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图纸送去工坊,技师们看过图纸,打铁的打铁,刨木材的刨木材,她已经插不上手了。
却也不能离开,强忍着困意,偶尔与他们解释图纸上他们看不明白的地方。
春日的阳光暖暖的洒下来,她还是没能抵住一波波袭来的困意,歪在墙根边睡了过去。
有阿公贴心的给她盖上皮袄,使她睡的更沉了。
不多时,族长过来了,看了从新整理过的图纸。
得知是惊蛰送来的,目光深沉的打量睡得正香的惊蛰。
他有许多疑问,却不忍心叫醒这个聪慧又倔强的女娃。
转了一圈,见大家都有条不紊的忙着手里的活,便背着手上别处溜达去了。
第一台犁做好时,以过了午饭的时间,阿奶上工坊做活,顺便给惊蛰端了碗粗粮野菜粥。
她毫不怜惜用脚尖踢了踢惊蛰,“家里的活不用做了?跑这里来躲懒睡觉,你是有多忙?饭都顾不上吃了?”
惊蛰迷迷糊糊的醒来,温暖的阳光照的她睁不开眼。
阿奶将碗塞到惊蛰手里,转身又对做活的阿公们发起难来。
“你们这群老东西,抓着我孙女做上苦力了,你们不吃饭,也不叫我孙女回家吃饭,真是黑了心肝。”
话落又骂了惊蛰几句,“你就是个贱骨头,不吃不睡的忙活,谁还能谢你不成,吃完别忘了将碗带回家。”
还不等惊蛰答话,便扭身去了工坊。
阿公们太过专注,被阿奶骂了一通,才发觉已经过了午饭时间。
第一架犁已经快要组装完毕了,都没有要停下回去吃饭的意思。
只等的各家的人陆陆续续送来了饭食,他们才轮换着休息吃饭。
不得不说这犁设计的巧妙,铁木结构,单个大小可犁一垄地,一人就能操作,或拉或推,两旁有固定的支架,使其不易歪扭倾斜。
当然也可套上牛马,更加节省人力。
更巧妙的是,还可以将单个的犁拼接起来,连成一排共同作业,更加节省时间。
不过这种操作,就必须使用牛马来拖动了,单凭人力没法翻动更深的土地。
下午所有人都聚在了地里,围观村里第一个科技产物的调试。
族长也终于拉过惊蛰,问出了他心中的疑惑。
“闺女,那天书是你整理的?这犁的图纸也是你拓印的?”
惊蛰看了眼人群中的阿娘,“怎么可能,我那有哪本事,是我阿娘整理的,我只是帮着写画下来而已。”
族长舒了口气,“我就说吗,当年你阿娘在村外守了两年,将你阿爹迷的神魂颠倒,我就瞧出她不是个一般人,没想到连这天书她都懂。”
惊蛰小声说,“阿公,我觉得村子想过好日子,就得多些像我阿娘和根叔他们这样的人,他们虽然不是本族,但有学识,懂技术,能帮村里很多忙。
我听阿爹说以前村里每年都会带外人回来,我觉得挺好,这个传统可以保持。”
族长笑着揉了揉惊蛰头发,“你还小呢,这些事轮不上你操心。”
他何尝不想让自己的族人过上好日子,他们虽然不受任何国与王的管制。
可边塞,村子,江北,乃至整个国家,都有着斩不断理不明,千丝万缕的错综关系。
他作为陆氏的族长,并不是只要顾好村里人就行的。
轻笑摇头,这孩子聪慧是聪慧,可岁数还小,理解不了这样的大局。
犁的调试非常成功,几乎不用再做修改。
族长推动犁,只稍稍加了把力气,脚下的泥土便在厚实的铁犁下,潮湿松软的翻了起来。
村邻们惊呼不止,从未见过这般神奇的农具,每人都想亲自试试。
谁知族长仿似上了瘾一般,来回犁了两趟还不愿撒手,惹的村邻们抱怨起来。
这才放手在一旁休息,抹着额上的汗水,笑眯眯的瞧妇孺们争抢着推动铁犁。
清了清嗓子,大声道,“谁家里还有废弃的农具,尽早交到工坊去,多熔些铁,便能多造架犁。”
村邻们纷纷点头答应,昨日惊蛰和伙伴们去收废农具,有很多户家里没人,也有不愿将废铁拿出来的。
按族里的规矩,废旧铁器可以换盐糖,所以大多数人不愿交。
收上来的废铁,多是平日与惊蛰要好的伙伴家里的,熔了之后也最多能造两架。
族长心里明白,今日大伙都看见了效果,再叫他们上缴废铁就容易多了。
叫众人散了,收了铁犁带回场院修整。
一部分人继续下地干活,另一部分瞧着有省时省力的农具,便懒惰起来,全都跟来了场院,等着用犁。
惊蛰一时也没觉着有什么不对,族长却发了脾气。
“一个个的都在这等着作甚!那地能自己翻了不成,村里啥情况你们不知道?能造几架犁,你们心里没数?都滚回地里干活去,再像这般惰怠,这犁便不造了。”
众人散了,惊蛰也挠起了头,这确实是个问题,如今条件有限不可能人手一架犁。
到时候争抢起来,谁先用,谁后用,定然会闹出矛盾。
即便淳朴如陆家村,也会不患寡而患不均的。
有了第一架的经验,后面的制造顺利了许多,也不用惊蛰在一旁解释图纸,阿公们就能又好又快的完成。
两天后,五架崭新的犁便制造完成了,若不是铁矿短缺,还能多造几架。
惊蛰担忧的问题还是出现了,大伙为了谁先使用的问题,展开了一轮又一轮的激烈讨论。
场院里全是媳妇婆子,从辩论,升级到对骂,从对骂,升级到互殴。
激烈程度堪比去年后山上的群架,为了各自的利益,连族长都镇压不住了。
惊蛰和小姑,护着家里两个孕妇退的远远的,以免被误伤。
这种情况谁劝也没用,只能等她们闹的累了自己停下。
几个婆子拉扯着,眼看就要撞到惊蛰她们。
阿奶斜冲过来,干瘦的身躯,老鹰一般护住了几人。
也不知她哪里来的那么大力气,将几个婆子推了出去。
转头吊着眉眼大声道,“别在这凑热闹,快回家去。自个身子重,还不知多注意些。”
惊蛰走前,拉着阿奶,在她耳边说了句话。
阿奶笑着戳了惊蛰的额头,“就你鬼点子多,快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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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标题的意思是,不在乎自己得到的多少,在乎的是这样分配,是否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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