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当年在南极的时候,在那最紧要的关头,金锋一顿棒喝将自己打醒,也将自己沉寂隐忍多年混吃等死的冷血点燃,让自己重新开始了新的生活。
仿佛过了一个那么久,神清目明间,张思龙哆哆嗦嗦坐起身子一下子抱住金锋双腿嚎啕大哭。
“金总,我痛得很啊。我都快认知不了我自己……”
“是谁了。”
“你帮帮我,帮帮我吧。”
“我回不来了,回不来了!!”
“啊——”
撕裂肝肠的悲嚎盖过湍急河水的撞击,亿万点的水雾在空中迷蒙散开,久久不见的那道彩虹如同狂野孤独中的霓虹,让发疯入魔的张思龙恢复了神志。
哇!
张思龙嘴里开始喷出大口大口的血块,早已变形的脸几乎看不到五官的轮廓,丑得发指。
金锋坐在泥巴上定定的看着张思龙,又是心痛又是痛恨,抖抖索索的点上烟,看着自己的通红浮肿的手掌,咧嘴笑出声,咬牙切齿在心里痛骂着。
这个骚包死二逼,总算是醒过来了。
张思龙这一吐就吐了足足半小时,全是黑色的血块,臭得令人作呕。哪怕是在河谷风吹之下,那恶臭都久久散之不去。
仍由张思龙在旁边狂吐,金锋在随后跳下两米深的土坑,仔细打量这个木瘤子。
透过那腐烂的木头间隙,金锋也看到了张存义的遗蜕。
道门的遗蜕跟佛门的肉身金身都是这个世界最神奇的东西。
但是,两种法身却是有着本质的却别。
张家第四十七代天师张元庆在做了成国公朱仪女婿之前,他的老爹四十六代天师张元吉端坐而化,举之如空衣矣,驾鹤西去。
《无上秘要》《云笈七籤》所载,道教尸解法有数种。
火解、水解、兵解、杖解、剑解,另外尚有太清尸解法、太一守尸法、太极化遯法、鲍靓尸解法、太阴炼形、水火荡炼尸形、阴阳六甲炼形质法等。
像张元庆这种只留下衣服的蝉蜕是修道者最高的尸解成仙,在道门记录中有很多。
但这些不过是夸大的传说。
留在白云观丘处机的遗蜕法身和留在火努努岛夜钰云的遗蜕法身就是最好的证明。
以丘处机和夜钰云盖世无双的大神通修士都只能遗蜕而无法尸解,张元吉这个并不出名的天师绝对没有那么高深的修为。
眼前张存义的遗蜕和夜仙子的遗蜕几乎无二。
装藏在瘿钵中的张存义遗蜕法身盘坐在其中,映入金锋眼帘的肌体几乎跟平常人一模一样。
时隔二百四十年,他的法身依旧保存完好,甚至闻不到一点点异味,这叫金锋和青依寒都觉得不可思议。
能在这种环境下保留下来遗蜕法身,确实是一个奇迹。
现在神州已知的最古老的肉身菩萨叫海玉大师。有明确的历史记载,天启明思宗朱由检册封无暇禅师为应身菩萨。现供奉于九华山百岁宫。
做了仪式礼拜之后,金锋双手应在瘿钵上,神色肃穆,嘴里念念有词。
青依寒知道金锋要做什么,默默退后一步。
“起!”
蓦然间,金锋站定坤位,嘴里发出一声爆喝。
双手合抱瘿钵奋力往乾位一扭,大吼一声,瘿钵应声而起。
刚刚洗干净自己嘴巴软弱无力的张思龙这时候正回头过来,陡然间瞥见金锋在挪动张家老祖的瘿钵,顿时吓得魂不附体,尖声怪叫。
“不要啊!金总!”
“给我们……”
轰!
当瘿钵离地的那一刻,天地间忽然传出一声山崩地裂的怪响。
那怪响声由似乎从那玉京峰下传来,一路狂飙,由远而近。
跟着一股看不见的气浪从那花岗石的龙脊急速掠过,直冲数百米外的信江。那周围的密林也在这时候哗啦啦作响。
硿硿硿……
地下似乎传来了一阵地震的震动,张思龙和青依寒身不由已跌坐在地。
跟着极远处传来一声山崩地裂的啸叫。信江江边那三百多米高的山石在这一刻轰然倒塌。
难以计数的居士如同渣土车倒垃圾一般狂泄而下,尽数溅落在江中激起滔天巨浪。
乱石穿空间,一块长达五十米的巨石化作一把长剑自天而下,不偏不倚重重杀在那江中凸起扭转的巨石上。
“砰!”
惊天巨响,那凸起在江中的巨石轰然裂开,断成数截,顷刻间便自淹在江水中没影子。
嗷——
一声怪异的吼声撕裂长空,天空中的白云如同炸弹爆响,向四面八方急速散开。
那怪异的山啸声在四下里久久不绝的回荡着,信江中的那条奔向龙虎山的大龙巨石再也看不见,永远消失在信江江中。
“张家,留点气数吧!”
对面的张思龙喃喃自语的念出嘴里余下的话,却是在下一秒跪了下去,心痛如绞。
倥嗵倥嗵倥嗵……
信江对岸的那座高达三百米的山石依旧在连绵不绝的垮塌。大块大块的花岗石如同冰雹砸落,不到半个小时时间,整座山都没了。
张思龙呆呆的看着那山,眼瞳中透出无尽的哀凉,欲哭无泪。
这座山没了,地脉龙神也就断了。
从今以后,龙虎山再也分享不到三清山的气运。从今以后,龙虎山也就只能靠着自己两条小龙脉苟延残喘。
张思龙深深的明白这一点,这也是自己不敢去动自己老祖宗瘿钵遗蜕的原因。
现在,什么都晚了。
什么也都完了,彻底的完了。
自己的老板为了收拾张承天,连这种狠毒的手段都用了出来。
这一刻,张思龙一声长叹,双膝跪倒在地,眼泪长流。
“拿着!”
“别哭!”
转眼间金锋就将瘿钵遗蜕放在张思龙跟前,冷冷说道:“走!”
张思龙双手抖着,昂头望着金锋泪流满面,呜咽叫道:“金总……我……”
“我没脸……”
哼!
金锋冷哼出声黑脸现出森森冷漠和肃杀:“那就烧了!”
这话顿时就叫张思龙打起了摆子。脸上的剧痛和心头的悲拗混杂交葛在一起,几乎就要把自己痛死过去。
金锋冷冷恨了张思龙一眼,从大包里摸出绳索扔在张思龙头上扭头就走。
望着金锋远去的背影,张思龙几乎都要绝望了。
一旦情绪爆发,那就跟山洪肆虐再也收不住手。张思龙泪如雨下。
过了好久才哆哆嗦嗦拿起解开绳索,一边擦着泪,一边哭着叫着老祖宗得罪,拿起绳索套上瘿钵。
青依寒默默走了过来帮着张思龙给瘿钵固定拴好绑牢,嘴里轻轻说了两句话。
陡然间张思龙呆滞当场,肿得来只剩下一根头发丝细的眼睛拼死的鼓着,傻傻的看着青依寒,哭着叫道。
“你说的是真的吗?”
“青仙子,你不骗我?我老板他,他真是这么说的?”
青依寒抿着嘴眨眨眼,轻声说道:“你是他兄弟,他什么时候亏待过他的人。”
张思龙身子不由得抽了几下,被肿胀脸挤压得如河豚嘴的嘴巴哈哈哈的大笑,笑弯了腰下去,脑袋径直抵在自己老祖宗的遗蜕瘿钵上,不住扭动。
大哭大笑的张思龙长笑仰天,长哭伏地……
背起自己张世存老祖的瘿钵飞快追上金锋,一副讨巧卖乖极尽谄媚阿谀。
没一会,张思龙又挨了金锋两巴掌。
“这两巴掌是替乔乔打的。”
“你他妈的这个王八蛋。”
“明天要是搞不死张承天。你这辈子都别想见到乔乔。”
“老子把乔乔嫁给洋葱头,让你狗日的后悔十辈子!”
听到这话,张思龙顿时吓得又打起了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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