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吼声断断续续,宋铭小心翼翼地在前面带路,突然发现地上竟然有血迹,明显才被人洒上不久。
他心知要不好,这样的血迹会让林中凶兽聚集过来。
温鹤也看出来了,问道:“大人,怎么办?”这大过年的,本该办完差高高兴兴回家,要是有个伤亡什么的,实属不该。
宋铭冷静道:“别慌张,都小心着些,这么多人,怕几只大虫做什么!”
宋铭话音才落下,树林深入一道黄黑相间的庞然大物朝他们做着俯冲姿势,发出呜呜低吼。
温鹤啐了一口唾沫在手上,双手握刀,鼓着铜铃大眼骂道:“他娘的,好大个家伙,大家都别怕,看老子怎么把它大卸八块。”
宋铭却望向了另一个方向,那里,一前一后,来了两只。
众人开始有些惊恐,这要是被咬上一口,不死也得成残废。
温鹤那边,老虎一个纵身猛扑,被他闪身躲过,反身一刀,划在了老虎屁股上,那血肉外翻着,甚是骇人。
这一刀不至命,巨痛激发了老虎的狂怒,开始乱扑乱咬。好在大家都及时避开。
宋铭盯着后来的那两只,正欲先下手为强,突然听到身后不远处一棵大树上有人在大笑,“宋铭,怎么样,我们偃月帮的这份大礼还不赖吧!”
宋铭回头瞧了一眼,看似离得不远,实际中间隔了条深沟,那人过不来,他们也过不去,便没心思理他。
那人又继续道:“啊!对了,张涟钦,这次得谢谢你,帮我把人带来这儿,虽说上回咱们的合作不是很愉快,希望下次我们还能有机会再合作。”
张涟钦脸色煞白,辩解道:“你是谁?为何要如此污蔑我?”
那人嘁了一声,“你们这些当官的,就是不要脸,口口声声喊着我们山贼,自己干的那偷机摸狗的事儿,还不敢承认,罢了罢了,你不承认也无所谓!”
宋铭一边砍杀着扑上来的老虎,一边斜眼瞟了张涟钦两眼,他知道今日这事,并非张涟钦与人窜通。其实,他一直相信沈露华所说,可能是张涟钦太了解他,他设下的圈套,她一个也没有钻!他当然可以不费吹灰之力要了张涟钦的命,只不想助涨她那犟脾气,便一直隐忍没有发作,是想等回了上京再做清算。
如今的偃月帮已是强弩之末,她这个时候出卖他们,能有什么好处?他也知道张涟钦与人窜通,只有那一次。在他这里,一次与一百次,没有任何区别!
一番浴血奋战,几只大虎终被他们乱刀砍死。
有两人被老虎扑伤,一个小腿骨折,一个手臂流血。
走出黄峁山之后,温鹤方才纠起张涟钦的衣领子,当脸给了她一拳,打得她半边脸瞬时肿起,吐出一颗板牙。
温鹤还要再打,宋铭拦住他,就这涟钦这样的,经不了温鹤几拳,他还想带她回去,问几句话。
温鹤不服,“大人,怪不得夫人一直说他是内应,原来这事儿是真的,是我们错怪了夫人!”
受伤的是一个小百户一个总旗,情绪非常不好,那百户咬牙道:“宋大人,难怪我们刚到宁州,这群匪徒就敢来挑我们的情报处,此人留不得,请大人严惩!”
“我有分寸,回去再说!”
宋铭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他想不明白,这些日子她寸步不能离开情报处的院子,究竟是如何能与那关琅联系,在他即将离开宁州之前,将张涟钦曾经所犯的罪行揭露出来。
重回情报处,宋铭便叫人将张涟钦关押进后面的黑屋子里。
沈露华听闻这个消息,知道计划完美完成,并没有急着去见宋铭。因为这回指证张涟钦确实显得非常刻意。
宋铭一个人坐在情报处前院值房里,修长的手指敲着身侧的案几,有脚步声匆匆到了门外,敲门声响起。
他心脏略窒了一下,平缓出声:“进!”
进来的锦衣卫拱手行礼,“大人,按你的吩咐,我带了两个人去了西城土楼坍塌的地方,在夫人得救的位置,朝下挖到一条已经填塞的密道。”
宋铭敲击案几的手滞住,屋里非常安静。
那锦衣卫低着头,半天未听见回音,忍不住掀了眼皮子来偷偷瞧了一眼,见宋铭眼中黯然冷萧,吓得赶紧垂下眼帘。
“这件事烂在肚子里,谁也不能对外说出去,若叫我听到有关此事的只言片语,你就以死谢罪吧!”
那个惶恐道:“大人请放心,属下这就去嘱咐他们,绝不再提半个字。”
宋铭仔细回想当时的情景,许多异常之处渐渐浮现在脑海,他当时因悲伤难过而未细想,救她出来以后,因激动欣喜若狂,更不曾留意那些不同寻常之处。
直到吃晚饭时,宋铭才在饭桌上状似无意地提起今日遇险之事。
她听后便也很是感慨地说了一番万幸他有惊无险这一类的虚情假意。
揭露张涟钦的计划正是那晚与关琅在密道中商议好的。
她当时把那个玉哨交给了白玉锦,再利用白雪来与白玉锦传递消息。
宋铭什么时候动身去干什么,便是她通过白雪传递出去,白玉锦再把消息告诉关琅,将地标悄悄迁移,这才有了他们错进黄峁山之事。
宋铭并非鲁莽之人,他一直派大军盯着化伽雪山上偃月帮的主寨子,否则他怎敢只带着百来人去挑他的暗桩?怎么也没想到最后会出这么个岔子。
宋铭见她没再多说什么,便道:“张涟钦已被我关押,你想不想过去看看?”
沈露华愣了一愣,放下筷子道:“你让我去,那我便去呗!”
屋子里,张涟钦颓然坐在墙角的破旧棉絮上,被温鹤打的那一拳,半边脸都是乌青,平日里一丝不苟的头发散乱着,眼神空洞无神。
宋铭带着沈露华进来的时候,张涟钦呆滞的眼神闪动了一下,马上低头笑起来,就那么一个人笑得抬不起头。
宋铭瞅着她这模样,又想起初见她的时候,不免觉出一丝悲哀,那个意气风发,嫉恶如仇的张千户去了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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