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铭不许任何人触碰张涟钦,将他抱进房里,连钟淮也被挡在了门外。
温鹤忍着伤痛,笑得有些猥琐,“这宋大人原来是这么个癖好,我说昨日夜里,那么漂亮的小娘子,脱得光溜溜的,他也不要,原封不动地赏给了我。”
钟淮担心张涟钦的伤情,闻言皱了皱眉头:“你别胡说八道。”
温鹤嘿嘿笑道:“这有什么打紧?好男风也不是稀奇事,只要咱们大人喜欢,那是他的福份。”
钟淮道:“你这满身的伤还不敢紧去处理一下,怎么的还有闲心在这儿调侃大人的私事?”
温鹤像是才发现自己受伤,呲牙咧嘴一瘸一拐地边走边道:“你还别说,我已有好些年没受过这么重的伤,昨日夜里这一架打得可真痛快!”
钟淮摇了摇头,心急如焚地在门口走来走去。
温鹤走到自己房门口,恰好碰上有人去他屋里抬出昨夜女子的尸体。他暗叹一声可惜,当时一声惊雷,门被人踹开,他察觉到杀气,下意识地一躲,身下女子的血溅了他满身。
屋里,张涟钦趴伏在床榻上,宋铭从随身携带的小瓷瓶里又倒出一粒药丸喂他吃下。
这药丸是锦衣卫收集情报时,在南疆一高僧那里带回,只要不是无药可解的鸩毒,一般毒药均可解,先前已经喂了一颗给他,此时已有明显好转,再喂一颗确保万一。
“你背上的毒箭还未取出,此时若是去找妇人来,怕是来不及,事急从权,你也别太多顾虑。”
张涟钦额上冷汗淋淋,“大人请尽快动手吧,没什么大不了。”
宋铭拿了匕首划开他背上的衣袍,她内里缠着厚厚一层布带,袖箭如牙签粗细,比牙签略长些,透过布带,半截钉入肉中。
幸亏有这层布带,若是让这细小的袖箭完全没入肉中,则要麻烦得多。他拔掉那两根毒箭,又割开层层布带,周围皮肤接触毒素时候过长,已青黑紫胀,有碗口那么大,他拿匕首切开两个小口子,塞了块布巾在她嘴里,便开始下手用力齐压出毒血。
张涟钦死咬着布巾,面色煞白,汗如雨下,硬是没吭一声。
宋铭用干净的棉布巾沾吸毒血,那吸满血的布巾扔了小半个木盆,待毒血挤压干净,她人也昏死过去。
宋铭又在她伤口位置抹了些解毒药膏,再将她受伤的手臂一并处理了,想了想,还是拿了白布条从背后重新帮她把胸捆扎好,寻了件干净的衣裳替她换上。
此时他的心情有些复杂,张涟钦这样不顾性命替他挡毒箭,确实叫人感动,只是这中间掺杂的情愫让他觉得承受不起。
三年前刚回上京,他被分派到张涟钦手下做事,没多久就发现,她根本不是男子。
几次出生入死的任务,张涟钦对他青眼有加,也跟他坦白了真实身份。
她们家世袭千户,到了她这一代,上头出了四个姐姐,她自小被当成男丁抚养,如若不然,这千户之位,就会被叔伯抢了去。
她是女子的身份若是揭穿,那便是欺君的大罪。这些年,她活得战战兢兢,幸而是他宋铭坐上了指挥使一职,有稍许差池,皆可替她兜着。
这两年,她已经明显生出些不该有的心思。单说她现在的身份,便不允许她有这样的念想。她这辈子,只能为了家族当一个男子,没有其他路可选,她二姐已经招了赘婿,生下侄儿,等那侄儿长大,继了这千户之位,她便可以功成身退。
“大人,涟钦她怎么样了?”钟淮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他起身开了门:“已经无事了,让她休息一阵子。”
钟淮朝着床榻看了一眼,放下心来,又道:“蒋大帅正在前厅里等着你。”
“嗯!我去收拾一下,换身衣裳就过去!”
淋了一场雨,打杀了半宿,身上还有些小伤,他简单洗了个热水澡,处理了一下伤口,换上身黑色织金曳撒,长身秀立,来了前厅。
蒋择坚已是不惑之年,虽是草莽出身,如今也是位高权重,见了他竟唤了声:“宋兄弟,听说你受了些小伤,要不要紧?”
宋铭拱手道:“劳大帅关心,已无大碍。”
“宋兄弟这回为了我蒋某人弟弟的事情连累,真是令我心头过意不去。刚刚我的兵抓了三个亲军指挥使,经审问,都是受的崔振那阉狗的指示,这回,我一定要面圣,将这阉狗斩首菜市,正我大齐国威。”
宋铭客套地笑了笑:“蒋大帅千万别如些客气,我救令弟本是职责所在,此回崔振私下与我过不去,与大帅无干,大帅切莫为此而自责。”
蒋择坚大笑道:“宋兄弟果真是宅心仁厚,刚正不阿,令人钦佩呀!”
宋铭从未听过有人这么夸自己,明显还是出自真心实意,心中微哂,“大帅有好些年未来上京,等过几天,听了我的口碑,便不会这么认为了。”
“诶!别大帅大帅地叫了,叫我一声蒋大哥就成了!你说的我都明白,替皇上办事,难免得罪人,管他什么口不口碑的,我相信宋兄弟的为人!”
宋铭也不在啰嗦:“蒋大哥连夜冒雨行军救我于危难,小弟备了些薄酒,还请大哥移步偏厅用饭。”
席间,蒋择坚提起了弟弟蒋择青,这个魁梧大汉几度落泪,他在西沙卫拼了命抵御外敌,上京城里,自己唯一的胞弟竟被人残害至此,怎么能不叫他心痛。
宋铭一直任他发泄不满情绪,最后才问起他带着一万铁骑进京,究竟意欲何为。
蒋择坚怒火骤起:“我带一万人来,就是要向那姓崔的阉狗讨教讨教,他东厂气焰如此嚣张,不过因着一个千户家的妹子,就敢要了我兄弟的命,阉狗当道,肆意妄为,大齐国法何存?”
宋铭假意劝解道:“蒋大哥别动怒,高缜已死,东厂暂时也并无二话,你带着这么多兵私自回京,反倒会给人抓了把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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