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找皇上去,从来没好事。
除了叫皇上为难还是叫皇上为难。
皇上是听惯了奉承话,东乡侯的马屁拍的太生硬。
皇上的怒气压根就没消多少。
太后一派人来请,皇上刚压下去三分怒气蹭的一下涌上来七分。
要是往常,皇上肯定会去见太后。
但皇上正在气头上,回绝道,“朕还有奏折要批阅,等忙完了,就去见太后。”
皇上不去,传话的公公也不敢硬拉皇上去,匆匆回去禀告太后知道。
太后有多生气自是不必说。
可太后是非见皇上不可。
文远伯府大姑娘还关在刑部大牢里,已经判了抄家流放。
刑部大牢没去过的人都知道那地方有多可怕。
正常人待里头都受不了,遑论是怀了身孕的文远伯府大姑娘。
那是崇国公世子留在世上唯一的骨肉了,是无论如何都要确保她万无一失的。
为了文远伯府大姑娘腹中那块肉,太后拖着病恹恹的身子,坐着凤撵到了御书房,被李嬷嬷扶进殿。
太后进殿的时候,皇上正在看奏折。
见太后进来,皇上道,“太后身子好了?”
太后脸色苍白,哪里好了。
可既然没好,就该待在永宁宫休养,而不是来御书房。
太后望着皇上道,“哀家有事找皇上,皇上没空去见哀家,哀家只好亲自来了。”
皇上眉头拧紧。
福公公看了太后一眼。
太后这话可是扣了皇上一顶不孝的帽子。
皇上就算再忙,去见太后的时间也挤的出来。
太后急着找皇上,找不到人,只好拖着病歪歪的身子亲自来御书房了。
皇上让李嬷嬷扶太后坐下,然后道,“太后是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非要找朕不可?”
太后脸色变了变,她找皇上的事是急,但那是对崇国公府,不是对皇上。
太后看着皇上道,“皇上判了文远伯府抄家流放?”
“这会儿东乡侯应该已经带人去文远伯府抄家了,”皇上道。
“太后还病着,怎么关心起文远伯府来了?”皇上望着太后,眸带不悦道。
太后才不会关心文远伯府。
她只是关心崇国公世子的骨肉。
知道东乡侯带人去抄文远伯府,太后就知道这事一点转圜的余地都没有了。
但她既然来御书房找皇上了,文远伯府其他人她不管,文远伯府大姑娘她是一定要保下来。
太后如实道,“花灯节那天,文远伯府大姑娘救了崇国公世子,虽是件小事,想必皇上也有所耳闻。”
皇上脸上没什么表情。
显然,他对这事一点都不关心。
太后讨了个没趣,只好继续道,“文远伯府大姑娘救崇国公世子的时候,崇国公世子遭人算计中了春、药,与文远伯府大姑娘有了夫妻之实。”
“这事之后,崇国公府和文远伯府也定了婚约,因崇国公老夫人才刚过世,不便举办喜宴,打算等孝期过了就迎娶她过门。”
“崇国公世子出事了,这桩亲事本来也无疾而终。”
“谁想到文远伯府大姑娘怀了身孕……。”
皇上,“……。”
福公公,“……。”
先前有什么疑惑不解的地方,这会儿都明白了。
难怪崇国公一党一边倒的要保文远伯府,原来文远伯府大姑娘怀了崇国公世子的骨肉。
这要换做任何人,都会不惜一切代价的要救文远伯府大姑娘,让她平安的把孩子生下来。
太后望着皇上,道,“文远伯贪墨,他被判流放是罪有应得,哀家不会帮他求情。”
“但文远伯府大姑娘的情况特殊,她虽然还是文远伯的女儿,但她已经许配给崇国公世子了,腹中还怀着崇国公世子的骨肉。”
“她已经是崇国公府的人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朝廷还没有娘家抄家流放,连累出嫁的女儿的,哀家来找皇上,是让皇上看在崇老国公的面上,赦免文远伯府大姑娘。”
太后知道在皇上眼里,崇老国公的面子最大。
文远伯府大姑娘怀的是崇国公的孙儿,也就是崇老国公的重孙儿了。
皇上头疼了。
这情况以前没遇到过。
文远伯府大姑娘失身于崇国公世子了,说是他的人并没有错,尤其现在还怀了身孕。
说是是崇国公世子的人,但她又没有出嫁,待嫁闺中,就算不得是出嫁之女。
说是也行,说不是也可。
这要闹到朝堂上,那些大臣非得争个面红耳赤不可。
而这点小事也不值得文武百官争执。
寿宁公主的死虽然是崇国公世子造成的,但他并非故意,寿宁公主自己也要承担一半的责任。
崇国公世子付出了生命的代价,皇上的怒气也消的七七八八了。
留文远伯府大姑娘一条命,权当是给太后和崇国公府一个薄面了。
“让崇国公府拿着婚书去刑部接人吧,”皇上道。
太后松了一口气。
好歹是说服了皇上,出了御书房后,就赶紧差人把这个好消息禀告崇国公府知道。
崇国公府犯难了。
文远伯府倒是想把女儿塞过来,但是崇国公府看不上她,以办丧事为由拒绝谈婚事。
崇国公府根本就没有婚书。
不过造一个婚书也容易,毕竟花灯会上崇国公世子和文远伯府大姑娘翻船了的事是人尽皆知。
一般这样情况,是肯定要结亲的。
崇国公亲笔写下婚书,摁了手印,让王总管带人去刑部接崇国公世子妃回府。
王总管带着软轿去刑部。
因为让崇国公府拿婚书接人的是皇上,刑部侍郎看了婚书两眼,就让他们去大牢接人了。
文远伯府大姑娘是又喜又忧。
喜的自然是不用流放了,忧的是崇国公世子已死。
她这个崇国公世子妃进了崇国公府就只能守一辈子寡了。
文远伯府大姑娘是含着泪上的软轿。
文远伯和文远伯夫人盼着她救他们出狱。
这边文远伯府大姑娘以崇国公世子妃的身份进崇国公府。
那边东乡侯带着唐氏进了文远伯府。
东乡侯没有立即带人去查抄文远伯府,而是先回了侯府,带唐氏来。
这本来是公事,但东乡侯就是以权谋私了。
以前的文远伯府并不在京都,后来抄家后,先皇还了文远伯府清白,查抄之物悉数归还,还赏了这座伯府大宅当做给文远伯府的补偿。
唐氏在这座宅子里住的时间不算久,这座宅子带给她的都是痛苦的回忆。
但这座宅子里应该有不少老伯爷留下的遗物。
不说能全部让唐氏带走做念想,拿个三五十件还是可以的,剩下的记在账册上,回头再找皇上拿。
唐氏看着这座陌生中又带了几分熟悉的大宅,心情毫无起伏。
进了屋,找了半天才看到一件老伯爷留下的东西。
衙差把找出来的东西都放在箱子里。
好东西不少,但老伯爷留下的东西寥寥无几。
唐氏和江妈妈找了半天,也只找到六件老伯爷生前最喜欢的东西。
江妈妈都不敢置信,“老伯爷留下那么多好东西,都去哪儿了?”
衙差肯定是不知道的。
文远伯府管事的声音颤抖道,“老伯爷留下的好东西,除了这几件伯爷实在喜欢的,其他的伯爷都拿来送人了。”
当年文远伯以庶子的身份继承文远伯府。
他一没有才华,二没有本事,根本就继任不了文远伯府。
他白捡了一个伯爵,遭人羡慕妒忌恨,走到哪里都被人鄙视,为了站稳脚跟,文远伯大肆结交权贵,老伯爷留下的那些东西都给他做了开路的垫脚石。
十几年下来,原来的家当已经被败的七七八八了。
不过文远伯在永州,也没少搜刮民脂民膏,所以积攒的钱财也不少。
最后——
唐氏带走了那仅剩的六件东西和两座牌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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