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历皇帝被周佐问得一愣。
他哭穷的时候确实多。
堂堂一一国之君,打麻将居然还欠自己手下奴婢们的银子……
说出去都觉得丢人。
可他不也正想着怎样弄钱吗?眼下想方设法绕来绕去的。
无它,只因钱。
既然从冯保那儿扑了个空,那他便琢磨着向张居正伸手是否行得通?
反正羊可立、李植他们弹劾张居正与冯保都是“宝藏逾天府”,而且张居正还吞没了原辽王府的家产。
可这时候万历皇帝还不敢明目张胆地说出来,只能试探性地问问周佐:张先生家里想必比大伴家里还富裕吧?
这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然而,周佐显然是在为张居正辩白:富裕与否与官大官小无关。
由此,万历皇帝觉得周佐也不能与他心有灵犀,周佐不是称心的奴婢。
见万历皇帝不说话,周佐又壮胆儿说道:“万岁爷,即便张先生家里宝藏逾天府,也不能查,否则天下将大乱啊!”
“大乱?哪有这么严重?”万历皇帝瞪眼,极其不悦地一抬手道。
吓得周佐一激灵,再也不敢吱声。
但万历皇帝仿佛自讨没趣一般,既然找不到一位合心合意的人探讨这个问题,也就没有继续追问下去的了。
……
而历史上万历皇帝决定清算张居正的动机到底是什么呢?
首先,张居正毫无疑问是历史的宠儿,可谓备受推崇。
不少人认为,在以往的传统观念里认为张居正是贪官的说法不对,万历皇帝清算张居正主要是报复。
还摆出事实说,张居正被抄家的时候,家里黄金才两千多两,白银不过十万两,另有其它一些宝贝,加起来不到二十万两银——以张居正权倾朝野那么多年,这点财产根本算不上贪官。
由此得出这样一个结论:万历皇帝清算张居正就是为了。
然而,事实的真相是怎样的呢?
(当然,历史的真相已经很难说清楚,只是试图做一下解释。)
在《明代宫廷政治史》这本书里面详细梳理了明朝历代宫廷政治详情,其中就谈到了万历皇帝为什么要清算张居正这一节。
其实,万历皇帝清算张居正,或者说一定要抄张居正的家,最主要的原因不是万历皇帝恨张居正把持朝政,也不是因为张居正与李太后的亲密关系,主要是因为万历皇帝“贪财”。
这件事的前后始末,还得从冯保开始说起。都知道,张居正之所以能行“摄政”之事,除了李太后的信任,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是得到冯保的绝对支持。
也因为冯保和张居正关系亲密,导致张居正死后不久(不到半年),万历皇帝便第一个拿冯保开刀。
如果冯保一清如水也还罢了,可是事实恰好相反,冯保“太有钱了”。
按《明代宫廷政治史》上的那个说法,仅冯保家就抄出金银上百万两,田产、宅舍和珠宝无数……
总之,万历皇帝通过抄冯保的家是大大的发了一笔啊。
万历皇帝对冯保还是比较宽容,按理说,万历皇帝被李太后责罚都是冯保出面告的状。甚至有一次万历皇帝喝醉酒还带着几个小太监要杀冯保,可见对冯保恨之深。
然而万历皇帝抄了冯保家后,虽然把冯保贬到南京,但还是赏了他一千白银,两箱衣服(一千两白银在当时不算少了,甚至算是一笔巨款)。
万历皇帝之所以如此执着要清算张居正,除了外朝要求以外,更重要还是万历皇帝认为冯保家都抄出这么多钱,没理由张居正家钱少。
这就回到了最开始的问题:张居正家里到底有多少钱?
确实,张居正在北京家里的钱比起冯保来说少很多,但除了北京,张居正在荆州还有一个家。
当时辽王妃(第七代辽王之母)就上了一道奏折,弹劾攻讦张居正吞没了辽王府的财产。
万历皇帝可太高兴了,据史料上记载“上喜,以可法籍居正”。
还有一个版本的观点:查抄的结果是从张居正老家抄出金银“数百杠”(有一种说法,一杠为一万两白银,也有说十万两,但十万夸张,还是按小的算)。如果这样算的话,那张居正家大概被抄出上百万金银。
只是,这版本的观点也没有得到大部分人的认同。更多人还是倾向于认为张居正不算一个贪官,而是个好官。
毕竟张居正的成就太高太耀眼,开创出万历中兴的大盛世。
另外因为张居正在改革途中得罪的人太多,以致污蔑诋毁他的人也多,对张居正的人设也有影响,其中一个典型的例子就是大文学家王世贞(这个人还是张居正的同学。)
……
历史已悄然改变。
这是不可争议的事实。
那,眼下的万历皇帝会不会因为扫兴,没有从冯保那里得到他想要的一大笔财富,从而掉过头来查张居正的家产呢?北京张大学士府留守的那帮仆役不就是抱持这种理念吗?
朱翊镠在荆州城的张大学士府也在考虑这个问题。
既然万历皇帝抄张居正家的动机暂且先定在“贪财”上,在历史已经改变的情况下还会不会扑过来呢?
朱翊镠大晚上又一个人去见了张居正,将这一揽子事一一告知。
“来吧!”张居正本就在“等”。
“我现在担心一个问题。”朱翊镠道。
“是否担心我的家产到底会不会宝藏逾天府?”张居正心眼儿透亮。
“对。”朱翊镠点点头。
“潞王爷以为呢?”张居正不答反问。
“外界的议论很多,各种各样的版本都有有说张先生家比伴伴家更富裕,也有说张先生家不及伴伴家的十分之一甚至二十分之一。”朱翊镠微笑着说。
“潞王爷自己心里面应该有个判断吧?”张居正依然没有明确回答。
“我宁愿相信张先生家里的财富不及伴伴家的二十分之一。但这样的话,恐怕也要面临一个问题。”朱翊镠道。
“什么问题?”张居正问。
“多有多的问题,少有少的问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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