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午的时候,赵兴接到了崇祯接见赵兴谢恩的旨意。这也不是赵兴特别恩宠,凡是被新任命的官员,都有这样的待遇,算是天子这个老师召见学生。进去了,也不过是例行公事的考问一下学识和为官的想法,然后教导一番,没有大错,天子让你出去。这时候,你才是真正的天子门生,可以走马上任了。
像这样的仪式,都是在集英殿里,这就是大家津津乐道的平台召对。
赵兴穿戴起皇上赏赐的蟒袍扎上玉带进宫。
蟒袍是一种皇帝的赐服,穿蟒袍要戴玉带。蟒袍与皇帝所穿的龙衮服相似,本不在官服之列,而是明朝内使监宦官、宰辅、大臣蒙恩特赏的赐服。获得这类赐服被认为是极大的荣宠。
随着小太监急匆匆赶到集英殿,参见了面色苍白疲惫的崇祯。
崇祯例行公事的询问:“今擢升尔为北镇抚司镇抚,当知此位为国为民的根本,上任之后,尔当何为?”
赵兴也是例行公事的回答:“尽忠职守,诚惶诚恐。”
“既知尔任,当忧国忧民。”
“谨尊圣命,恪尽职守。”
说到这里,然后皇上将告身官碟让小太监递过来,赵兴磕头谢恩,然后告辞上任,这个程序就完了。
告身是委任状,官碟是身份证,上面写着这个官员籍贯出身,身高样貌,脸上有没有什么特殊的标记。也正是有这个东西,才不会真正官员没有上任,才没有《让子弹飞》那样被别人冒名顶替的出现。
但跪在地上的赵兴没有听到皇上最后一句:“谨记今日话,不负皇命百姓。”更没有小太监过来递给自己告身官碟。
大殿上寂静了很久,然后靴声囔囔,出现在叩头在地赵兴眼前的,却是明黄色的靴子和袍子角。赵兴大惊,感情是崇祯亲自走到了自己的面前。
抬起头,看到崇祯那灰败的脸上一股深深的沉重。
“爱卿,知道朕为什么要破格提拔你到北镇抚司吗?”
赵兴尴尬,我当然知道你突然把我弄这个位置做什么,但我不能说。至于其他目的,你问我,我问谁去啊。你自己家的官,你爱给谁就给谁吗。
捏着赵兴的告身官碟,崇祯面色阴沉的道:“白莲教一直被朝廷禁绝,但禁来禁去,却禁到了大明帝都的眼皮子底下来。不但势力之大,还豢养了三百多死士。造反都造道朕这个皇宫的目标上了,可见天下凶险到了什么地步。也可见,五城兵马司和顺天府无能到了什么地步,锦衣卫败坏到了什么地步。”
这话说的不算狠,但却让在殿上等着继续讨论正事的大臣们汗颜无地,却又哑口无言。
是的,造反,都造到了皇帝的眼皮子底下,准备攻打皇宫却没有人察觉,这的确是各司失职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了。若不是赵兴误打误撞的灭了白莲教在京城的势力,现在的诸位,大概率都将死的透彻了。
这样的结局,想一想都后怕啊。
“而來宗道逆贼做为阉党余孽,勾结白莲教,更是贼心不死,随时可以变生肘腋,更是让人心惊。”
这也是一个惊天大案,谁也没想到,堂堂户部尚书内阁学士,竟然有如此狼子野心。这样还真的让崇祯本就多疑的性格更加多疑了,他真的不知道这个天下,他还能信得谁,他真的还能睡踏实觉吗?
但好在,赵兴横空出世,解决了,最少是表面上解决了这种危机,更在赵兴的主导下,展开了轰轰烈烈清除白莲教余孽影响的运动,在东林党人的踊跃参与下,对阉党进行了逆案大清洗,真的假的,弄出二百五十多人,总算是让大家松了一口气。但总的说来,赵兴居功至伟不能反驳。
“所以朕日夜思虑,将北镇抚司交给爱卿这样忠勇之士,希望爱卿不要辜负了朕的厚望。”
感情,崇祯是真的被吓到了,是真的没有可信任的人了,他只能选择看着还行的赵兴了。其实崇祯最大的考虑是,赵兴的身后没有背景,没有派系。至于赵兴和英国公的关系,崇祯认为英国公张维贤也是皇家的死忠,没有什么大的关系的。
赵兴再次磕头:“臣蒙皇上如此信任,只有肝脑涂地而已。”
“北镇抚司之重要爱卿当知道。”
“臣,知道。”
“为了能让你专心任事,朕决定,恢复洪武祖制。”
听到这话,滿殿一时大哗。
要知道,当初太祖朱元璋设立北镇抚司,北镇抚司“专理诏狱”也就是皇帝钦定的案件,且拥有诏狱,可以自行逮捕、侦讯、行刑、处决,不必经过一般司法机构。名义上归锦衣卫管,却又直接对皇帝负责,有所谓‘一属缇骑,即下镇抚,魂飞汤火,惨毒难言,苟得一送法司,便不啻天堂之乐矣之说。当时北镇抚司一时权势赫赫,恣肆枉法,城天下公害。’之说。
崇祯这样说,等于是从同意东林意见裁撤锦衣卫,突然转向了加强锦衣卫,最少是加强了这个北镇抚司的权利了。
这和他的性格再次相符——从一个极端,走向了另一个极端。
骆养性当时大惊,这是直接将北镇抚司优先在锦衣卫之上啊,这怎么就千防万防,还是让赵兴窜到了自己的脑袋上面去啦?
而那些东林官员更加心惊胆寒,这是要人命的命令啊,当时大家齐刷刷一起上前一步,就要给予坚决的反对。
但崇祯一抬手:“诸位爱卿稍安勿躁,且听朕下面决断。”
大家只能站住脚步,等崇祯说完,再群起而攻。
崇祯缓慢的道:“爱卿,北镇抚司之害,你知道吗?你该如何避免?”
赵兴再次抬头,看着崇祯的双眼,他从崇祯的眼中,看到了不信任和担忧,从百官的跃跃欲试里,看到了浓烈的拼死一战的决心,这其中就有自己的名义上司骆养性,更包括了英国公张维贤。
赵兴明白,直接这个孤臣,当定了。锦衣卫这个国安部门不能撤,这是自己坚持和努力的,最终也用实际行动达到了这个目的。
但绝对不能将国安部门变成克格勃,变成吃人不吐骨头的怪兽,这也是他坚持的。
对于崇祯这种走极端的放出怪兽的做法,他的第一感觉就是反对。将权利关在笼子里,这是绝对有必要的。
他准备为千秋万代保住这个国安部门,又不让他变为洪水猛兽,决定从自己做起。于是磕头坚定的道:“北镇抚司之作用,臣知道。但北镇抚司之害,臣也知道。为此,臣请循太祖例‘悉焚刑具,以证据第一,三法司会审,不枉不纵。’并请皇上铸造铁牌,立于北镇抚司大堂,为永世之规。”
随着赵兴的话一出,滿殿凝固压抑的空气松动了些。滿殿大臣看向赵兴的眼光缓和了些。
骆养性犹豫不前,张维贤等勋贵互相看了一眼,直接后退。
崇祯看了赵兴好久,最终松了口气,对赵兴这种等于自捆手脚的做法非常满意,这才弯下腰,将告身和官碟交给他:“这才是朕选择爱卿做这个位置的原因,勇于任事而不贪权滥权,好好的做吧。”
赵兴双手高高举起,接过了告身官碟,当他再次走出皇城,站到午门那巨大的广场上的时候,他有了一种权利在手,天下我有的豪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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