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见城主府中,朱厚炜站在暖阁中面西而望,眼神中流露出一种思念之色。
今天已经是1513年(弘治二十五年)2月2日农历腊月二十九了,明天就是大年三十,本来朱厚炜应该赶到京城与父皇、母后他们一起共渡春节,可是倭国这边的战事刚定,处处都还是一堆烂摊子,朱厚炜根本就走不开,胡宗宪在满剌加对葡萄牙取得了决定性胜利收复马六甲,这让朱厚炜欣慰之余,心中对家人的思念更盛。
今天的天气不太好,从早上开始就阴沉沉的,到中午时,终于开始下起了鹅毛大雪,现在已近黄昏,地面上已经铺了一层厚厚的积雪,不过这雪却还是没有一点停息的迹象。
暖阁中的炉火正旺,朱厚炜坐在铺着厚厚皮毛的躺椅上,身边着的小桌子上放着几样小菜、一壶老酒小酌。每当朱厚炜将杯中酒喝尽时,旁边伺候的解铃铛立刻提起酒壶,为朱厚炜满上。解铃铛也是从大明刚刚赶到石见城,因为朱厚炜这次到日本比较急,所以解铃铛和封玖兰这些侍女都没有带。
不过朱佑樘和张皇后在接到朱厚炜的信后,知道倭国的战事已定,又担心天气寒冷,朱厚炜身边没有个知冷知热的人照顾,所以就让最贴心的从小跟着朱厚炜的解铃铛也随回信一起来。
朱厚炜品了一口杯中的老酒,感觉一条火线从喉咙直入胃肠,身上也多了几分热气。在这种寒冷的天气里,感觉格外的舒服。只可惜杨慎去了倭国的京都这使得他连个一起喝酒的人都找不到,只能在这里自斟自饮。
倭国室町幕府被灭天皇投降,整个倭国彻底的平定下来,而杨慎则赶去维持倭国的运转,同时命令严世藩全盘接收倭国。不过因为之前的战争,做为倭国政治、经济、文化中心的飞鸟地区受到极大的破坏,杀人放火等事层出不穷,朱厚炜身份尊贵,自然不能去那里冒险,所以杨慎主动请缨赶到那里约束军队,并将战乱后的倭国建立起一套全新的秩序来。
天皇的投降和室町幕府的覆灭让整个倭国都受到极大的震动,室町幕府毕竟做为全国第一豪族,无论是实力还是声望,都是需要其它人仰望的存在,现在天皇却向大明的蔚王殿下乞命,大内氏和伊势氏的投靠这让倭国的其它豪族在震惊之余,也纷纷做出明智的选择,开始派人与飞鸟地区的明军联络。表达自己愿意臣服的决心。
想到倭国现在这种纷乱的局面,朱厚炜却是有些头痛,倭国与朝鲜和满剌加都不一样,国内守护、大名林立,每个豪族都相当于一个小王国,虽然现在表面上向朱厚炜表示了臣服,但谁也不敢保证,日后他们会不会生出什么乱子,毕竟这些大名手中都掌握着多少不均的军队,这种情况让早就习惯了大一统王朝的朱厚炜十分不适应,现在只能寄希望于杨慎能解决这种局面了。
杨慎来到京都足利氏的幕府,严世藩正在榻榻米上搂着两个日本少女看着表演。
据说,明代有名的一部小说《金瓶梅》就与严世蕃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小说中的西门庆这个主要人物就是影射严世蕃而来的。严世蕃小名庆儿,号东楼,《金瓶梅》的作者兰陵笑笑生将东楼化作西门,直接用庆字为名,创造出这个小说人物,来影射严世蕃荒淫无度的生活。这里姑且不去考证西门庆到底是不是以严世蕃为原型,但严世蕃贪酷成性、生活糜烂却是跟小说里的西门庆非常相似。而且民间还传说,金瓶梅的作者王世贞是为报杀父之仇来写《金瓶梅》的。
严嵩虽然奸贪狡诈,但却只有欧阳氏一个妻子,二人携手终老。严世蕃在这点上与他父亲截然不同。贪必好淫,淫必生贪,这话用在严嵩身上未必准确,但用在严世蕃的身上却很合适。严世蕃的妻妾就有二十七个,其他的侍女、丫鬟更是无数。严世蕃用象牙床,围着金丝帐,朝歌夜舞,很为自己的奢靡生活感到得意。但是他没想到,这正是他最被百姓痛恨的原因之一。嘉靖一朝,南倭北虏,民不聊生,严世蕃的大肆奢华铺张当然就更招人忌恨朱厚炜用严世藩祸害日本算是以毒攻毒。
飞鸟的天皇御殿中,觉镇女天皇颓然地坐在主位上,脸上阴晴不定。
她面前的御殿两侧,跪坐坐着知仁亲王、北条早云、大内义兴、上百名亲藩大名、谱代大名和几名对天皇十分忠诚的外样大名。对着明国提出的条件一筹莫展。
看着杨慎进来严世藩推开怀里的少女大步迎了上去,严世藩笑道:“杨公子,如今日本幕府军大败,我们要不要一鼓作气打到飞鸟去?”
杨慎摇了摇头,说道:“日本的百姓敌视侵略者,我们无法直接统治这个岛国。所以即便是推翻幕府,我们也得不到什么好处。如果扶持一个朝气蓬勃的诸侯成为新的幕府,说不定这个有朝气的诸侯会积蓄力量反抗我们。”
严世藩号称鬼才对杨慎说道:“那我们先提出条件,看日本朝廷答应不答应。”
杨宇轩笑道:“这次我们大获全胜,可要好好敲诈一笔。”
杨慎想了想,说道:“这次我们不但要对马岛,要日本开放几大港口进行贸易,还要日本朝廷赔偿我们一千万两银子。日本一千多万人口,算下来每个日本人赔我们一两银子。”
杨慎的这个意见得到了严世藩和杨宇轩的认可。不战而屈人之兵才是最高的谋略,何况放慢节奏,能够更好的消化占领地区,是一举多得的好办法。
现在知仁亲王、北条早云、大内义兴都投靠了朱厚炜,朱厚炜决定由他们三个组成一个联合内阁由知仁亲王任总理大臣(首相)、大内义兴任大藏相(民政)、北条早云任武相(军队)建立一个傀儡的日本国!
新版本的日本国极有希望诞生,也不知道这是不是朱厚炜开出的空头支票。不过就算存在一个傀儡的日本国,对于未来的兰芳王国在东瀛的统治也是有好处的,起码表面上有一个日本人的家,可以缓解不少矛盾,日本人还是太多了,一时杀不干净啊!
还有一个日本天皇的问题,让日本人自己处理,比兰芳王国、大明出面处理要好的多,毕竟他是日本人心中的神,可以避免很多后患。因为是无条件投降,朱厚炜除了割让对马岛和鸟根岛、石见还要求日本朝廷 开放长崎、横滨、名古屋、江户和仙台五座城市作为自由贸易口岸。
朱厚炜还要直接占领大阪城,作为永久性“租界”,而朱厚炜提供的“租金”,只有每年一百两。
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个租界的安排,只是淡化日本人被大明侵略的观感。实际上,朱厚炜是要在日本咬下一块殖民地。
朱厚炜更要日本朝廷赔偿一千二百万两银子,期限是三年。
一千二百万两是一个十分庞大的数字,不是日本朝廷一下子能拿得出来的。
整个日本不过一千二百万人,而归于朝廷直辖的人口不过三百多万。要拿出一千二百万两来赔偿,相当于要日本国的每个日本人都掏出一两银子。如果要筹集这笔银子,日本朝廷必须向全日本的人借钱,然后在未来十年内缩减财政开支还款,这对于本来就很拮据的日本皇室和朝廷更加雪上加霜。最后日本只能保留十万人的警卫队国家安全由兰芳王国负责,在日本驻军,驻军费用由日本负责,兰芳王国在对外战争中日本有义务出资和出兵(现在的米国就是这样统治日本)。
那样一来,不知道各大名要裁撤多少武士,停掉他们的俸禄。各大名实力会大降,对整个日本的控制力也会极大下降。
知仁亲王虽然斩杀了足利义澄,但由于幕府压制的原因而且室町幕府党羽众多,可想而知在朝中的日子过得定然是非常艰难,因此,被明军俘虏的丰臣秀吉带来了朱厚炜的书信,就成了知仁亲王的救命稻草。对他来说这就是天上掉馅饼了,让他同北条早云、大内义兴合作,还许诺支持他建立一个统治日本的兰芳王国属国!管他是不是傀儡,拿到政权却是他梦寐以求的!否则靠他自己,造反成功的希望太渺茫了,掉脑袋的希望却是大大的!
双方一拍即合,他立即派出使者联系,高高兴兴的去当日奸了!被他出卖的就是日本国!
使者就是丰臣秀吉,他来到了京都,杨慎和严世藩接见了他。他此来的目的就是落实朱厚炜所能给的援助及承诺,这些都要落到实处。
丰臣秀吉这时的汉语差了点,为了不误事,他还带来一个翻译。其实大家都明白,所谓落到实处,也不过是口头上的事情,日后反悔也是没有办法的。因为这种协议对于朱厚炜无所谓,对于知仁亲王这可是卖国的证据,因此,任何协议均不能白纸黑字的落在纸上,双方签字画押,这是绝对不行的。
那个傀儡国他们是第一个要关心的,因此,丰臣秀吉问道:“上国杨天使、严大帅,上国支持我们夺取政权建立国家,那么对于这个国家有什么具体的约定呢?”
杨慎答道:“这个国家是我兰芳王国的属国,因此,他就是大公国,国王就是我兰芳王国册封的大公。至于这个大公是知仁亲王来做,还是现在的觉镇女天皇来做由你们决定。大公国的国名还是定为日本国,国土只能是现在本州、四国、九州三岛。”
属国就是傀儡国,好听点罢了。其他的什么都没定,不过也可以估计一下,日本国能保留三个岛都是烧高香了,还能有什么好结果?能给个立足之地就是恩惠了。丰臣秀吉叹息一声还是不甘心,他继续说道:“杨天使,我方要求虾夷或琉球一部,可以吗?”
日本国是一都、一道、两府、四个岛。那“一道”很大,就是北海道,北海道面积不小,差不多是九州岛的四倍,只是因为那里寒冷,在日本属于地广人稀的欠开发地区。其实从气候上说它与天朝的辽宁差不多,不是很冷的。
杨慎想了想,其实这还是个虚数,北海道的事还不是兰芳王国说了算数,说道底,协议都是虚的。因此,他非常痛快,说道:“可以,但琉球绝对不行。”
丰臣秀吉长出了一口气。他又问道:“杨天使,贵国给我们的援助都有什么?数量如何?”
“我们既然亲善合作,就不会让你们饿死、冻死。原则上按照你们的实际人口数字,和实际需要补充。数量总要有一个,就是当你们严重缺粮的时候,我兰芳王国补给你们每年1800万斤粮食,一丈布。这是个极限数字,一般不至于缺粮太多。你们自己也不是一无所有,作为补充,这个数量虽然不能让你们丰衣足食了,但渡过饥荒是没有问题的。兵器按需要供应,我想这个条件很优厚了吧?”
日本有一千二百万人,1800万斤粮食兰芳王国还是拿的出来的,他们还有南洋的粮食为后盾,怕什么?“杨天使,可以支援我们一部分火铳、火炮吗?”
日本人已经大量的引入葡萄牙火器,在重视火器这一点上要强于大明的官军,所以他们很渴望获得火器。
杨慎说道:“可以,我们在津山城缴获的火铳可以支援你们一批你们现在有火炮吗?”
“还没有。”
“这样的话,火炮暂时不能给你们了,你们手里贸然出现火炮,幕府和天皇就会怀疑其来源的。所以,等到你们在战斗中缴获了火炮之后,
再支援给你们哪怕少量缴获也可以,这个道理你可明白?”
“是,我懂了。另外,杨天使,你们不会要求我们公开的站在你们一边作战吧?”
“哈哈!你想多了。如果你们公开站在我们一边,那还有什么用?还不如我们自己来打的好了。
你们在朝廷的公开态度应该是日本人多数人的态度,目前你们就要坚决地抗明,只有这样,你们才能得到多数人的支持,才能扩大队伍。到了后期,日本眼看要亡国了,你们再转变态度,主张抗战就要亡国灭种,为了保住日本,就要暂时投降。”这就是日本版的“曲线救国”。
严世藩补充了一句:“你们的抗明是喊口号,口号喊得最响亮,但是不放一枪,让别人去抗明。你们还要不停的骂幕府抗明不利,丢失国土,是亡国幕府,是投降派,是日奸,与明国有勾结,内部腐败等等。只有这样你们才有理由向幕府进攻,在内部找他的弱点狠狠的打。如果幕府出兵征缴你们,你们就喊:‘幕府不抗明,专打内战!’懂了吗?”
这种教唆有点太阴损了!
“如果真的有抗明坚定分子加入到我军中,他们会主张抗明的,我们怎么办?”丰臣秀吉问道
兰芳王国特务头子杨宇轩说道:“喊着抗明的口号动员民众,加入进来的当然是抗明分子,普通人不管他,但是,对于骨干,活跃者,不听话的人,就要给他安上一个明国奸细的罪名,坚决杀掉!否则会干扰你们的。”这招更损!
1513年3月2日 朱厚炜在石见港登船,准备离开日本。
知仁亲王(首相)、北条早云(武相)、大内义兴(大藏相)、尼子经久(外相)四名朝廷四相赶到码头上,为朱厚炜送行。
日本朝廷已经全盘接受了朱厚炜的要求,彻底向朱厚炜投降。觉镇女天皇继续当天皇是民众偶像国家象征,没有实权国家权力掌握在内阁。
朱厚炜任命严世藩为日本总督,王定方为日本占领军总司令留在日本自己回大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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