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刘昌知道,天家的这些皇子花销都很大的。每年年节时,给府中的仆人赏赐。给身边的大小官员的赏赐,这都是需要大量财物的。若是想要拉拢朝中的官员,所需的钱数量更大。朝中的那些大员,那个不是要钱的老虎?而那些皇子赏赐给身边人,都是要自己出钱的。
就像是太子,赏赐给自己的这座宅子,还有宅子里面准备的那些丫鬟、婆子,都是要太子爷自己出钱的。所需要的这些钱,都不是由国库支出的。再加上还要维持自身奢华的生活,一样也需要大量的钱帛。而这些皇子每年的俸钱,虽说比官员高,但也都是有一定定数的。
大部分的皇子,如果没有其他来钱渠道,根本就难以支撑。今儿从那位楚大爷口中,听到的蜀王和宋王,那个不是在拼命的捞钱?一个楚家每年,每年就要进贡给蜀王一百多万贯。可想而知,蜀王每年要收多少钱?至于那些钱的去向,刘昌几乎都不用想,就可以猜出来。
蜀王出宫多少年了,可以建立那么多的财源。可这位太子爷出宫才两年,不可能像是蜀王那样建立那么多的财源。每年花销那么大,钱的来源肯定成问题。而眼下刘昌最为担心的是,太子想要放掉楚家人,会不会也像是当初宋王那样,想要将楚家作为一个来钱的渠道?
这一点,是自认为自己现在是太子肱骨之臣,自认为对太子忠心的刘昌,心中最难以接受的。他实在不想自己要效命终生的明主,被世人所误会,或是有什么不好的看法。更不想看到,太子最终走向自己最为担心的境地。这一夜,刘昌辗转反侧,几乎是一夜都没有睡。
同样辗转反侧的,还有今儿夜里并没有招任何人侍寝。只是在蔡氏的寝室之内,搂着身边的女人静静沉思着。而此时,虽说不能侍寝,但依旧按照黄琼的习惯身无寸缕,被黄琼搂在黄琼怀中的蔡氏,看着黄琼紧皱的眉头。抬起手,轻轻的抚摸了一下那紧紧皱起来的眉头,
蔡氏依偎在黄琼身边,语气极其温柔的道:“怎么了,遇到了什么天大难事,让你的眉头皱成这个样子?一向都是举重若轻的你,这样为难可是太少见了。若是能与我说说,就与我说说。我虽说不懂得朝政,我一个妇人也不想去插手朝政。可至少帮着你分析能力还是有的。”
听到蔡氏这番温柔的话,虽说有些犹豫。想起蔡氏的格局与眼光,但黄琼还是将自己心中的大致想法说了出来。当然,也将刘昌劝说自己的那番话,以及自己之所以犹豫所在,也一并都说了出来。只不过,所有人的名字,以及他真正的目的和想法,黄琼自然不会说出来的。
黄琼的话音落下,蔡氏却是没有急于回答他。而是沉思良久之后才道:“留不留这个人,其实你也没有什么可以矛盾的。你是上位者,虽说不能完全按照自己的喜好来,但却也有这个权利。更何况,如果你认为此人活着,对你真的有用,其实留下也没有什么大的问题。”
“不过有一点,你也要仔细的考虑清楚。这个人,怎么用才能发挥最大的用途。这个人放出去,你是不是能够控制得住。还有一点,爷,你是当朝太子,是国之储君。有一点你要注意一下。楚家是商贾世家,如果你留下楚家,若是还要他们继续做商人,像是你的兄弟那般。”
“那么你就有些本末倒置,甚至会严重影响你的声誉。在大齐朝,这些商人是最有钱的,但不是谁都可以沾染得了。你若是未被册立为储君之前,还是做你的英王,你与他们接触最多被人指责贪财罢了。其实这大齐朝的宗室,有一个算一个,又有那个不与那些商人接触?”
“甚至很多人,本身就可以说是打着宗室旗号的商人。但他们可以,你作为当朝太子却不行。你豢养商户,一容易引起皇上的疑心。商人有什么?商人有钱。钱是什么,虽说那些士大夫都看不起,张口闭口称之为阿堵物。可若是让他们离开钱一天似似?恐怕早就饿死了。”
“常言道,有钱能使鬼推磨。有钱可以收买人心,可以收买官员为自己所用。哪怕政见不合,只要有钱一样可以让人为自己所驱使。有钱更可以聚兵,有了兵这江山就随时可以易主。你已经身为当朝太子,将来这大齐朝万里花花江山都是你的,你还要那么多的钱做什么?”
“是要收买官员为自己所用,还是想着要提前接班,用钱来聚兵要造反?否则你要那么的钱做什么?所以,无论你若是放了他,还是想要收他为自己所用,那就绝对不能让他在做商人。其二,商人在世人眼中逐利,而且多为狡猾多端,所以世人对商人的认知都不是很好。”
“与商贾之家走的太近,很容易引起世人的不满。因为在世人眼中,一个与商人走的太近的太子,很容易会让人感觉到你这位国之储君过于重利。士农工商,在世人眼中向来是士大夫,与帝王共天下。而在士大夫,甚至在天下百姓眼中,农才是国家根本,商是最不可信的。”
“若是你这位太子,给天下臣民一个重利的看法,你这位太子爷的储君未必真坐得稳。爷,不说别的,你抄了楚家的是事情,搞得轰轰烈烈。这鞭炮的声音,便是在宫中也听得到。如果楚家无恙的被放出来,不说别人,就是这长安城里面的百姓,会怎么看你这位太子爷?”
“你的心思我理解,但凡是你要考虑的详细一些。楚家不是不可以放,但是他们绝对不能出现在长安,甚至不能出现在陕西路。否则,你在这陕西路肃清延安府,清理陕西路官场,积累下来的人望,恐怕要消散余烬。楚家,我还是知道一些。楚家可没有你说的那么无辜。”
“那位楚大爷看起来憨厚,但是为人极其圆滑。那位楚五爷之前,依仗着他们家的上结下联,可是做了不少的孽。如果没有他一再的纵容和包庇,又岂会走到如此嚣张的地步?那个楚大爷,在这西京城可谓是手眼通天。西京城的那些官员,那个不看他们楚家的眼色行事?”
“这些事,你肯定也抄出来证据来了吧。若是他但凡严厉管教,那个楚五爷又岂会走到今儿?而这几年,就那位楚五爷做下事儿,苦主告状无门,他作为掌家家主,又岂会真一点不知道?他们楚家加大也带,又给那个苦主进行过赔偿?他在这些事情上,手脚就那么干净?”
“你为人看起来眼睛里面不揉沙子,但实际上在驭下却是外严内宽,内心还是相当宽厚的。原本我以为,你是被他表面上看起来的憨厚给迷惑了。不过这段日子里,我对你也有了一些了解。你为人虽说内心还是相当的宽厚,但眼光却看的很长远,而且为人还是极其的机智。”
“你绝对不是那种,可以轻易被蒙蔽人。我与刘昌不同,我不相信你会为那位楚大爷迷惑。你想要留下楚家人,尤其是那个楚大爷肯定有自己想法。我今儿与你说这些话意思是,你若是真的想刀下留人,只要不让他们再回到商界,不让他们留在陕西路,还是可以大胆使用的。”
“你是当朝储君,更是大齐朝未来的皇帝。绝对不能肆意妄为,更要注意自己名声。在用人之前,首先要保护好你自己。现在朝中内外,宫中内外无数双眼睛都在盯着你。你喜好年纪大一些的妇人,只不过一些小节上有亏罢了。那是你个人的喜好,外人倒也是无法说什么?”
“但一旦与商人牵扯过深,这对你影响就太大了。这世上没有一个官员,那么他自己也是贪财无比,可依旧不希望当朝的君王重利。而天下的臣民,更不希望自己的君主,是一个贪婪成性的人。你若是与商人走的太近,恐怕有些人就会造谣。三人成虎,防民之口甚于防川。”
“流言未必真的止于智者。那些千方百计,等着抓到你把柄的人。哪怕有一点风吹草动,都会弄得天要塌了一般。我记得你当初在郑州善后的时候,几次差一点都压制不住民怨。甚至为了破除那些有心人编造出来的流言,被逼无奈的,杀了一些实际上罪不至死的官员。”
“所以,千万不要对自己的名声,不当做一回事。你是国之储君,不是一个亲王,更不是那些普通的宗室。宫中那位德主子,我早些年见过她一次。善嫉,极其喜欢揽权,甚至可以说骄纵。我也是做母亲的,她对宋王那种溺爱,我同样作为一个母亲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那个时候,她就对储君之位念念不忘,一心箱套扶持宋王继承大位。她虽说不足为惧,可她的娘家绝对不能等闲轻视。她的娘家在武官之中,虽说没有什么瓜葛。可在文官之中实力绝对不容小视。他们家门生故吏满天下,号称大齐朝半数的文官,都出自他们家的门下。”
“而且他们家族的人,与德妃一样喜欢揽权和弄权。对非本派系的官员,一向都是想方设法的排挤。我前公公一家人之所以退出朝堂,皇上几次征召都婉拒。就是因为受不了他们家的排挤,又不甘心对他家俯首帖耳,或是视而不见。所以,干脆的退出了彻底的朝堂。”
“不够他们家族的人,虽说一向对非本派系的人排斥,但却并非都是德妃那样没有脑子。若是你有什么把柄落在他们的手中,就算他们不趁着机会兴风作浪,可也会找机会给你下暗刀子。你是做大事的人,在这种小事上栽跟斗,引起皇上的疑心,实在有些犯不上。”
“我也知道,你并不在乎那些闲言碎语。可往往很多时候,偶尔一些闲言碎语不要紧,但累计到一定的程度,却是最为要命的。就像是你当初在郑州的时候,流言四起,不也一样差点引起民变?总之,诸事多加小心一些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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