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自己儿子被朱翊镠吊起来用竹鞭抽打,许显纯他娘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得稀里哗啦肝肠寸断。
“我可怜的儿啊!”
“你爷爷一去世,你便遭人欺负,才六岁半不到七岁呀!”
“这么小懂什么?竟将我可怜的儿吊起来打,竹鞭抽人多痛!”
“天下人谁不清楚,得时学院是一所专收流浪孩童的学院,我可怜的儿虽然父亲不在,可为娘还在,为什么要将我可怜的儿送到得时学院去?”
“孩子还那么小,顽皮不听话不是很正常吗?为什么要这般虐待他?我现在就进宫找皇帝理论去。”
“……”
越哭越伤心越哭越来气,许显纯他娘跳起来要找朱翊镠理论。
被许家人一把拉住。
“夫人,那可不行,抽打少爷的,可是当今圣上。”
“当今圣上怎么了?难道就可以随便打人吗?而且还吊起来打,真不是自己孩子不知道心疼。”
“夫人,少爷在得时学院专门打架,将其他孩子揍得鼻青脸肿满地找牙,老师又管不了,只好求助皇上帮忙教育,还望夫人莫要冲动。”
“那是我可怜的儿啊!不听话也该我这个做娘的管教。”
“可夫人不是管教不好吗?”
“那他这样毒打孩子就能管教好吗?”
“夫人可是答应让皇上带走少爷的。”
“可我没答应这样管教孩子。”许显纯他娘往外冲,还是要找朱翊镠理论。
“夫人,夫人……”被许家下人一把抱住,哀求道,“这可使不得呀!”
“为什么使不得?那是我可怜的儿。”
“皇上抓住了许家的把柄,万一夫人闹起来,许家或许都跟着遭殃啊!”
“……”
这话一出,才让许显纯他娘一屁股坐到地上嗷嗷大哭。
“我可怜的儿啊!”
“为娘真是没有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你被虐待而无能为力。”
“如果再听说我可怜的儿被毒打被虐待,娘就死给他看。”
许家人听了,慌忙劝道:“夫人,这话可不能说呀,万一传到皇上耳里,许家就有麻烦了。再说,万一皇上是真心实意教育少爷呢?”
“是呀,夫人。”另有一名下人跟着也劝,“无论皇帝爷如何对待少爷,咱都得说皇帝爷为了少爷好。”
“凭什么?”许显纯他娘心疼儿子,正在气头上,根本听不进去。
“夫人,凭皇帝爷手握生杀大权,可主宰天下人的命运与生死。”
“……”许显纯他娘又泄气几分,“我不找他理论,去看看我儿总行吧?”
“皇帝爷说了,不许少爷回家,也不许咱许家人去看少爷。”
“我看他就是成心的。”许显纯他娘对朱翊镠现在是一肚子的怨火。若不是被许家几个人拉着力劝,她指定要冲进宫里找朱翊镠理论。
……
教育许显纯可不是什么好差事。
这两天顾青云都要烦死了。
把许显纯带回来,也就刚挨完打的第一天还算消停,跟着念了会儿书,之后又写了会儿字。
虽然念书像逼着他吃毒药,写字像被鸡爪抓过似的,但好歹在做。
可到第二天,让他读书写字,他不是说屁股疼就是胳膊疼或肚子疼,要不就是说先要给他买吃的……一天下来,就只念了一篇文章写了两个字。
把顾青云气得……拿起朱翊镠赏赐给他的龙鞭就要抽打许显纯。
可那臭小子屁股上的伤疤都还没有好便忘记了疼痛,竟一把抓住竹鞭,还威胁顾青云:
“你区区一个百户长算老几?胆敢抽我一鞭子试试。”
顾青云可是奉旨行事,本来就感觉朱翊镠不待见他,好不容易交给他一个任务,可不能马虎。
故而凶巴巴地对许显纯说:“你不读书不写字,我就要代表皇上教育你。这是皇上的旨意。”
“哼,别拿皇上来压我。”许显纯不以为意地嘟囔着。
“你放不放手?”
“不放。”许显纯固执地抓着竹鞭,小脸蛋儿涨得通红,似要争个赢。
顾青云忽然猛地一用力,将竹鞭抽出来,顺势给了许显纯手臂一鞭子。
“哎呀!你真敢打我?”
疼得许显纯一咧嘴,跳起来又是对着顾青云一阵拳打脚踢。
顾青云知道这时候绝不能让,只要一让步,日后肯定再也管不了。
因而他也顾不得许显纯到底是谁家孩子,此时朱翊镠的旨意占据上风。
他也学朱翊镠找来一根绳子,将顾青云吊起来,然后抽了几鞭子,不过这次不是抽打屁股而是手掌心。
毕竟屁股上的伤疤还没好呢。
许显纯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
搞得顾青云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该不该这样教育一个孩子?如果不这样,又怎样才能教育好这个孩子呢?
这孩子太顽皮了!
像一匹狼。
打过一顿后,许显纯老实了两分,读了会儿书,写了几个字。
可睡一觉,到了第三天,老毛病又犯了。似乎疼痛于他而言,只是当天才有效,过一晚便不记得。
顾青云愁死了。
总不能天天拿着竹鞭子抽吧?
可这是朱翊镠交给他的任务,必须得完成,还不能找朱翊镠诉苦。
迫不得已顾青云请来一个孩子,长得膘肥体壮,力气大,也喜欢打架。
本想通过孩子教训许显纯一顿,让许显纯感觉一下什么叫作“挫败”。
教训倒是教训了,那孩子听从顾青云的指示,一上来就将许显纯撂倒。
可许显纯打输了,像一个无赖,抓住那孩子死不放手,又是张嘴咬人,又是朝那孩子脸上狂吐唾沫。
把那孩子气哭再也不肯来了。
让顾青云如何不头痛?
再加上他又知道许家派有人时时刻刻盯着他,而且还听说许显纯他娘若不是怕朱翊镠早找他算账来了……
顾青云压力山大,度日如年,感觉再这样下去都要崩溃了。
可他又不敢直接去找朱翊镠,只好通过迂回的方式让周佐传达。
这天朱翊镠用过晚膳。
周佐禀道:“万岁爷,听说因为许显纯被揍一事,许家对万岁爷很有意见。”
“不管。”最近事情那么多,可谓一波接着一波,朱翊镠哪有心思搭理?
“奴婢听说许显纯他娘心疼孩子,放话说再这样对他孩子就上吊自杀。”
“问她有本事将孩子教育好吗?如果有,朕将孩子立马儿还给她;可如果没有,让她闭嘴。这才几天时间?她还以为朕乐意帮她管教孩子呢?”
“女人就是头发长见识短,万岁爷不必与她生气。”周佐忙道,“只是许家人施压,顾百户长恐怕很为难呀。”
“让顾青云该怎么来就怎么来,不必顾忌许家。教育不好许显纯,朕就当他失职。”朱翊镠斩钉截铁地说道。
“奴婢明白,明儿一早就将万岁爷的旨意传达给许家人与顾青云知。”
“好,既然如此,那你再带几句话给许家:第一,自己教育不好许显纯,就请他们闭嘴,只一味地心疼孩子,那不是爱,而是谋杀;”
“第二,朕是爱孩子才揽这活儿,惩罚不是目的,是让他懂得这世界任何人都必须遵守一定的规则,而不能随意漠视它乃至践踏它;”
“第三,孩子身上有缺点不可怕,毕竟还只是孩子,可怕的是作为孩子的引路人对此束手无策。许家人如果有信心教育好许显纯,让他们来找朕,倘若教育不好,别怪朕不客气。”
“奴婢记住了。”周佐点头默记,继而又弱弱地道,“可万岁爷,孩子小,若经常打,似乎也不是办法。”
这句话是为顾青云说的,收人钱财替人消灾,没办法,硬着头皮也得说。
“谁说要经常打?”
“可许显纯不长记性,打一次第二天就忘了,还是那个样子,怎么办?”
“这是顾青云让你来问的吧?”朱翊镠敏捷地道。
“是,万岁爷。”周佐也不敢撒谎。
“让他不要急,如果看不到希望,不妨多坚持几天,争取爱上这个孩子。”朱翊镠摸着自己心门口,“不是溺爱的爱才是最有效的教育方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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