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玩着手中的酒杯,永王叹息一声后,很是有些感慨的道:“老爷子的这份心思,我这个做儿子的不是不明白。可我不明白的是,你与五哥一样的领军在外平叛。为何五哥,在汝州事毕便被立即调回京城。而且一进京就被软禁了起来,而你却被委任郑州处置使。”
“这其中的缘由,我也不想知道的太多,我就想知道五哥与二哥、三哥犯上作乱的事情,有没有什么牵扯。否则为何你前脚带着二哥家眷到京,后脚五哥便出了事情。老九,你与五哥都是兄弟之中,与我最亲的两个。我不希望你们两个中间,任何一个人出事。”
“可现在,偏偏出事的是五哥。你七哥我虽说不爱读书,可你七哥我并不笨、更不蠢。这其中,没有什么猫腻就怪了。之前他还好好的,可景王家眷一进京便出了这事,说这其中没有联系,别人信不信我不知道,反正我是不信的。”
“更何况,三哥会杀掉自己的妻儿后再自杀?就算在与三哥不亲,可三哥的为人,我还是多少了解的。三哥性子虽说狠了一些,可绝对不是那种真的敢下这种决心的人。要知道,三哥对当年号称京城第一美人的三嫂,可是疼爱到了骨子里面去了。”
“这个理由,去骗骗德妃与宋王那对母子还行,至于你七哥我是半点都不信。有些事情,看着是相互之间没有什么关系。可这些事情发生的时机,既然都凑到了一起,那就让人不得不产生一些不太好的联想。我不是那种别人倒了,便感觉到自己占了便宜的人。”
“我不管他们都做了什么,在我心中他们都是咱们的亲兄弟,是砸断骨头还连着筋的亲兄弟,有些事情我真的想要知道。老九,别管以后你究竟会成什么样子。可今儿在这里,你还是我的九弟。这件事情以后我都不会在问了,我只问这一遍。”
听着永王说是问两个事情,可后面的这一番话,实际上却是在变相质问自己,蜀王与景、端二王的叛变,究竟有什么联系。而黄琼却没有想到,永王居然能从蜀王的出事,会猜测到蜀王与二王的叛乱,很可能存在一定的联系。而且从他的话中,其实多少已经判断出真相。
可以说,他的这番话与其说是在质问自己,还不如说他是在质问他自己。他猜出来蜀王很有可能与二王叛乱有关系,甚至是判断出来端王所谓的阖家自尽,蜀王起到了很不光彩地带的作用。但他虽说判断出来,却明显有些不敢,或是不愿意相信自己的判断。
毕竟他与蜀王的关系,在那里摆着呢。在自己出宫之前,永王与蜀王在诸兄弟之中,关系最好的一个。这从他对蜀王的态度,便可以看得出来。也正因为如此,自认为对蜀王为人很了解的他,才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才想要通过自己的嘴,来证实他自己的判断。
自己这个七哥看起来荒唐无比,但骨子里面其实也是一个极其聪慧的人。而且眼皮子,并不如外人看到的那般狭窄,贪酒好色只是他用来自保的一种手段罢了,这一点黄琼是知道的。但在有些事情上敏感性和判断力,居然也如此之强,倒还是让黄琼很是感觉到意外。
至于永王说的这番话,是不是真心实意。别人可能不相信,可黄琼是相信的。先不说永王的为人,黄琼自认还是了解的。便是在这个时候,知道二王叛乱的真实内幕,对于他这样的皇子来说,并没有什么好处。
永王在这个时候能问出来,便说明他内心之中,的确还在惦记着那份兄弟情义。哪怕那些情义,在天家几乎是一文都不值。景王与端王如果真需要对他下手,恐怕也不会有半点犹豫。可永王毕竟是永王,在他的心中还是存在着一丝美好,哪怕他明知道这只是奢望。
对于永王的质疑,黄琼并未立即的回答他。而是给自己连续倒上三杯酒,端起酒杯接连一饮而尽之后,沉默了好大一会才道:“七哥,有些东西我真的没有办法当你明说。我能告诉你的是,二哥的叛乱的确不是他的本意,而是另有很大的隐情。”
“一切的背后,都有一只黑手在操控着一切。至于三哥那里是不是也如此,这一点恐怕除了那个幕后黑手之外,也只有父皇恐怕还知道一些东西。但究竟是什么样的隐情,那只黑手究竟是谁,抱歉,在未得到父皇的口谕之前,小弟真的没有办法与你明说。”
“我现在唯一能与你说的,便是我遇刺的那件事情,表面上看是太子做的,其实是五哥做的。至于你的那些猜测,你认为是真的便是真的。你认为不是真的,那便不是真的。而这件事情的真相,也许有一天会大白于天下,也许会成为永远都无人解开的秘密。”
“不过,你问的另外一件事,我倒是可以与你保证。二哥的确是服毒自杀的,而且就死在我的怀中。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二哥也是一个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人。二哥知道回京之后,就算此次叛乱别有隐情。父皇念着父子之情不会杀掉他,可至少一个圈禁是逃不掉的。”
“他不想过那种,整日里面只能面对四面高墙,连一个外人都见不到的生活,所以才?我也曾劝说过他,并拿命担保他,肯定会安全护送他回京。但二哥都拒绝了,只是在临死之前将妻儿托付给了我。二哥的家眷,我也是费尽了苦心,总算保了下来的。”
“否则,他们的结果不会比三哥家眷好到那里去。七哥,听小弟一句劝,这件事情你以后不要在打听了。父皇该告诉你的时候,自然会告诉你的。父皇到现在什么都没有说,你也要体会一下他老人家的苦心。”
“而且,有些东西你知道的太清楚,只能让自己更痛苦。七哥,你是一个很聪明的人。小弟今儿这番话中含着的意思,我想你能听明白。所以,这些事情以后都不要再问了。尤其是父皇那里,更不要再去问什么。”
黄琼的这番话虽说没有明说,但其中的意思实际上,已经将永王想要知道的东西,都给表达了出来。听明白了黄琼这番话的永王,在深深的叹息了一声之后道:“老九,你不要再说了。你说的这些我听明白了,你的苦心我会听进去的。”
说到这里,永王给自己倒上了一杯酒一口饮掉后。又抬起头看了一眼,那边舞越跳越火辣,胯部急速在抖动的几个舞姬,摇了摇头道:“九弟,这究竟是怎么了?他怎么下得去手?那是他的嫡亲三哥、三嫂。杀人灭口、焚尸,他怎么能做出这么多天理不容的事情来。”
“我知道,大哥、二哥、三哥都是那种狼子野心,都一心惦记着老爷子屁股底下位置,眼睛都瞪得通红了。逮到对方哪怕一点差错,都拼命的把对方往死了整。他们之间,已经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他们三个之间,谁对做出这种事情来,我都不会太过于震惊。”
“可做出这种天理不容事情的,却偏偏是原本我以为曾经在我出宫之后,一向都对我还有沈王、赵王都照顾有佳,更不是那种绝情人到如此心狠手辣的他。当年他放弃了去南阳府藩地,而选择去千里之外的蜀中,我还埋怨过他。”
“埋怨他,不管我们这些年幼的弟弟,为了自己避祸一走了之。可万万没有想到,当年在我心中,那个温文尔雅的他,居然会做出这种事情来。还当着三哥的面,强行糟蹋了三嫂。而三哥是被他的人,硬按着看完那场惨剧的。这种禽兽不如的事情,他是怎么做得出来的?”
“九弟你知道吗,昨儿我听完那个家伙的话后,我一阵阵的直冒虚汗。我现在想明白了,他之前对我的好,是因为认为我对他没有威胁。甚至在他需要的时候,随时可以成为他的一枚棋子。若是我也与二哥、三哥一样,心思都放在争夺大位上,恐怕我早就成了一堆白骨了。”
永王这番话一说完,黄琼当时便是一愣。他是谁,永王没有明说,黄琼自然心中是清楚的。只是黄琼有些吃惊的是,永王是怎么知道这些的?要知道这些东西,皇帝知道不知道,黄琼不清楚,皇帝也从来都没有与自己讲过。这些事情自己都不知道,永王是怎么知道的?
那段时间,他不是都在宫中,即便是在宫中也被紧闭在府中不得外出,这些隐秘的,皇帝都未必知道的事情,这个家伙究竟是怎么查出来的?永王有些手段,这一点黄琼是知道的。可黄琼却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家伙本事居然如此之强,连这些东西都能查的出来。
看着即便遇到再大的事情,也一向脸色平静无波的黄琼,多少有些吃惊的看着自己。永王脸上却是半分得色也没有,而是又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后,面带苦涩的道:“老九,其实我知道这件事情,根本就是一个意外。甚至可以说,我是昨儿晚上才知道的。”
“你也知道我,在这京城之中也算是交友广阔,什么三教九流的人都结识一些。有些东西,别人查不出来的,我未必就真的差不出来。我一个小兄弟的嫡亲哥哥,小时候因为家穷,为了给一家老小挣口饭吃,便一咬牙进宫做了太监。”
“那个家伙也算是幸运,在进宫不久便被分到了端王府。再加上本身也是一个机灵的角色,没几年便因为伺候的好,被挑去做了三哥身边的贴身太监,一直都跟在三哥身边伺候。是三哥最信任的贴身太监,很多私密的东西都是他在掌管的。”
“三哥这个人不信任正常人,他只信任那些太监。他一向认为身子齐全的人,因为有家、有孩子,或是有贪酒好色的毛病,容易变节或是不好掌控。只有那些下面的东西没有了,无欲无求的太监才会真正的忠诚可靠。所以三哥对太监的信任,一直都在常人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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