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莫要多想。”陆澜的声音沉而缓。
顾清玥转头,眼圈红了,狠狠瞪了陆澜一眼。
“我知道,你们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她要了解海上贸易,你便让她来借我的书…你们什么都说。”
陆澜显然没有理解顾清玥的脑回路,粗线条的男人啊!他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你不是也极感兴趣,南下说了一路海贸,还在苏州买了不少相关的书籍,如今明霜与你有共同语言,岂不更好?”
顾清玥瞥了陆澜一眼,扬声唤了素锦来:“找出《萍州可谈》,送到慈宁宫,就说是给贺姑娘的。”
“皇上,臣妾今日累了,就不留皇上了,皇上不拘去哪里歇息吧,恕臣妾无法奉陪。”说着顾清玥便自顾自进了内室。
不是,怎么好好说着,顾清玥就生气了呢?
陆澜皱眉,百思不得其解。
接下来的日子琐碎而忙碌。随着风意转凉,云天浩渺,秋色渐浓,成王的婚事也临近了。
虽说主要是按礼部的流程走,可是身为皇嫂,又被太后千叮咛万嘱咐地务必大办且办好,顾清玥和德妃还是不可避免的忙碌了些日子。婚礼当日,帝后亲临成王府观礼,又昭显了成王的隆宠无人能及。
圣驾到来,成王府魏长史不敢怠慢,先安置在了府中风景最好的清欢阁,上了茶点,才陪笑道:“大礼还有半个时辰,还请皇上和娘娘在此稍坐,敝处风景勉强可以一观。”陆澜今日穿着一身宝蓝色长袍,绣着金色五爪金龙,俊朗贵气,他与魏长史颇为熟稔,随口道:“无妨,康连海在这儿呢,朕知你今日有的忙,去吧。”魏长史擦了擦汗,惶恐道:“多蒙圣上隆恩。”见陆澜不耐地挥了挥手,才行礼退下了。
康连海四处看了看,见陆澜的护卫已到位,方放心地在陆澜身旁垂手侍立。
清欢阁凌驾于一泓秋水之上,两边以虹桥与陆地相通,所以视野开阔,整个成王府后花园纳入眼中,可见东部厅堂宏丽轩敞,重楼叠阁,西部假山枫林,景色天然清秀,中部以山池为中心,风景明净大气,北部绿竹隐隐,尽得山林野趣,一阁四面风景各异,可谓巧妙无比。
陆澜见顾清玥目露赞赏,笑道:“说起来,老三这成王府一手设计,当年父皇也曾赞誉过的,这么多年没来,朕也觉得更胜当时。”成王还会设计园林?顾清玥心中有什么念头一闪而过,却又快得抓不住。她回眸一笑:“虽说颇有机巧,可又怎及陛下胸怀天下,心中自有丘壑?”
陆澜纵声大笑,显然颇为愉悦。
不多时,便有成王府的人相请,两人移至正堂,顾清玥第一次亲眼见识古代的婚礼,觉得较以前看到的电视上的场景更为繁复。容姵头上盖着红巾,看不清面容,唯见身姿袅娜,成王一身大红衣袍,更显人物风流。顾清玥听到满堂宾客中有人窃窃私语,不外是什么“天作之合”、“一对璧人”之类。
顾清玥忽然想起了成王的第一任王妃,她虽素未谋面,可是能被皇室挑中,必然也是个德才兼备的美好女子。曾经,她也是怀着对婚姻的憧憬、被祝福着出嫁,没几年却香消玉殒,芳魂渺渺,如今,又有佳人在侧,洞房花烛之时,她的夫君想必早就忘了她吧,由来只见新人笑啊,满堂喜庆中,顾清玥的心情忽然有些寥落。
大礼成,帝后便起驾回宫了,容姵已被送入新房,成王亲送上御驾,遗憾不已:“可惜皇上不能留下来与臣弟等喝个痛快!”陆澜笑拍了拍他的肩:“你今日也且收敛些,别误了良辰佳时。”又对福王道:“老二,看着他点儿。”福王忙点头应了。
成王又朝顾清玥施了一礼:“还未谢过皇嫂操劳。”他的眼神含笑掠过顾清玥的脸,却并未停留,“臣弟恭送圣驾!”那些执着心事,少年往事,应是散了吧。
回程的马车上,顾清玥倚几想着心事,忽听陆澜道:“明日若得闲,去与母后说说吧,也算了了她一桩心事。”顾清玥抬眼看了看陆澜,总觉他这句话有别的意味。陆澜见顾清玥目露探究之色,隔着桌案点了点她的脸颊:“是你夫君太过英俊,看得呆住了?”顾清玥知他是在故意玩笑,不知为何,这一刻,她能察觉到,在陆澜的笑容下,亦有一颗寥落的心。
三日后,便是新人进宫陛见的日子,按流程,两人先在太极殿见过皇帝,再至慈宁宫拜见太后,而后去凤仪宫拜见皇后,再去蜜太妃处盘桓半日,也就整整一日了,顾清玥只需在凤仪宫等待便可。然太后极为喜悦,道本来人就不多,无需这么刻板,聚在慈宁宫,也学寻常大户人家一样,新人一块儿拜见了也就是了。
顾清玥与德妃相对苦笑,好不容易稍歇一下,又要开家宴的节奏,虽说是家宴,该有的礼仪规矩却是一样都不能省的。
当日,成王为表孝心,还传了一个宫外正红的戏班子,排了外面正流行的戏,宫中嫔妃宫女素日哪看到这些,一时都被吸引了去。就连太后这种对热闹淡淡的人,也聚精会神地听住了。
此时正是宴中,最热闹的时候,顾清玥却觉有些疲累,约莫是连日忙碌,夜里又要应付陆澜,陆澜这几日心绪不佳,夜里便有些索求无度,他的不乐,顾清玥隐隐能猜出一二,心中不忍拒绝。她叹息,做一个完美的妻子容易么?
见众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戏台,顾清玥轻声问侍立在身后的紫韵:“慈宁宫可有偏殿能稍微歇息一会儿?”紫韵低头:“容奴婢去打点一下。”
一盏茶的功夫,紫韵回来了,言道就在慈宁宫的后殿旁边,已收拾好了,顾清玥又嘱德妃多照看着点儿,才扶着紫韵出去了。
紫韵找的这一处很是安静,关上门便听不到锣鼓喧天,顾清玥这才长长舒了口气,放松地倚在了贵妃榻上,舒服地喟叹了声。紫韵见她脸色苍白,有些担心,问要不要传太医看一下。
顾清玥笑了一声:“今日是个传太医的日子么?”见紫韵目露忧色,她摇了摇头:“无事,约莫是小日子快到了,这几日总有些坠坠的痛。”紫韵想了想,又道:“奴婢去与娘娘端一杯红枣枸杞饮来。”又担心她走开顾清玥身旁无人,要令人先传了素锦来。
“何必这么大张旗鼓?”顾清玥叹息,“本没什么,你这么一传保不齐动静就大了。”紫韵这才一步三回首的去了。她走后,顾清玥想了想,觉得这么歪着,万一睡了过去,被人见了终是不大好,便起身支肘坐在桌边,闭目养神。
须臾,听见门被推开的声音,应是紫韵回来了,顾清玥便问道:“外面可还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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