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这个总管太监,为董千红她们说话。其实也并没有不想过这个年,虽说司徒唤霜她们都不在,孩子也没有在身边,可董千红诸女还都在自己身边。正像是这个太监说的,这些妇人跟着自己之前,都是家破人亡的人。其中的秦氏与李氏,两个人还都已经有了身子了。
这个年,即便是心情再不好,该过还是要过。之前说不过这个年,只是想起大半年没见的家人,心中有些伤感的黄琼,内心感慨随口一说罢了。只不过没有想到这个太监,却是为诸女求情起来,居然还说出了这么一番话,倒是把黄琼给弄乐了。这个太监倒是费了一番心思。
黄琼对着这个,今儿这番话明显是下足了功夫,才壮起胆子说出来的太监笑道:“按照你的这么一说,寡人这个年夜饭如果不办的话,还对不起她们,会伤了她们心?那你与寡人说说,这个年寡人应该怎么过才是?难道,也得在京兆宫中一般置办,这才算是对得起她们?”
其实这个太监的真实意思,黄琼已经猜了出来。按照惯例,今儿这要过年了,宫中的太监与宫女,都给赏赐的。这些年,老爷子不在西京过年,宫中的太监与宫女,自然赏赐比老爷子在的时候少。每年只不过是,加发一个月钱粮罢了。这个数量,比京兆宫中整整少了一半。
而且相对于京兆宫中,西京这边不仅少了许多。而且有的年景,甚至还有一文钱都发过。就像是去年,整个陇右、陕西大旱,再加上皇帝不在西京。过年的时候,赏赐彻底没有了。他与太极宫两个总管,跑了几趟西京户部想要钱粮,可西京户部上下根本没有人搭理他们。
文官与太监,自从有太监那一天起就是死敌。本朝虽说未出现前唐那样的权宦,可朝中的那些两榜进士,对这些太监的歧视外加看不起,与历朝历代没有什么两样。西京又远离京城,内侍省在这边就两个太监头,两宫的总管太监品级比京兆低多了,文官就更没有人搭理他们。
两宫的太监总管,加上内侍省那两个更没有权,基本就是两个摆设,平日里面便是两个总管都不搭理的管事太监,腿都快要跑折了。西京户部就一句话天下大旱,户部的钱粮赈济灾民都不够。如今就连二路官员的俸禄都发不起了,没有多余的钱粮给他们发年底的奖金。
这两个太监总管,去年一文钱、一斤粮食都没有要来,差一点没有被这些文官,给活活的气死。今年老爷子虽说不在,可自己这个储君却是在西京。恐怕自从自己进入太极宫那一天起,这些太监与宫女眼巴巴的,就等着盼着这一天。盼望着这年底加发的恩俸,准时发下来。
这个太监想找自己说这事,可又不敢直说。便想方设法的绕弯子,以今儿办年夜饭的名义,与自己说这事。这样一个借口都能找出来,这个家伙倒是鬼道的很。只是黄琼这番话说完,虽说语气平淡的很,可却把这个太监吓坏了。以为自己说错了话,连忙跪倒在地拼命的磕头。
见到这个太监,被自己这句话吓成了这个样子。黄琼皱了皱眉头,不想在多说什么。挥手示意让他起来后道:“家宴,该预备还是要预备的,就设在彩织院里面,多备一些酒菜。对了,菜上完了之后,寡人那里也不用人服侍。你给宫内的太监与宫女,也置办几桌子酒席。”
“辛苦了一年,也都算是寡人慰劳大家了。别弄得扣扣索索的,吩咐御厨多预备些肉。长安府不是刚进了几十只猪样吗?安排下去都杀了,晚上的宴席偶那个的丰富一些,让大家吃的尽兴一些。告诉御膳房管事的太监,他今儿夜里若是敢贪墨一文钱,别说寡人活剐了他。”
“但是有一条,今儿虽说大年夜,但谁也不许喝酒。若是有人喝酒,别怪寡人不讲情面。以后宫中的太监,谁也不许饮酒,这一条是铁律。今儿允许你们放松到亥时,轮值值夜更的,一律过了亥时在当值、还有,寡人已经给刘大人下了手谕,让他带着眷属进宫过大年夜。”
“今儿晚上估计要折腾晚一些,为了安全就不让他们今儿回去。你在妇真院,给准备几间屋子,晚上将院子内的火龙烧得暖一些。刘大人好酒,自己也多少也有些贪杯,指不定这一喝就多了。就安排他们一家住在那里,等你们聚完了,在安排两个宫女派过去伺候。”
“年底的恩赐,就按照每个人三个月的俸禄发。寡人头腊月,就已经给户部知会过了。户部封印之前,钱帛都已经拨了下来,都放在大明宫那边。一会安排人,去大明宫那边领吧。以后在寡人面前,多用一些心伺候比什么都强,少玩点那些没用的心机。赶快下去安排吧,”
虽说训了这个总管太监一顿,可黄琼该给的还是给了。而且,给的比往年都丰厚的多。原本这笔钱帛,应该从内库拨付。但黄琼又那里有内库,便是自己的那些体己钱,也都在何瑶手中握着呢。好在老爷子将陇右那位李节度的抄家钱,都给他留了下来,并未要求解送京兆。
那位李节度在陇右刮底三尺,搞得天怒人怨,差一点引发吐蕃民变,这家底实在是极为厚实。抄家抄出来的财物,不算那些奇珍异宝,单单钱帛就够黄琼很是宽松花一阵子了。再加上后续抄延安府那位前任知府,以及陕西路刘节度家收获钱物,黄琼手中钱物很是绰绰有余。
所以,黄琼这次出手也大方的很。不仅年底给二路官员,补齐了以往拖欠俸禄,烤火钱与冰钱。给西京大营和二路边军,额外恩赏了三个月的钱粮。二路卫军,加赏了两个月的钱粮。给二路的五品以下官员,则恩赏了一个月的俸禄。在发放那天,黄琼还亲自坐镇西京大营。
搞得西京大营各级将领,没有一个人敢从中贪墨一文钱。同时,黄琼要求这些恩赏的钱物,由二路督察御史、给事中,会同西京御史台派出的御史,连同各府兵备道一同发放。所有户部拨出的钱粮,都一律发放到人。诸卫军若是将领有一人敢从中贪墨,一律从重从快处理。
其实,恩赏官员与军士的这笔钱粮,是黄琼拿着算盘整整拨了三天,想方设法从其他地方挤出来的。从那些官员手中抄回来的财物虽说多多,但来年用钱的地方还是多多,可也不能乱花。黄琼的意思是,该给的要给,而且以往拖欠的要补齐,不该花的钱一分钱都不能乱花。
自那日从大明宫和兴庆宫返回后,黄琼直接将来年大明宫的修缮钱,给腰斩了一半。由兴庆宫该成的前太子府邸,也被他在去除一些逾制的建筑后,又将所有的黄瓦换成绿瓦之后,直接招牌卖掉。到底是丝绸之路起点的西京城,这里大商人是真的不差钱,有钱的也真多。
告示安排下去之后,拍卖的那日一下子来了一百多人。黄琼安排人竞拍的模式,将那座园子最终以二百万贯的价格,给拍卖了出去。也不知道那些大商贾,是真的家财万贯不差钱,还是为了讨好他这位太子爷。尽管黄琼给出的底价八十万贯,实际上已经超过那个园子价值。
而且黄琼规定,每次举牌加价不得低于两万贯。但据主事的官员回禀,现场竞拍的激烈程度相当的高。最终被一个不知名的神秘商户,以二百万的高价给买去。考虑到无论这个人出于什么目的,但毕竟是当了冤大头。黄琼最后拍板,将园子里面所有的家具全部附带赠送。
搞得主持拍卖的西京户部一位侍郎,满心的鄙视他这位太子爷,也太会算计了,实在是一个奸商。搞了半天,园子里面的原来太子爷,置办的那些家具,根本没打算赠送啊?人家花了几倍高价,当了一个超级冤大头,你这才舍得附赠。自己还以为,此次拍卖是打包拍卖呢。
那八十万贯底价之中,包含了园子里面所有不逾越的家具呢。因为单就那个园子来说,无论是建筑规制,还是占地面积,实际上根本就不值八十万贯。即便是连里面,那些黄花梨或是红木打造的家具都算上,在加上其他乱七八糟东西都凑到一起,还算是勉强凑合八十。
不过,虽说心中很是鄙视了一下,这位奸诈之极的太子爷。可这位户部侍郎,在得了这么一大笔钱帛之后,心中依旧大大的松了一口气。西京户部管着的陇右、陕西二路,除了陕西路靠着八百里秦川之便,这钱粮还算是能够自给之外。陇右路那里,年年就是填不满的窟窿。
尤其是今年,宁夏府党项人叛乱,还捎带上了庆阳府和平凉府部分州县。到了秋税的时候,原本就极难的岁入,这一下子更加困难了。西京户部不仅收不到税,还要拿出大笔的钱粮去贴补。尤其是宁夏府,今年的所需钱粮全靠户部拨给。再加上,陕西各州府返回灾民的安置。
今年西京户部秋税刚入库,可以说立马就见底了。便是连来年的河工钱,都拿不出来了。虽说那笔钱,京兆户部要承担七成,可剩下的三成还要靠西京户部想法子筹措。如今得了这么一大笔钱帛,至少今年加赏诸军钱粮是有了。若是有剩余的,没准还能贴补一下那些官员。
守着有大量群牧监,以及西京大营这五万军马人吃马嚼,外加一个今年彻底成了破落户陇右路,这些年就没有宽松过的西京户部,今年也多少能够松快一些。所以可以说,这次在户部难到家的情况之下,补发二路官员拖欠俸禄,以及恩赏诸军钱粮,大部分都是从这里出的。
尽管黄琼很喜欢那座园子,可对于他来说,那一个园子的日常修缮太费钱了。而且在今年因为宁夏府战事,以及去年的大旱,西京户部两仓都快要饿死老鼠了。这到了年底,恩赏二路诸军的钱粮都拿不出来。而且到了年底,定居西京那些公伯侯子男的勋贵,也是要恩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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