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殷粟这话一出,殿内又开始七嘴八舌起来。
惠武夫人挥了挥手,示意大家安静,然后叹了口气说道:“众位卿家的难处我都明白,我一个妇道人家,刚刚没了夫君,此时让我来替你们主持公道我也做不到,国尉大人刚刚说的话,我是很赞同的,毕竟百里齐等人的联名上书还没递上来,只能说他们有这个心,一切还是等太子醒过来,由太子主持大局吧。眼下除了众位卿家的委屈,太子继位的大典,先王的安葬,哪一件不是大事,我老妇人家还需要各位的帮扶啊。”说着眼中落下泪来,到后来已是泣不成声。
殿中的老臣们被这一幕搞得有些不知所措,这可不是他们想要的结果。
殷粟见状,脸色更加阴沉,但惠武夫人的话却无可辩驳,太子继位、先王安葬,这确实是头等大事。但是他心中也很明白,如果不乘乱定了百里齐等人的罪,等太子站稳了脚跟,真正的彻查起此事来,恐怕百里齐等人这罪就定不了了。
看到几名心腹向自己投来的求助的目光,殷粟再次行了一礼道:“惠武夫人说的极是,当务之急确实是尽快唤醒太子,国不可一日无君,还请夫人允许老臣前去探望太子,一起想办法,帮助太子早日继承王位,主持大局。”
殷粟的这个要求看似无可厚非,但惠武夫人的脸色却变了变,莫岑菀忽然觉得,太子昏迷不醒的事只怕另有隐情。
果然惠武夫人轻轻叹了口气道:“今日长桑君刚到,且先让他给太子看了再说吧,如果还是不好,再劳烦国尉大人。”
听到这话,众人面上都露出了喜色,国君中毒之时太子就派人去寻长桑君了,结果国君没能等到,却让太子用上了。
一帮老臣虽然勾心斗角,但心中还是有太子有这个国家的,这让莫岑菀舒了一口气。
闻听长桑君已到,殷粟也再无话可说了,他向众人使了个眼色,众人便都起身行礼退了出去。
惠武夫人却没见松口气,坐在座位上,依旧泪流满面。
莫岑菀知道,她是真的伤心了,秦王虽不是个长情的人,也曾经让她们母子蒙受冤屈,但毕竟能有今天,与那个男人的偏爱还是分不开的。她也没有劝,只是静静的侍立一旁,等待着惠武夫人自己慢慢平复下来。
过了良久,惠武夫人才轻轻叹了口气,缓缓起身说道:“陪我去个地方吧。”
莫岑菀陪着惠武夫人上了马车,一路往城南而去。
咸城的东边有一处风景绝佳之地,名唤兰池。
“我与王上就是在这里相遇的,那时我才16岁,与姐妹们来此地踏春,正好遇到了王子焦也到此处游玩,我年少无知,不知道他是何许人,因他纵马扬尘弄脏了我的衣服,因此讥讽了他一番,不想一个月后,王子焦便带了聘礼上了门。”
听着惠武夫人说着这些陈年往事,莫岑菀心底里也生起了许多忧伤,自己有多久已经忘记了自己是谁。在这个异世里,为了活下去,她已经面目全非,不再是曾经的那个学霸,不再是那个前途无量的机械专家。
“菀公主,你知道吗,与你相处时间越长,越是感觉你心不在焉,仿佛你这个人虽然在跟前,心却不知飘在何处?”惠武夫人突然转头看向莫岑菀,眼神犀利,似乎要看穿莫岑菀的灵魂一般,紧紧的盯着她的眼睛。
莫岑菀一惊,不知惠武夫人为何态度大变。
“如果按着我的意思,其实鄢若婷更适合秦宫的生存法则,奈何,我那可怜的儿子却是个死心眼,无论鄢若婷如何懂事体贴,他就是不喜欢。”
莫岑菀看着惠武夫人逼人的目光,心虚的垂下了头,干笑了两声道:“本就是政治婚姻,喜不喜欢不是也没那么重要么。”
惠武夫人轻哼了一声,仿佛料到她会有此反应一般,转头看向了波光粼粼的水面。
“我原先也是如此想的,胸怀天下的男人,身边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所以一开始我也没太在意。就算你那无所不能的姐姐频频向我示好,我也只是把你当做一枚利用莫榟昕的棋子来看待的。”
听到这里,莫岑菀心下了然,原来惠武夫人是来试探自己来了,于是苦笑道:“我知道姐姐是为我好,不过惠武夫人却不必当真,姐姐现在已经不知所踪,于秦国也不会再有什么用处,至于我,倒是从来没有想过要高攀什么,菀儿四处奔走,无非也就是为了活下去,惠武夫人不用担心,等秦国眼下的危机解除,菀儿就会离开的。”
惠武夫人呵呵笑了笑道:“你是以为我要将你赶走?”
莫岑菀愕然抬头,话虽未出口,眼中的意思却很清楚:难道不是?
惠武夫人却放声笑了起来,笑过之后却冷冷道:“你这样的女人,我倒还是第一次见,不过不见得我认可你,但是既然你已经蹚进了这趟浑水,总是会付出代价的。”
莫岑菀惊惧的看着惠武夫人踏上马车绝尘而去,心中各种猜测不绝,惠武夫人这是什么意思,为了断绝儿子的念想,难道她要杀了自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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