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长安城忽然落了一场大雪,风声呼啸之后,大雪却悄无声息地到来,在很多人的眼里,这场大雪就像是一场冬梦一样。
这场雪是在一夜的寒风席卷之后下的,很多人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下的雪,他们只知道下雪之前的大风,他们也就只记得下雪之前的大风。
风很大,王少跃听了一夜的风声,约摸着到了丑时末,王少跃听风声逐渐小了些,边想着出去走走,正好缓解一下读书的疲乏,虽然他是一品武夫了,但是也不可能总绷着那根弦不松开,太长时间的神情紧张是会导致精力下降的,王少跃不觉得自己要那么费尽心血地读书,对于他来说,读书是一件难事,可是读书也是一件容易事。
困难的是思想,容易的是吃苦,吃惯了苦,哪怕更苦一点也没有什么关系的,更何况现在对于他来说不是苦只是累而已。他现在身边不管怎么样说,还是有着一个孔静怡的,孔静怡是他的安慰,是他在暗夜里的一缕光。
王少跃走出屋门的时候,迎面而来的是寒冷也是风雪。王少跃再府中看见了几个下人,他们看见了王少跃这么晚出来,都只是避在一边而已,没有多说什么,他们当中的很大一部分人都是王少跃手下的南监人,王少跃几乎把在整个大临北方能够调用的南监人都调来了这里,虽然这对南监的计划会有些影响,都是因为牵黄和擎苍二人的到来,南监在大临这边的问题还是没有那么严重的。只不过是困顿了些而已,小问题。对于王少跃来说,只要不是那种让自己陷入到绝境的情况都是小事,他做事严谨,但是对于自己却是很“宽松”。
但是他这么做其实换做简单的话来说是“严以律己,宽以待人”,看样子他不要求自己所做的事情,但是他要求自己所做的事情换句话来说就是很严格的。他不在乎自己的安全与否,这其实就是对待自己的严格。
王少跃走在自家院落里,深情满是惆怅,这是他鲜少表露在外人面前的情绪,最近的事情不多,可是他的事情只要能够忙得过来就都算不多。
他惆怅的原因可不止这些事情,他惆怅的原因是自己不知道怎么面对王念悦,王念悦和他之间的关系是他不能够有效解决的。
对于王少跃来说,面对到王念悦的压力不比面对到卢阳王弱上多少,遇上卢阳王,王少跃不过是身体会受到什么伤害,不会像现在这样身心俱疲。
王少跃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样怕她,明明没有那么多的事情应该去防备,也没有那么的忧愁,可是就是怕她。
王少跃站在庭院中间,任大雪洒落在自己的身上,这场雪有些大,像是解释了它为什么来这么晚。只不过半个时辰,王少跃的身上就已经满是雪花了,站在雪中的他像是雪融合在一起,整座天地中就只有雪而已,没有他王少跃。
王少跃掸落一身雪,开始不再思考那些事情,他要谋划一下最近的大临朝堂上的事情了,这场大雪可能会延误很多事情,但是等到大雪结束后,这些事情恐怕会如约而至了。
到时候他可就有的忙了,与其到时候忙手忙脚的,还不如现在就开始准备一些,现在没办法给所有事情都做好百分之百成功率的准备,但是却也能够让所有事情都有更佳的结局。
沈均和辛有物最近在改变一些他的习性,沈均把这叫做让他不再那么完美,而辛有物把这叫做“退而求其次”。反正王少跃最近已经被这些东西弄得有些神志不清了。王少跃很好奇这种东西为什么接受起来这么难受,就感觉自己好像是在做什么特别困难的事情,他都觉得自己前段时间在草原联盟千里奔袭的时候,都没有这几日这么不舒服。
去年的辛有物教授给王少跃改变的事,而现在的辛有物就是在改变王少跃。现在的王少跃觉得不舒服,哪怕是这种东西看起来没什么问题。
王少跃回到了书房,呵了呵手取暖,让自己的手指不再那么寒冷,他提笔写下了几行字,然后封好,出门咳嗽了一声,将书信交给一个影子。
王少跃重新回到书房内,又忙碌几个时辰,回到了卧房当中。
王少跃睡了不过一个时辰,然后就起床了,孔静怡搂着他的脖子缓缓睁开眼,王少跃看向她,然后眉眼当中透露着一丝宠爱,王少跃说道:“阿怡,醒了啊。今天外面下雪了,我不用去找老师了。咱们晚点再起吧。”
孔静怡缩在王少跃的怀里,说道:“我想出去看雪。”
王少跃把她搂的更紧一些,然后说道:“等一会吧,我想和你说些话。那又不着急,我和他们说过一声了,会不着急扫咱们院子里的这些雪的。
让这些雪多留一段时间,你放心吧。”
孔静怡点了点头,说道:“好吧。我知道了,那你想说什么呀?”
“我的事情有很多,很多很多。多到已经能够算得上是那种不亚于大官员的事情,而我将来要去做官。你也知道做官就是如此,要每日起早的。所以我想和你说明白一些事情……
我是个话多的人,而且这次没有和你说什么别的事情,所以你不要觉得我说的话太伤人。”王少跃说的话很大一部分都是自己现在做的事情和以后做的事情还有些自己最近要忙的事情,那些事情很琐碎。
说完之后,孔静怡说道:“夫君放心,我一定会等着你的。你在外面我就读书等你回来。
夫君我记得我们当时结婚的时候说过一些话,是有关你要和我在一起的事情。我们已经是一年的夫妻了,我们之间或许还有秘密,但是我相信我们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两个人谈天谈了很久,说了大约有一个时辰,两个人才从里面出来。
大雪落满了长安城,整个长安城中都显得一片素白,在这素白的景色当中,有一个人回到了京城,那就是王念悦。
下雪的时日是大临十一月末,王念悦这次回来还是急切了几分,但是排名不小,甚至于平帝派遣了使者来了这里,给王念悦送来很多礼品。
作为王念悦的兄长,那位镇国公王鹤言自然也是到了这里来,而且王鹤言是和王念悦做了一辆马车回家的。
坐在马车上,王念悦的神色有些平静。而王鹤言的脸色则是略显沧桑,哪怕他的年纪不过才二十四岁,但是却满是沧桑,王念悦看着这位容貌刚毅且少年老成的兄长,不知道说什么好,根据母亲的话,兄长和父亲长得极像,除了稚嫩之外有九成相似,而现在的兄长缺少了稚嫩,怕是和父亲有十成相似了吧。
王鹤言长得和当年的王昀霁很像,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就算是昔年和王昀霁关系很好的沈均也觉得自己这个侄子和他爹的样貌很像,但是比他爹眼睛大雪,看起来更加刚毅勇敢。
许久王鹤言才说出一句话,“是不是那家伙让你回来的?”
王念悦点点头,随后又摇摇头,“是也不是。是他让我回来的不假,可是是我自己要回来地位。兄长也知道我的脾气秉性是怎样的,只要我不同意的事情,我不是可能做的。”
王鹤言点点头,说道:“那是自然,我还是很了解你的。只是你这次回来注定要面对到很多的事情,你要知道自己的担子可不是那么轻巧啊。”
王念悦看着他,让后点点头说道:“我知道啊,兄长放心吧。”然后看着王鹤言眉间的凝重神色减轻了几分之后,她侧向王鹤言,然后抱住王鹤言的胳膊说道:“兄长啊。阿悦可想你了。”
王鹤言冷笑,但是却是心情大好,“你呀,还知道你有我这个兄长呢?你心中还有我这个兄长呢?
我记得我可是喊了你十几次回来吧,可是你呢?你回来没?你可一次没回来啊。哪怕是爹娘的祭日你都是在那边烧香的。我知道你不喜欢这种形式……可是……,算了。
你呀,就知道和我撒娇。也是我们老王家你也就只能够和我撒娇了。阿悦,你这次回京来就放心吧,随便闯祸了,别说你这郡主的身份能不能管用,他们连我这层关系都过不了,而且陛下有追封父亲为王的想法,而就算陛下没有这个想法,下一位也会有的。”
王念悦明白王鹤言的话,最近西北的事情已经快要解决了,而王昀霁虽然死了十几年了,但是他当年的那场大战最后的战功也确立了下来,就是帮助大临收服了西北。这足以让王昀霁被追封王爷了,但是也只是追封王昀霁,王家获得恐怕就是个世袭国公。但是这也是不小的保障了。
王念悦点点头说道:“阿兄放心吧,我不会给惹祸的。而且我这次会长安城恐怕事情也会不少。”
王鹤言叹了一口气,“没办法的事情,好了不说了。你这手有些粗糙了,这以后嫁人了怎么办?还好娘亲当年留下来了些药膏,被拿走了些,但是应该也够你一个人用的了。到时候好好爱护一下自己,北地那边风沙太大了,你都看起来有些状态不佳了。
只是我没想到,你这么一回来,还把北方的雪带过来了,要知道这么大的雪的话,我就进宫去找皇后娘娘给你求一些你小时候最喜欢的吃食了,这个时节吃起来口感是最好的……”
王鹤言叮嘱了很多,王念悦一一地点头应下,王念悦知道,自己这个兄长虽然最是嘴硬,却喜欢说些母亲一般的,明明是很简单的事情,偏要说这么多,但是王念悦也觉得这些话要比狐裘大衣和暖炉更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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