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蒙灵察听完追命的话,不禁莞尔一笑,然后便很是恭敬的接过了他双手递来的圣旨并且也是利索的同时取出安西都护府所执掌的帅印兵符,交给追命,而追命看到夫蒙老头如此痛快的就交出了东西来,整个人似乎也像是松了口气般对着夫蒙灵察抱拳行礼与此同时大手一挥,随行的内侍官就非常迅速的将帅印和兵符接过继而退出了大帐外。
“老将军,圣人在卑职临来前还曾嘱咐过,老将军家的三位郎君,在军校里成绩优异,出类拔萃,为此破例允许他们三人无需参加武考直接晋升为京师护卫军军中校尉,夫蒙家长子封定边候……世袭罔替……”
追命一字一句的复述着李瑁的口谕,而夫蒙老头当听见这么一大串朝廷对夫蒙家的恩裳后,他心里顿时五味杂陈,也明白这些都是李瑁对自己征战沙场几十年的安抚……,然后此刻他更害怕是李瑁这位新君的手段,不仅明面上对自己恭敬有加,做的滴水不漏,就连暗地里也是布置的万无一失,若不是自己之前丝毫没有反意,想来也没有眼下的这些恩威并济了,单单那一千多天子门生便早就将二十多万安西军掌控,而更恐惧的这些事情他作为一军主帅竟然是到了今天才知晓。
不过也正因为李瑁来了这么一手弄的夫蒙灵察老头有点措手不及才导致安西都护府能丝毫没有动荡的来了一场权力的平稳交接,更是因为如此,李瑁也算是彻底的将大唐周边包括原本把控在高仙芝手中的剑南道所有权力都完全的握在自己的手中,甚至连之前李隆基在位时手把手安插的亲信也完全被长安讲武堂出来的新军一一替代。
但是李瑁这位现代人的一系列骚操作,最让敌人心惊胆战的还不是开疆扩土和对军队的整改,反而是润物细无声的货币经济战,特别是当长达两年时间外出游说的催清风带着不甚丰硕的成果返回到江南后,看到临安城内大街小巷百姓人人手中在用大唐朝廷新发的纸币购物时,他的心几乎在哗哗啦啦的流血。
因为催清风这老小子的眼光毕竟与常人不同,他甚至连想都不用想便猜出在纸币横行江南这段时间里,那些浙东道的氏族大家们一定是赚的锅满盆满,而他举一反三的思维更是笃定李瑁大规模发行纸币的背后绝对没有其他人想的那么简单,以至于他在被太子李亨举办庆功宴席的上便丝毫不留情面的当场发作。
“太子殿下,卑职恳请您立刻下令废除在江南市面上流通的纸质大唐宝钞,以免日久之后,我浙东道在银钱的事情上会遭到长安伪帝李瑁的掣肘……微臣认为浙东道眼前的商贸繁荣景象乃是李瑁一手安排所致……故而……”
“好了,好了,清风你一去三载,此时才刚风尘仆仆的赶回,或许对我浙东诸多事情难免有些生疏,咱们还是先为你接风洗尘吧,其他事情改日再议也不迟,大唐宝钞一事其中的利弊想是三言两语一时之间也是说不明白的!来本太子先行进你一杯,不为其他,就为清风你能把五万匹西域宝马安然无恙的带回临安……此等壮举堪称……”
催清风性子虽然急躁了一些,但也并非不知抬举之人,眼前李亨如此的给他脸面,他当然也得给足了这位太子殿下的面子,于是在犹豫片刻后随即就举杯一连豪饮了三杯。“多谢太子殿下恩裳,微臣借花献佛也来敬李相公一杯吧,微臣听说在这两年时间内,李相公他为了我浙东道的建设是鞠躬尽瘁,日夜操劳,另外这大唐宝钞一事好像还是李相公一力促成,不知是与不是?”
李林甫老奸巨猾,听话辩音,当反倒催清风这家伙说出的话,绵里藏针没安好心后,也是立即起身对着李亨恭敬的抱拳行了个大礼后便转身朝催清风轻声细语的开口道“催老弟言重了,本官我能得太子殿下不计前嫌,且委以重任,自当肝脑涂地相报,你方才所言的那些事本就是分内之事,至于老弟对宝钞一事似乎有诸多误解啊!凡事都有利弊,在座的诸位虽没有催老弟你那般惊才绝艳,但也绝非是愚笨之人,岂能不知长安那位的良苦用心呢?”
高手一开口便知有没有,李林甫这一番话说出来后,是既给自己摘除了责任,又抬高了同位之人,最后还狠狠的打了催清风一耳掴子,因为他话中的意思清楚的很,那就是这大唐的天底下聪明人并非只有你催清风一人。
而催清风当然也听出了李林甫的反击,即使刚刚明面上已然答应了李亨把宝钞的事情延后再商议,可现在李林甫把滚腰刀都递到自己脖子前,他又可吃瘪认栽。于是不等李亨接着打圆场他便很是迅速的开口反击起来。“按李相公所言,那么在座诸公都是深知李瑁的歹毒用心了,赎催某愚钝,既然明知不可为又为何为之呢?”
“催老弟,你有你的理,我有我的理,可当大家都有理的时候是否应该避重就轻的为之啊,本官敢问催老弟你一言,与整个浙东道的百姓的生活起居比起来是您说的阴谋重要还是他们的吃喝用度重要啊!你可知我江南一隅若不与外界通商,少则几月,多则一年,便会连耕地的牛儿都不够使用了啊,况且我浙东道开垦山林梯田才短短数年,那些吃的米粮,的棉麻你知道都是从哪里来的吗?”
李林甫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都不禁点头表示赞同,就连李亨也是当场无奈的看了催清风一眼,然后暗自神伤起来。“李相公,你这分明是答非所问啊,催某方才并非反对和外界通商贸易,催某也知一隅之地岂能固守围困,然而这通商和大范围的使用纸钞有着必然的联系吗?难道白花花的银子会没人要吗?李相公你曾是大唐当朝宰府,又岂会不知这纸钞的厉害之处吗?今日一百元或许能购买十石米粮,那么明日长安伪朝把那纸币随意的印刷,你知此事的后果吗?”
催清风的话还没说完,李林甫随即便哈哈大笑道“催老弟此言怕是有些杞人忧天了,你若是知道李瑁为了推行纸币新政花了多少心思,那么你此刻也不会说出这般小儿家家浅薄的妄想来了,滥发宝钞来对付我浙东道,那么你当真小看李瑁了,本官虽不能卜卦测算,但也该断定李瑁他绝不会,也不敢如此做自毁长城之事……”
“为何不会?”当催清风把这句话疑问脱口而出时,李林甫这家伙却又像是卖起关子的一样,微笑着重新落座,不再多说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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