号称开国百余年来,从未打过败仗的西京大营与四大营,这十余万精兵都可以不放在眼里面。那么这个大齐朝,还有什么可让那些野心勃勃的家伙,有所畏惧的吗?某些眼下还隐藏在暗中野心勃勃家伙,一旦隐藏着野心再难以压制住,行事也再不会有忌讳。
所谓的牵一发而动全身,也正是这个道理。陇右战局,看起来只是局限于这天下的一隅,更是远离大齐朝的腹心地带。但陇右战局的成败,却是对全局的影响不是一般大。别的人不知道,恐怕自己那个假老丈人,搞不好就在暗中,一直在盯着陇右的战局,等着自己打败仗。
从接下里这个差事之后,黄琼就一直都很清楚。现在的陇右就是一个点,一个搞不好可以直接将这个王朝,推向深渊的撬点。因为黄琼在接下这个差事后,就隐隐感觉这次的叛乱不简单。与山西那场民变,给人的感觉总是觉得其中,有一定的若隐若现的联系。
无他,山西与陇右二路在地理位置上,呈犄角之势将对朝廷至关重要,可谓是攻其必救,一旦出现什么异常,绝对会举倾国之力的陕西路,怀抱在其中。尤其是陇右路,前唐国事衰退之后,吐蕃入寇大多都是从陇右攻入陕西的。回纥人也不止一次的,从陇右进入陕西。
山西与陕西路更是只隔了一道黄河,历史上虽说由山入陕,只有三个渡口。风陵渡、龙门渡、蒲津渡三个渡口,除了风陵渡需要攻打潼关,相对较为吃力之外。其中的龙门渡,只要渡过黄河,顺着黄河沿岸出不远,就是无险可守的关中平原。最关键的是,这里渡口的太过于狭窄,只有不到十余丈。近两三年的冬天,更是出现了结冰的情况,大军极其容易渡河。
只要拿下陕西路这边的韩城,那么随时便可以席卷整个关中平原。蒲津渡过了河之后,直到北洛水都是无险可守的平原。战国时吴起伐秦,就是走的这条路线。从龙门渡渡过黄河,以五万魏武卒,在阴晋击败了秦国五十万大军。使得秦国只能退守北洛水沿线,筑城死守。
由山西入陕西,虽说困难了一些,但不代表不可能。更何况,此次山西路爆发大规模民变的地区,就在三个渡口最集中的山西路南部地区。叛乱地区,甚至一度达到了紧邻风陵渡的平阳府。而此次陇右叛乱,所在地区更是如此巧合,就在与陕北山水相连的宁夏府。
而且发生的时间,又正是山西路叛军穷途末路的时候,这其中没有什么关联那真的有鬼了。此次叛乱,虽说给人一种精心策划的感觉,但黄琼却多少有种仓促的感觉。如果拓跋继迁真的准备那么充分,他绝对不会被逼到去范家购买粮食地步,更不会一个庆阳府都没有打下来。
虽说前段时日,降了一些雨。可眼下陇右的旱情,距离彻底缓解根本远着呢。他这个时候起事,粮食问题就是一个最让他头疼的问题。从这个家伙起事之后,宁愿拿出大笔的真金白银,向范家购买粮食,也要先整训军队这一点来看,他起事明显不是为了做流寇。
所谓恢复党项荣光,虽说是为了给自己打地盘找借口,但至少对于他来说是认真的。可他去偏偏在一个最不适合的时日起事,这就很不正常。整个陇右都缺粮,这个时候起事除了可以短时间,裹挟大量难民壮大自己声势之外,对于并不想做流寇的他来说,并不是好时机。
要知道,便是风调雨顺的年景,宁夏府尚且需要大量从外面购买粮食。眼下陇右旱情尚未彻底的缓解,他如果不能在短时日之内,找到大量的粮食来源,他的队伍聚的快,散的也一样不慢。无粮不聚兵这个道理,谁都知道。就算他要造反,也应该等到一两个月之后。
哪怕是陇右补种的部分秋粮下来,再起事情才勉强。拓跋继迁都已经忍了这么多年,那么他还差这一两个月的时日吗?现在一想,肯定是不差的。他的野心也并未暴露,便是南镇抚司,都没有能够查出来他的一些秘密活动。也就说,远还没有到不得不反的时候。
这个时候他提前,只能是背后有人在推动。甚至有转移朝廷视线,为山西叛军争取缓一口气的时日。黄琼这一路虽说星夜兼程,但并不意味着他没有在思考。实际上这一路过来,骑在马上黄琼脑袋一直都没有停止琢磨。但一路赶来琢磨出这个结果,让黄琼自己也有些吃惊。
一度黄琼曾经以为,自己得出的这个结论,是自己有些多疑。毕竟如果事情的发展,真的像是自己猜想的这样,那么背后这个幕后推手,本事不是一般的大,同时还需要巨大财力才可以。能让人拎着脑袋造反,不给足好处一般人,便是拓跋继迁那种枭雄,也要掂量、掂量。
但离长安越近,黄琼却感觉自己脑海之中,这个想法却是越强烈。离着长安越近,黄琼越觉得自己的这个判断,并非是自己多疑。只是幕后的人究竟是谁,是不是那个踪影全无的蜀王,还是另外有某个想要将水搅浑了,以方便自己摸鱼的家伙,黄琼却是一直都没有猜出来。
而且黄琼更没有判断出,那个幕后之人搞出这么多事情的目的是什么?是通过掀起一场场的叛乱,使得朝廷为了平叛,耗尽自己的财力、物力,甚至是国力。让四大营与西京大营这二十余万,朝廷最精锐的军队,在剿灭叛乱的时候,疲于奔命到处转战,耗尽自己的元气?
以便在不远的将来,自己发起叛乱时,创造最有利的机会?还是有其他什么目的?而黄琼自从出京兆之后,这一路上无论怎么琢磨,无论怎么反复推敲,都感觉到此次陇右的叛乱,朝廷也好、自己也罢,就好像钻进一个预设好的,不知道已经准备了多少年的陷阱一样。
近些年来朝廷岁入不足,几乎年年都处于入不敷出的地步。就算自己上半年,苦心经营积攒了一些钱粮。但那点有限的钱粮,根本就经受不起几次折腾。一旦那点有限的钱粮,都彻底的折腾没有了。再来一场叛乱,恐怕朝廷连聚兵平叛的钱,都拿不出来了。
更别提在地方卫军,已经不堪大用的情况之下。这种疲于奔命对西京大营,以及四大营这样有限精锐的折损。四大营与西京大营,就算在悍勇无比,可也一样是爹娘生的血肉之躯。一旦真的频繁调用这些的精兵,总有一天这些精兵会因为精疲力竭,而彻底崩溃的。
希望自己成功的人有几个,可盼着自己失败,而且还会在背后做手脚,让自己失败更快的人更多。这其中,不仅仅有自己的兄弟,老爷子那些有儿子的嫔妃。更有这水面下面,不知道潜藏多久,等待就是这个时候的家伙。当然,还有那个也许存在,背后操纵了一切的家伙。
所以自己一旦失败丢了陇右,极有可能会引发一系列朝廷,恐怕未必能够承担得住的连锁反应。山西已经大致剿灭的叛军,会不会死灰复燃?隐藏在暗中,恐怕已经苦心准备不知道多少年的家伙,会不会在某些地点,掀起一场新的,而且是规模更大的叛乱?
更何况,除了外面的明刀,还有朝中那些专心找自己茬,一直都在暗中对自己下暗剑的对手。还有天下那些本就对自己不服气,还在嫉恨着自己外公的宗室,恐怕更难以制约住。自己已经被老爷子,推到了这个地步。身后哪怕是万丈悬崖,都已经再没有了退路。
如今自己更是做了丈夫、父亲,身上的责任也更重了。有些东西,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自己的家人考虑。为几个孩子,还有司徒唤霜他们考虑。天家的斗争,从来都是血淋淋的。从来没有一个失败者,能够活下去。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这句话,是不适用天家的。
在天家更没有罪不及妻儿这一说,向来秉承着的都是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的做法。一个人的失败,葬送的不仅仅是自己。为他陪葬的,还有他所有的家人,哪怕是一个刚满月的孩子。想起历朝历代皇位斗争失败者的结果,心思更加沉重的黄琼,却是有些摇头苦笑。
都说每逢大事有静气,看来自己的养气功夫,远还没有到家。大战在即,非但远远没有做到心静如水,反倒是越来越焦躁。若是让母亲,见到自己这个样子,恐怕一顿训斥是躲不过的。自己如此,也让母亲失望了。想起母亲,转着手中的念珠,黄琼也只有苦笑连连。
看着站在自己书房门外,那些一看就是刻意安排的,衣着不是一般暴露的侍女,黄琼却是摇头无语。尽管他知道,自己现在很需要女人,来纾解自己心中的压力。自己也可以对这些女人,做任何自己想要做的事情。但他对这些唾手可得的女人,却没有任何的兴趣。
回到书房之中,黄琼却是越来越烦躁起来。就在黄琼准备打坐调息的时候,那位节度副使却是带着一家人,来拜见他这个权知陇右、陕西二路制置大使,当朝九皇子英王殿下。本就有些烦躁的黄琼,原本是不想见这个时候,居然还拖家带口的,来打搅自己的这个家伙。
但人已经到了门外,自己不见总归是不好。无奈之下的黄琼,吩咐侍卫让他们进来便是。其实,早在灞桥初接触的时候,他便对这个一脸曲意奉承的节度副使,实在是多少有些看不上的。自己之前与陕西路官员,在殿前司商议出兵事宜的时候,这个家伙一个字都没有说。
别说出谋划策了,就算他这个副使基本该做的,基本就是摇头大老爷一个。对于刘路去延安府的情况,更是一问三不知。除了那一脸让人恶心至极的笑容之外,却是一点武将该有的风骨都没有。在殿前司,黄琼只问了他寥寥几句话,便彻底的失去了与他商议事情的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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