以买卖租借,郭氏兄弟有的是钱财,这点小钱对郭鸿图而言不算什么。”
傅甘州大喜,辞别许归朝就要离去。
许归朝忽然阴着脸道:“甘州,你还有话没说吧?”
傅甘州略一发愣,当即明白了其意,回道:“回大将军,末将确有一事禀报。早年末将追随大将军,曾与龙城飞将有过一面之缘,甘州牧郭守仁被刺杀之后,我率人在甘州城缉拿凶手,遇到一年轻人,形容相貌神似慕容将军,后来才知他便是龙城飞将传人慕容笙。”
许归朝点点头,说道:“玉门关外,血染黄沙,你说的就是那一剑斩楼兰两千九百甲的少年吧!那一战我看到了,看来星罗棋布天下第一的名头又要延续百年了!”
“不错,正是他。”傅甘州接着道:“我来玉门关后,多方查探确认之下,认定他便是慕容笙,杀郭守仁的也极有可能是他。”
许归朝说道:“郭氏一族在郭太师手中崛起,历时三朝,根深蒂固,无人可撼动,若不是郭太师死的早,这鼎盛三百年的大渊王朝必要葬送其手。雒丞相曾有言,毁郭氏一族,为国除患者,必龙城飞将也。看来要应验了。”
傅甘州继续道:“郭氏兄弟授意一字正清派举办武林大会,名曰夺回仙刃,实则想要除掉慕容笙。狼族军师彭若来之女彭园画与慕容笙要好,率三千狼族铁骑南下驰援,求我放他们入关。救人后他们即出关,无一狼族铁骑留在大渊境内。”
许归朝是朝中梁柱,慕容宸是封疆大吏,虽见面次数不多,但都忠于大渊,二人之间也无大的过节,对于傅甘州的义举,许归朝当然不会有异议,只不过提醒他:“凡事务必小心,郭姓死士遍布大渊王朝的每一寸领地,切勿被抓住把柄。”
傅甘州说道:“多谢大将军,末将铭记在心。至于那郭姓死士,我也早有耳闻,据说是郭太师生前训练的一支隐秘杀手组织,却从未见识过。”
许归朝将目光移向远处,望着残坠的夕阳,说道:“郭姓死士杀伤力巨大,轻易不出动,郭守仁死后,他们该当出动了。”
傅甘州辞别许归朝,独自回了玉门关。
薛磐则暂时待在了许归朝身边,只待傅甘州将郭鸿图送走,他又可以在玉门关肆无忌惮嚣张跋扈了。
傅甘州刚走,薛磐正想着晚上是不是要吃狼肉,但不知许归朝这里有酒没,却见许归朝已经开始收拾行囊,薛磐诧异道:“许将军,天都黑了,您这是要去哪儿?”
许归朝边收拾边说:“郭鸿图不会独自入甘州的,此番来暗中必定带了郭姓死士,你们来的时候肯定被跟踪了,再留在这只有死路一条。”
薛磐不屑道:“郭姓死士有那么厉害吗?不知大将军是否听说过西蛮武评榜,您可是被排在第七位呢,郭姓死士籍籍无名,连武评副榜都上不了,怎么会是您的对手,况且还有我助战。”
许归朝丢给他一根铁叉,自己则取了晾狼皮的铁戟扛在肩上,“在这武林乱世,你以为郭献章及四个儿子仅靠着权谋就能称霸朝廷?杀人越货之事都是郭姓死士干的,再厉害的高手都栽了,何况你我。”
薛磐呆呆地哦了一声。
许归朝凭空丢出一团火点燃了茅屋。
薛磐直看呆了,这是驭气生火吗?随即左肩扛蛇矛,右肩扛铁叉,追着许归朝去了。
傅甘州行不多远,远远望见沙枣林中茅屋位置起了火,当即明白了缘由,侧耳倾听,隐隐觉察到附近林中有动静,便朝回路大喊道:“薛磐,对不住了,咱们来世再做兄弟。”
傅甘州披星戴月而归,没有回府衙,而是到了驿站求见郭鸿图。
碍于身份不便,郭鸿图从胭脂巷带了两个花魁回驿站,正搂着两美人饮酒作乐,傅甘州的到来让他兴致全无,颇不高兴地说道:“傅将军,敢情在你的地盘,老夫吃杯酒也不许?”
傅甘州恭敬道:“大人误会了,末将有紧急事宜向您禀报。”
郭鸿图让两个花魁退下,等门合上后才说:“说吧!”
傅甘州说道:“薛磐已经被我杀了。”
郭鸿图疑惑地看着他,问了句:“真的?尸体呢?”
傅甘州说道:“薛磐得罪了大人,着实可恨,但杀了他未免可惜,我便将他送给了楼兰国博尔塔省省廷花剌子镰,薛磐之前在城头上骂过花剌子镰,此去只有死路一条。”
郭鸿图迟疑道:“傅将军这是何意?”
“末将与花剌子镰做了个交易,让他将玉门关外三十里处的睚眦城卖给我。”
傅甘州忽然跪拜道:“末将既已投诚大司马,这睚眦城权当卑职的一片心意,赠送给大人,请大人务必笑纳。”
郭鸿图忽然间眼前一亮,大笑着扶起了傅甘州,“傅将军这礼也太重了,老夫受之有愧啊,回去我一定禀明皇上,给将军加官进爵,将军若还有其他请求,可一并说出来。”
傅甘州满面笑意地看着郭鸿图,“既然大人如此看重末将,末将倒真有两个请求,第一,这睚眦城是大司马亲自领兵夺来的,与卑职绝无半点关系,加官进爵又从何说来?”
郭鸿图拍拍他的肩膀,点了点头,“好好好,傅将军的心意老夫收下了。其二呢?”
傅甘州面露难色道:“这花剌子镰真是贪婪,一个破城要二百万两银子,末将拿出了部分军饷也才凑够一百万,还差一百万。”
郭鸿图一挥手,说道:“能用钱解决的都不算事,傅将军抓紧与那花剌子镰沟通便是,银子我派人明天送给你。”
傅甘州应了声是,谢过郭鸿图,告辞回府了。
傅甘州刚走,一个蒙面甲士从卧室内走出来,“启禀大人,傅甘州确实带薛磐出城见了一个人,三人相谈甚久,但距离太远,没看清那人模样。傅甘州回来后,薛磐跟着他进了楼兰疆域。”
“如此说来,傅甘州说的是真的。”郭鸿图当即吩咐道:“快去找城中所有银号,明日晌午之前务必筹够一百万两银子,另遣人去甘州府,从我三弟处拿银子来补坑。”
甲士应声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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