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民们也被这富饶气派的景象震撼到了。
他们半辈子逐水草而居,很少见到这样可以安定下来的家园。
之前盖的瓦房派上了用场,解决了他们住的问题。
可吃喝却有些难办了,大半年了村里都未曾出去跑商,几百口人全靠之前攒下的粮食度日。
族长精打细算才不至于让大家饿肚子,地里的庄稼长势喜人,可还未到收获的时候。
如今又多了几十口人要吃饭,不想些办法,村里怕是撑不到收获,就要断粮了。
如今二叔回来,族长也放了心,见村里大半的事情丢给他去操心,整日泡在盐田里劳作。
金贵的盐,如今在村里已经变成寻常之物,曾经要用蛋禽农产与村里交换,如今每月按人头发放,想吃多少就有多少。
因为盐多了起来,腌菜酱菜也变的容易,要腌菜就需要容器。
阿玲简易的窑,也从新烧了起来,如今有从矿山带来的煤矿,烧窑的速度也提了上来。
烧砖之余,也会帮着村邻们烧些坛坛罐罐,手艺越发精湛娴熟。
收获了一批迷弟迷妹,闲下来就在窑厂附近玩泥巴。
大概真是因为土质的关系,烧出的东西十分坚固,颜色也是千奇百怪。
阿玲也十分纳闷,明明制坯的时候都很正常,一进了窑炉烧制,颜色就会起变化。
她觉得自己很失败,祖传的手艺砸在了自己手里。
惊蛰却觉得这种自然的,古怪色泽很特别,并不比高大上的白瓷差。
看陶身呈现出的色泽,陆家村的土,除了盐碱滩,还有含大量矿物质和微量元素的其他土质。
只是没有设备,惊蛰实难只凭肉眼观察,判断出这些矿物和元素对人体有害还是有益。
不过陆家村的人已经在这里生活快百年了,也未曾出现什么问题,想来也不是什么有害的元素。
有厨娘阿婆的加持,和村里菜地的扩张,腌菜的品种也多了起来。
虽粮食有些紧张,但其他副食到也能顶一阵。
有牧民新带来的牲畜,孵蛋的阿婆也在一茬接一茬的孵化家禽。
惊蛰到不担心一时会饿肚子,可副食的产量溢出,应该送出去,换村里紧缺的物资才是。
糖,布,种子之类是村里现在最缺的。
天气已经热了起来,毛麻两掺的料子穿在身上,已经很不舒服了。
如今不敢奢求能穿上丝绸的衣服,但若是能找到棉种,村里便又能省下一大笔开销。
惊蛰问了几次谷雨,什么时候再去跑商,谷雨都说今年可能没戏了。
因为外面乱的厉害,生意难做,货物和人员的安全都没法保障。
说不得出去一趟,又要带回不少饥民,不如安心留在村里。
真是乱世难行,大河没水,小河干啊。
这日傍晚,惊蛰看着时候准备烧火做饭了,等着阿奶拿粮,她却还未回来。
逗了会已经能自己走路的芒种,阿奶才骂骂咧咧的进了院子。
胳膊上挎着个筐,里面装着些菜,还有几个红皮圆头的大萝卜。
惊蛰接过筐,准备进灶房做饭了,阿奶却揪住惊蛰骂了起来。
“当初就怪你大方,将菜种都送了出去,我不过摘她几个甜萝卜,她就朝我瞪眼,都是你干的好事,不然这不都是咱家的。”
惊蛰翻了个白眼,“阿奶,即便我不送村邻种子,咱家也没那么多地种呀,你想吃,用咱家地里的菜与她换就是,何必祸害人家的东西。”
阿奶一蹦三尺,“你懂个屁,那老寡妇就是个白眼狼,去年冬上编排大郎的事我还没跟她清算,如今还想白占咱家便宜,美的她。明日你跟我去,将她地里的菜摘一半回来。”
惊蛰十分无语,阿奶这记仇占便宜的性子,实在让人爱不起来。
阿娘抱着小弟出了屋,“阿娘,明日我跟你去,确实要好好清算清算,前几日还有人与我说,她编排咱家惊蛰人小鬼大馊主意多。哪有这般吃饭砸锅的道理。”
阿奶听着这话跟不得了了,戳着惊蛰的脑袋,“听见吧,听见吧,就你烂好心,你倒是做了好人,人家背后骂你呢,瞧着挺聪明,竟干出力不讨好的事。”
惊蛰见阿娘也跳了出来,知道自己劝不了,家里的孩子是这几个女人的逆鳞。
关起门来自己打骂可以,外人说句嘴都是不行的,看来这场战斗,避无可避了。
当她瞧清了筐里的圆萝卜,不由的发出一声感叹。
“我去~!”
阿奶欣慰的道,“这才对吗,这才像我陆家的人。”
惊蛰说的这句“我去”不是她明日要跟着去讨伐老寡妇。
是因为那筐里的圆萝卜,是可以制糖的甜菜,樱子红绿相间,布满紫红色的纹路。
拿刀躲开一个,根茎紫皮红心,咬了一口嘎嘣脆,甜丝丝的味道在嘴里弥散开来。
惊蛰忙问站在院里与阿娘商量战术的阿奶,“阿奶,这萝卜只有老寡妇家的菜地有吗?”
阿奶回过神,“可不是么,她着几日天天跟人炫耀,说她种的萝卜又脆又甜,村里独一份。我想着种子都是你给的,过去要几个尝尝鲜。
谁知她不给便罢了,居然还嘲讽起我来了,我才不惯她那臭毛病,下地拔了几颗就回来了。
她还说要去族长那告我呢。”
香兰在灶房里听这,这会也出了声。
“阿娘,这般不好吧,如今听风在村里管事,你这般做法,别人会说嘴的,若听风落个处事不公的名头,他以后在村里怎么行事啊。”
阿奶满不在乎,“香兰啊,不是阿娘说你,你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太软和了。
在咱们这处过活,你得支棱起来才行,谁找了你晦气,你就得找回去才行,忍着让着,就给他们惯出毛病来了,多跟你阿嫂学学。”
香兰尴尬的笑笑,忙着做饭了。
惊蛰已经开始构思,制糖的事了。
吃过晚饭,就迫不及待的拉着阿娘开起了小会。
阿娘也很兴奋,再三询问惊蛰有几成把握,得到了非常肯定的答案。
叫来了香兰商议,叫她去吹二叔的枕头风。
第二日老寡妇的菜地,就在族老们的干预下充了公。
阿奶与老寡妇的私人恩怨,也在阿奶自以为大获全胜的情况下,顺利收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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