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灵阵释放出来的煞阴之气太过强烈,就算不知道这个阵法,在这生死战斗面前,除了脑子不好试的人,根本没人敢轻易进入阵法。
当然亡灵阵就算只是符文画成,不放下阵眼。来战者看着这满地的符文,即使这个符文看上去并不完整。可在这决定生死的战斗中,会贸然进入这一般都是没有头脑的存在。
怀心知道只有亡灵阵能够真正意义上反败为胜,所以怀心与巫王、门主战斗开始便准备亡灵阵符文,只是这个符文并不能一时完成,怀心还需要分神出来对付他们二人,要想完成这个阵法符文,还需要一个非常合适的契机。当蛊王将身上所有蛊虫释放出来后,怀心便知道契机出现,他也不犹豫,当即用最快的速度将没有完成的符文全部弥补上来。
蛊王与萤火在阵法外围,但他们依旧被阵法启动后的煞阴之气侵蚀身体,浑身上下感觉到一股刺骨寒冷。
他们站在阵法外面便已经不寒而栗。
巫王与门主身处阵法中心,外面只看见癫狂的两个人。可是他们却看见有着无数恶鬼啃食自己的身体,一点点的啃食,他们的反抗根本无效,巫王的巫术根本使用不出来,门主的傀儡术也如同废弃的垃圾。
两个人在肉眼可见下死亡,身体出现扭曲成一个极其怪异的姿态。
陆秦用最后的力气将阵眼埋下,他虽然身处阵眼之中,不会受到阵法伤害,但他如果昏迷不醒,也没有人能救他,外人进入阵法便是送死。
巫王与门主死亡后,陆秦明明已经闭上眼睛,他好像是下意识的去将阵眼拔出。
等到蛊寨来人的时候,他们上去查看陆秦早已经昏迷。
身体上面的伤不算严重,但魂魄的伤害却是极大的。
因为伤员太多,现在蛊寨中懂得医术的人最为忙碌。
蛊寨来人了,来的这些人中除了蛊寨的医师,还有就是寨中一些实力不错的人,他们来看看战况如何,是否能帮上忙的。
看着死亡的巫王与傀儡门主,他们都兴奋了。巫寨虽然留有人,但大部分都是妇女儿童,巫寨百分之八十的精英都在这里死亡,留下的巫王妻儿根本不无畏惧。
现在蛊寨整顿一下,拿下巫寨简直轻松。
以后饶疆也将只有一个王,巫王将不复存在。
众人立刻对蛊王送来祝贺,恭喜蛊王达成夙愿,他以后便是饶僵最强的王,也是唯一的王了。
不知为何,蛊王却开心不起来。直到蛊王看见陆秦的手臂,那是陆秦种下情蛊的地方,那地方的蛊虫已经不见,只有一道深深的伤口。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陆秦的情蛊解了。
蛊王的眼泪唰一下流了出来:“我的桃花没了。”
……
……
空洞、虚无的空间。
这是陆秦的精神世界。
陆秦与怀心面面对站着,每次陆秦使用缉魂术,他们都会共同存在这个世界中,但这一次是陆秦最清楚地看见怀心的脸。
简朴的中山装非常整洁,穿在他身上如同一个穿上西装的绅士。笔挺的站姿让人一眼知道他当过兵,猪腰子般的脸型,单眼皮的眼睛很小,鼻子有些长,嘴巴却比较大,脸上有着不深不浅的皱纹,平头发型。他模样非常一般,走在人群中完全不会引人注意。
可是偏偏这样一个人,居然是一个术士,而且对符箓阵法的理解还是顶尖的存在。
怀心脸上露出微笑,他一笑脸上的皱纹便很深,尤其是抬头纹与鱼尾纹。
怀心的身体在慢慢变淡,逐渐透明。
陆秦看着怀心的模样很出神,一开始没有注意怀心的变化,等陆秦留意到的时候,他有些奇怪:“师祖爷爷,你这是怎么?”
怀心打断陆秦的话:“孩子没事,我不过是一个残魂而已,消散并不可惜。”
陆秦心中有了答案,但还是忍不住的去问:“师祖爷爷,你要……”
怀心点点头,平静的说:“使用缉魂术对我这个残魂的伤害挺大的,所以我需要休养一个月。如果间隔时间太短,就像是今天晚上这样,我也必然会消散。”
陆秦眼角忍不住流出泪水,满满的不舍。
怀心走到陆秦面前,他想用手去擦陆秦的眼泪,却擦不掉。
怀心安慰道:“好孩子,如果你舍不得师祖爷爷,那就去替你师父收集我的其它残魂吧!”
陆秦一听,眼泪一下止住,急忙问:“是不是等我找到其师祖的其它残魂,你便又会回来了?”
怀心点点头却又摇摇头:“我每个残魂都是独立存在的,虽然他们依旧是怀心,只不过他们都没有我们的这段记忆的。只用收集到的残魂相融,他们才会拥有对方的记忆。”
……
……
陆秦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睡在自己的床上。他身上穿着自己的衣服,衣服是有人给自己换上的。他那身饶疆的衣服叠放整齐的放在枕头旁。陆秦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他明白是什么意思,这是告诉陆秦他以后不在蛊寨女婿,他以后想去哪儿便去哪儿,没有约束。
外面正是夕阳落下之时,大片的火烧云挂在天上,像树上成熟的果实。
陆秦全身都在疼痛,尤其是灵魂深处的疼痛,令他起床之后,非常难受。桌子上面水壶里面的水还是烫的,陆秦到了一杯水。他依靠着墙壁,缓慢走到窗前在看看蛊寨的夕阳。
他就要离开了,想在多看几眼。
蛊寨的街道上面依旧一改往日风景,以往这个时候的街道上面都热闹非凡,玩耍的孩童、忙完一天回家的人、有牵着老牛唱着歌的老人。现在的街道上面只有稀稀朗朗的几人,而且都还低着头,走的非常缓慢。
每家每户的门上都挂着白布,其实街道并非异常安静,也有唱歌的女人,只不过那歌声凄凉,是在悼念逝去之人。
蛊王来了,他带着一个与陆秦年纪相仿的少年。
蛊王抬头的时候,正好看见趴在窗口上面的陆秦,他礼貌一笑:“醒了吗?”
陆秦点点头,问:“我睡了多久了?”
“五天。”蛊王指着旁边的少年说:“给你介绍一个人,他是新一任的巫王,白树。”
陆秦内心震动,但语调平淡道:“你是来杀我的吗?”
白树笑了笑,很有绅士的礼仪:“不,我是想来找你聊聊天。请问我能上来吗?”
陆秦说:“随意。”
白树鞠躬敬意,蛊王对陆秦点点头便离开了。白树便缓慢的走了上来,进入陆秦的房间,陆秦没有迎接,他依旧淡定的趴在窗户上。
白树也学着陆秦的样子趴在窗户上。
陆秦不开口说话,白树也没有说话,两个人就这样保持着沉默。
陆秦最后忍不住说:“对不起,你父亲的事,我……”
“我不怪你。”白树打断陆秦的话:“你知道吗?其实我现在的心情挺好的,至少很放松。”
陆秦疑惑的看着白树,白树脸上露出一个笑容,他的笑容很难看,却能感觉到他在真心的笑。白树从怀里掏出烟,他递给陆秦,陆秦拒绝道:“我不抽烟,谢谢!”
不抽烟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但白树却疑惑的问:“你为什么不抽烟?不应该的。”
陆秦说:“吸烟有害健康!”
“吸烟有害健康,这是一句实话。”白树叹息一声:“悲伤对身体的伤害更大,如果要二者选其一,我宁愿伤害小一点儿。”
陆秦接过烟,抽了一口,呛的厉害。
白树看见之后,哈哈大笑起来,笑容突然停顿,他严肃的说:“陆秦你知道吗?前天我们寨子里面的人都给自己挖好了坟墓,都在安静等到蛊王来屠杀我们寨子。”
陆秦问:“毁灭巫寨,蛊王便是饶僵独一无二的王了。”
白树点点头:“的确是这样,只是令人很意外的是蛊王昨天就来到我们寨子前,更令我们意外的是蛊王是单枪匹马来的,上一次蛊王这样来我们寨子还是二十年前,我还只是一个孩子。”
陆秦问:“他来你们寨子做什么?”
白树说:“他来辅佐我成为新一任巫王,甚至不会让蛊寨攻打巫寨。当然他也有一个条件,那就是以后巫蛊的恩怨将一笔勾销,往后至少一百年,巫蛊不能在发生任何战斗,见面必须如同一家人的打招呼,有事还必须互相帮助。以后蛊王进入巫寨必须受到巫王同样待遇,而巫王进入蛊寨也一样。”
白树说话间,他与陆秦的目光同时落在远处蛊王的身上,蛊王佝偻着背,步态阑珊。
陆秦说:“他的变化可真大。”
白树说:“是呀!没想到他会变成一个胸襟宽广的英雄。”
“我答应了蛊王的条件。”白树说:“在寨子里面,有一个对我很好的哥哥,但他在我十二岁的时候就死了。原因是他进入蛊寨的地盘被人抓住,然后他便被活活打死。那个时候的我脑子里面除了仇恨还有疑问,为什么巫蛊要这样相斗呢?我们这一代人明明没有恩怨,为何要以死相博?”
陆秦说:“现在好了,以后至少一百年饶疆不会有战争,只有巫蛊。”
白树不满意的说:“不是一百年,是永永远远都是如此。”
蛊王做了一件他人不敢做的事情,放下仇恨,带给饶疆长久的和平。以后饶疆人不会每天脑子里面想着战争,他们每天只会为了更好的生活而活下去。
蛊王做了这样的事情,可他的脸上依旧没有多大笑容,他站在门前,回头看着夕阳很久才肯踏进自家门。
陆秦转头问:“白树,如果你真的不记恨我们,那就请与我一起做一件很有意义的事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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