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这是对他的主张表示赞赏吗?
王承勋不禁暗自窃喜,想着皇上如果同意采取这个思路,那治理吉林行省的难度似乎也不是很大。
届时他这个巡抚,只需战略上掌控方向即可,给满族人以自主的权力,治理的难度自然要小得多了。
如今各部落的军权已经被朝廷收回去,其实他们也没有反抗的资本。
当然,这也只是总体战略。
毕竟,仅仅依靠这个战略还不够。
给他们自主,给他们自由没错,可如果纳入大明后,日子一天天还是那个逼样儿,看不到希望,甚至还不如从前的日子,那肯定也不行。
王承勋正自琢磨,只听皇上接着又问道:“除了区域自治,考察时还有什么发现,或比较深的感悟啊?”
“回陛下,臣窃以为,区域自治只能保证给他们自主自由,但不能让他们日子好过起来,还必须给他们创造更多的增产、就业、挣钱的机会。”
“嗯,这个想法是不错。”
朱翊镠满意地点了点头,继而话锋微微一转,接着说道:
“可这样的想法人人都会有的,都知道要这么做,关键是如何为他们创造更多这样的机会,想过没有?”
“臣有想过,农业是根本,可以大面积地开垦种植,首先得保证这片土地上的人不挨饿,然后再图工商业。”
“这么说,你对接下来的工作很有信心了?”朱翊镠道。
“信心是有,但臣知道任重道远,需要加倍努力才行。”
“这次考察,有没有暴露自己的身份啊?”朱翊镠又问道。
“回陛下,没有,臣怕暴露身份后就考察不出什么来。”
“朕一直不太看重怎么说,因为说得再好也没问,怎么做才是关键,接下来就看你的表现了。”
“臣一定竭尽全力。”
“回到岗位后写一份条陈上来,将明年的计划具体化,朕要看你的政绩,考成法在吉林行省一样适用。”
“臣遵旨。”
“对于吉林这样新兴的行省,就是要使劲儿折腾。朕还是那句话,只要不是违法乱纪有伤道德风化的事儿,都要鼓励人们去做。”
“臣明白。”
“真正表现的时刻到了,去吧。”
“臣先行告退!”
这样,王承勋就此告别朱翊镠与田义,前往吉林巡抚衙门就任去了。
对于这次暗中考察,他觉得颇有心得,加上与皇上一席话,显然皇上持赞赏态度,也让他信心倍增。
田义为王承勋松了一口气,皇上并没有因为王承勋没有接驾而怪罪。
接下来就看王承勋自己的本事了。
在田义看来,皇上眼下还要坐镇加盟好一阵子,对王承勋颇为有利。
不仅能够阻止满族人胡来,还可以帮助王承勋提供许多可行性的建议。
相信一切都是值得的。
……
这天,张泰征来到辽东。
吏部尚书杨巍批准了他的申请,将他调任吉林行省担任按察使。
这次杨巍给了他一个要职。
吉林行省的组建与官员的任命,朱翊镠参与的不多,出了直接任命吉林巡抚与总兵之外,其它只提供意见。
毕竟成立吉林行省的旨意,先头早就传递给内阁与吏部了。
具体工作是由他们来做,包括各个职能部门官员的任命。
像这次,任命安排张泰征来吉林做官,朱翊镠事先就不知情。
所以,见到张泰征来的那一刻,朱翊镠不禁愣了一愣。
一问之下得知,原来是张泰征自己申请来这边做官的。
张泰征也很坦诚,将他的心里话对朱翊镠和盘托出。
朱翊镠表示理解,并鼓励道:
“来这次做官也好,换一个环境,心情自然不一样了。再说,这边做官能锻炼人,杨老委任你一个不错的职位。好好珍惜吧,努力!”
按察使,是三品官员,等于是将张泰征升了一级。
“臣明白。”张泰征点了点头。
“朕知道你最近受了许多委屈,但要相信朕,一切都是值得的。”朱翊镠忽然感慨地说道,“在守制事上,你带了一个好头,这件事朕心里有数。”
“多谢陛下!”张泰征由衷地道,他也心里有数,在守制一事上,尽管当时乃至时下,仍然遭遇到莫大的压力,但给他的报偿极为丰厚。
否则以他的资历,当初不会接任真定府知府这个很不错的职位,而现在也就不会升到吉林按察使了。
杨巍任命他担任此职时,还特意说过,是考虑到让他换一个环境。
说到底都是因为他“破坏”了守制之礼仪,才换来今天的地位。
当然,这是因为张泰征很清楚,“破坏”守制之礼是皇上暗中主导的。
否则,他也没有这个胆量与勇气挑战延续了几百年的祖制。
所以,这样看的话,是皇上给他的机会,皇上需要有人站出来,他不过是被皇上选出来的一个代表而已。
但无论怎么说,他由衷感激皇上。
没有皇上,便没有他的今天。
即便皇上再倾向于重用年轻人,他也不会升得这么快。毕竟中进士至今还不到十年时间,仕途上简直可以用“一飞冲天”来形容了。
“对守制之礼,如今你应该很有发言权了,来,说说看。”
朱翊镠欣慰地道。这算是他的一个布局,张泰征无疑顶住了压力,也就完成了他的任务。
“回陛下,关于守制之礼,臣的确颇有感悟。”张泰征朗声回道,“臣十分佩服陛下的眼光与胆识,最重要的是臣越来越赞成陛下的观念。”
“这么说,你当时并不赞成喽?”朱翊镠敏锐地抓住话头。
“不敢欺瞒陛下,当时是有疑虑,毕竟挑战太大,但随着越来越多的人抨击攻讦,臣反而觉得越来越有底气了,因为越想越认同陛下的观念。”
“是吗?”
“是,陛下所倡导的理念,臣谨记于心:幽冥之事,实所难言,幽魂不需超度,人死业在,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佛家行法,乃在求生人心之所安,超度的乃是活人。臣越来越觉得太有道理,只可惜更多的俗人不能领会罢了。”
说最后一句话时,张泰征还有一种优越感,对不认同这个理念的人似乎怀有几分鄙夷之心,仿佛只有认同这个理念的人并这样做了才不是俗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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