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此处,凤倾华赫然明白了这座城真正蹊跷的地方。
朝廷不可能放任一个蛊虫肆行的城不管,哪怕这里是南虚国边境,除非……
她正想着,坐在她对面的程师父突然站了起来,在她讶异的目光中冷了脸,“这种事不是我们能随便妄议的。”
凤倾华还想借着身份再多打听些消息,程师父却冷声道,“不要瞎打听,对你没有好处。”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凤倾华只得略过蛊虫的事。
见程师父依旧面色不虞,凤倾华知道他想逐客了,便主动起身告辞。
“程师父的话我明白,时间不早了,我改日再来拜访。”
顾及着清凌公子和第一商行,程师父即便冷着脸,也没有失了礼数。好生把凤倾华送出门,才吩咐药童熄灯关门。
凤倾华在紧闭的门前站了一会儿,而后转身离开,从右手边的巷子拐了进去。
程师父的反应在一定程度上表明了他心里有鬼,现在这间药铺在她看来也不那么寻常了,她必须再回去探查一下。
然而还没等她靠近院子,小巷内遽然响起了一阵咔哧咔哧的动静。
四周暗黑,就连月光都照不进来。凤倾华不敢靠墙,只能站在中间的空地上,攥紧了手里的药包。
像是无数的小虫子在冲她爬过来,墙上有,地上最多。
凤倾华睁着眼睛,盯着看了好久,才认出那些都是蛊虫!
满地都是,黢黑一片,仿佛要融入夜色。
她攥着药包,在蛊虫汇集到自己身边时,一把撒了出去,药粉落在她身边,蛊虫不敢靠近,纷纷朝反方向逃离。
正当她松了一口气,以为危机解除时,空中又响起了一道哨音,听着就很……诡异。
然而更诡异的还在后面,那些原本将要撤离的蛊虫又莫名返回,以更加凶猛的冲势朝凤倾华袭来。
这一刻,凤倾华猛地意识到这些蛊虫极有可能是受人控制的。
月悬中空,又被云隐隐遮掩住光芒,街上看不见月光,亦看不见行人。原本寂寥的小巷被蛊虫爬动的声音充斥,在这无声的夜里,骤然添了一份激荡。
凤倾华出门时并未想到这些,身上就只带了两个药包,药粉的量加起来并不足以抵抗这些蛊虫。
她小心躲避的同时,也在想其他解救之法。
第二包药粉已经用了,蛊虫还是和第一次一样,先被吓退,再因为哨音反扑回来,周而复始,像是没有穷尽的潮水。
俗话说擒贼先擒王,凤倾华根据两次哨音响起锁定了控制蛊虫之人所在的方向,今夜想脱身,怕是只能从那人身上下手了。
至此,凤倾华才察觉出自己中了计。
小巷逼仄,又被蛊虫占据,别说出去了,她就是想找个落脚的地儿都费劲。
除了药包,她身上就只剩下几粒百毒丸,那都是用上百种名贵药材炼制的啊。
可危急关头她也顾不得心疼不心疼了,全部拿出握在手心,再用内里碾碎,趁蛊虫汇集,撒些在周围,便可暂时遏止它们前进。
如此抗了好大一会儿,成粉状的百毒丸也要用完了,说是穷途末路也不为过。
蛊虫不厌其烦的围堵着凤倾华,哨音越急,冲势愈猛,可见控制它们的人也坐不住了。
情急之下必出漏洞,凤倾华挑了下眉,随即对着空气喊道,“阁下好手法,敢露声不敢露面吗?”
哨音似乎卡顿了一瞬,凤倾华感觉有戏,于是接着挑衅,“我瞧着这些虫子普通的很,简直是不堪一击,亏阁下好意思拿出来显摆。”
她毫不收敛地嘲笑,笑声传至长空,听到那人耳朵里,自然刺耳至极。
“狂妄小儿!”
一道呵斥声由远及近响起,那人果然耐不住性子过来了。
凤倾华不禁低头轻笑,说她狂妄,确实言符其实了。
时机到了,凤倾华追着声音,弹出一根银针射向那人。她浑身上下就只剩下银针能当做暗器用了,好在百试不爽。
即便夜黑,银针还是准确射中了,听到那人闷哼了一声,凤倾华缓缓抬头,看向从墙头掉落下来的人。
“阁下真让人失望,怎么就这般沉不住气呢?可惜了。”
没了哨音,蛊虫就没了意识,开始到处乱窜。凤倾华用药粉开出一条路,走到幕后人身前,无视了他愤恨的眼神,从他身上搜出杀灭蛊虫的药。
不一会儿,小巷里的蛊虫就被她消灭殆尽了。
她泰然自若地走出来,在幕后人面前站定,而后微微俯身,看着他笑道,“废话不多说,交代吧。”
“呸!”
幕后人死死地盯着凤倾华,嗤笑出声,眼底的笑里透着不屑,至少此刻看上去比凤倾华更像“狂妄小儿”。
凤倾华意识到什么,神色突变,手已经伸了出去想要阻止,但终究没来得及。
他嘴角溢出暗黑色的血,不消片刻,身体便地面倒下,发出沉闷的重响。
这是死士惯用的手法,可眼前的人离死士差太远,说实话犯不着着急自缢。他有无数种保命的方法,却直接选择了死亡。
凤倾华蹲下,试图从他身上寻找可能的线索。然而远处突然有脚步声响起,初判断人数不少于十个。
她来不及处理尸体和一地狼藉就迅速闪回小巷,背贴着墙壁躲好。
远处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人肯定不少,至于是冲着什么来的,凤倾华无从猜测。
小巷空无一物,连个遮挡的东西都没有,尸体还明晃晃躺在巷口,凤倾华下意识屏住呼吸,心知被发现只是时间问题。
她能听到那些人的脚步声已经走近了巷口,大抵是发现了尸体是自己人,他们变得警惕,脚步放缓,试探着靠近尸体。
此时此刻,凤倾华却在想包里的银针还剩下多少?能不能一击即中?逃跑的时候往哪边跑?会不会又跑进死胡同?
她发散着思维,认定了自己与那些人必有一场恶战。
但千钧一发之际,她的手臂忽然被人从后面扯住,随后腰肢也让人单臂揽着,脚尖轻点,那人运轻功带她出了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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