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俊似乎回忆起了什么，有些愣神，然后过了一会“当年的胜利很好，但是当年的胜利绝对是惨胜。我至今还记得在打完这一战之后的大临是怎样的。我们并没有看到我们想要见到的胜利，没有看见你们觉得我们应该看见的那种欢喜，我们看见的是无数的尸体，是一路上的流民。
不仅仅事草原联盟那边是这样的，大临也是这样的。尽管准备的很充足，但是所需要的粮草还是超乎了负荷，而且因为有卢阳王不断胜利给他们造成的假象，他们在那时已经陷进了疯狂。他们不断地鼓动民众，不断地宣扬自己是为了和平。
可是那时，大临和胡羯国之间，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发生过一次交手，很多年没有死过人。
那一次动手，只是为了把大临的土地扩张出去而已，它和镇岳关那次不一样，镇岳关是孤注一掷的出手。如果没有那个孤注一掷，大临现在会是举面皆敌。
可它绝对是我们的自作自受。为了所谓的空虚的不切实际利益的东西，我们付出了是两年的国库。
他们当时竟然幻想自己能够赢，我也想过，可是这不可能。就和我们现在也没能够拿下胡羯国一样。
卢阳王是很能打，但是那年其实换做任何一个其他将领，都能够打赢，但是却绝不会打成卢阳王那个样子，那不是很差的样子，但是也已经足够差了。
我不认为一个需要全国上下都跟着一起挨饿的入侵别人国家的战争是有必要的，我们大临几百年来，连南方的国土都未收复，居然还想要去侵占西北的国土，你不觉得那很可笑吗？
而且那些国土是我们能够使用的吗？不是。那些国土是我们的百姓所不喜的土地。那是人能种粮食的土地吗？不是。
所以卢阳王的威名不过是和多数大临人一样的泡影幻想而已，他自己知道那是怎么一回事。他不可能和你们一样，享受那种欢愉。
他只会把那当做自己的失败。他不觉得自己带的人死了那么多，是一件错事，他觉得只要能够让大临的人看建国土面积大了就是好的。
他只想表现自己，他不想表现别人。在他眼里，没有将士虽然他待将士很好。但是将士只是可以利用的兵器而已，他们是他进步用的梯子，他或许会爱护梯子，可却有可能毁坏梯子。
杨凯翼不比他的父亲好上多少，他确实很有谋略，也很有自己的能力。但是卢阳王也是这样。
杨凯翼在事情上面的偏激比他父亲更严重，他父亲或许只是疯狂，他却是彻底的疯狂，他之所以那么努力，就是为了大临收复卢阳郡。
他想要摘掉卢阳王头上那个羞耻的郡王衔，不然他这一生都会很难受，他不允许自己的身份出身的那么低微，哪怕那是个郡王世子。他觉得自己就应该在那个亲王的位置上坐着，所以他对他父亲卢阳王的看法也很一般。
甚至于有些仇视，他不会顾及如果没有卢阳王，他连个郡王之子都不配。
他就是如此，和卢阳王一样。是个永远不会对自己身边的事情满足的人，是一个贪婪的人。至于小人不小人，我不多说，他在南监做的和我看到的，完全不一样。”
钱俊说了很多，但是都是适可而止，其实他知道的很多内幕，要比他说的更加不堪。他不想说那么多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说太多也没什么意义。对于他来说，很多事情都不是那么重要。而且他又不是沈均，没有那么好的文采，说起话来实在是太过于粗犷。那些事情只会让的言语更加不堪。
那女子听完之后，本就寒意颇重的眉间，像是添上了一抹寒霜。整个人都更加显得清冷阴暗起来。
现在的他，俨然是一副动怒之前的样子了。钱俊没有管她，只见那女子慢慢地呼出一口气，然后说道：“那您当时为什么没拒绝我说的话，您要是拒绝了。主子也不会说什么的。”
钱俊摇了摇头，“我知道。但是没必要。杨凯翼一定会答应的，因为他就是他。我太了解他了。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去做的，哪怕这一战后，他和卢阳王决裂，他也会那么做的。而且卢阳王不可能和他决裂。”
“为什么？”
钱俊笑道：“了解。杨凯翼为了恢复卢阳王原本的王号，是不惜用自己的父亲换取的。如果卢阳王的势力不大的话，杨凯翼会是第一个家举报他的人，杨凯翼是个疯子。而且他其实很想和卢阳王决裂，因为他很想和卢阳王分开一定的距离。卢阳王走的路不管成功还是失败，杨凯翼和他保持距离都是很有必要的。
卢阳王成功了，他是皇储。卢阳王不成功，他会是下一任卢阳王。
他下的是一手好棋，对于他来说，这种局面才会让他觉得很得意，哪怕他是和卢阳王一样的臭棋篓子。他们很自信，接近于自负，比自负还自负。”
钱俊的话云里雾里，女子没听明白，当然了，钱俊自己也没听明白。这是高泓安和他说的，他也只是记住了而已。
钱俊还在说着，“卢阳王不会和他决裂的主要原因是支持卢阳王的人，有很大一部分，也是支持卢阳王世子的人。卢阳王毕竟年纪大了，就算能够镇压大临朝廷，可年纪就是摆在那里的事情，他不可能改变的了了。
卢阳王如果和杨凯翼决裂，对于卢阳王来说的危险程度，要比杨凯翼死了更大。所以也可以吧不能死。这也是少跃交代我的事情。”
女子点了点头，说道：“好的。我知道了您的意思。杨凯翼一定会回来的，只是他会以怎样的姿态回来啊？这个我还不知道。您也知道，他这个人不简单。”
钱俊点点头，“这个你可以放心。对于这件事情，他比谁都要有分寸。他是不可能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的。
他会带着卢阳军一起回来的，而且会很狼狈。他已经给自己留好了退路，哪怕那是十死无生的战场，他也给自己留好了退路。他有多狼狈都没事，他至少会领着三千亲军逃出来的。卢阳军的旗号是会保住的，但是卢阳军很难以保存下来。”
女子说道：“主子都没有那个把握，能够让卢阳军只剩下那么多人。”
钱俊笑道：“可是他有把握啊。而且绝对有把握。不能说十成十的把握，但是也有十成九的把握。那一成的没把握，也只是他会多带出来一些人。
但是对于我们来说，只要不是带着半数以上的大军，就都是胜利，只有带着半数以上的大军出来，才是不可以接受的。可对于他来说，三千人就已经是最多的了，再多一点都是不完美的。他追求的完美是病态的，我知道，因为他这个人也是病态的。”
女子说道：“您似乎兴致不高了？”
钱俊点点头，“有他在的事情，我提不起什么兴致来。就和有卢阳王在的事情，我也提不起兴致来一样。
好了。等着就是了。
擎苍啊，你说你这些年没回大临还习惯吗？”
女子就是王少跃和牵黄口中的擎苍，也是南监的第四把手。南监的主子自然事王少跃，其下是钱俊，再往下是闻人流落，接下来便是她擎苍，而牵黄是南监的第五把手。
其中钱俊和王少跃的身份最为神秘，鲜少有人知道。所以他们叫王少跃为主子，叫钱俊为大人，叫闻人流落首领，叫擎苍二首领，叫牵黄三首领。
其中钱俊和闻人流落不受到南监的规矩影响，而王少跃是规定的制定者。
牵黄和擎苍需要承受着这些规矩，但是擎苍是规矩的执行之人，和牵黄承受到的东西不一样。
自然也就导致了牵黄仇视擎苍，还因为擎苍的面容比较中性化。牵黄也叫擎苍为男人婆。
擎苍回答道：“您放心，过得很好。就是牵黄一直躲着我。”
钱俊听到这里，其实是有些想笑的。因为他知道牵黄为什么会躲着她，擎苍很多时候都会和牵黄一起去执行很多事情。尤其是王少跃和闻人流落一开始还不怎么接管南监的事务时。
他们二人比王少跃和闻人流落年长几岁，所以要早早接过南监的担子。
也就导致了牵黄和擎苍在很多人眼里像是伉俪情深的夫妇，而且王少跃给他们二人起的名字很有那种夫妇的代称既视感。他们二人的本命又不是这个，只是这么叫起来比较安全而已。
钱俊绷住自己的脸色，不让自己有什么破绽，他说道：“那孩子自小就那样，我也不想管他。”
“您也是的，一个国公之子就那么不管不顾吗？”擎苍说道。
钱俊摇了摇头，“唉。哪有没过门的儿媳职责公公的道理啊？你这让老夫颜面尽失啊。”
擎苍清冷的脸上浮现一抹羞涩，脸色也红润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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