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我邹家虽然家道中落,但是传下来的规矩还是没有变化,一般四五岁的孩童口齿清晰便要请教书先生启蒙了……《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弟子规》都是必不可少的。
也有附近宗门的仙师会在此时上门,测试孩子们的根基……若是南天门这样的大宗将孩子直接划入内门弟子,那么这个时候这孩子便是内定的,按惯例仙师留下传承,孩子继续在家族中培养,增强与家族的感情和联系。
等到仙师再来观察孩子的进度,若是认为可造之材而带走,这孩子就算是成了。”
可能是邹世诚身为武将,对于此类话题比较敏感,于是嘴巴不停的说道:“但是没到宗门,便算不得仙家子弟,还是将重心放在读书上面,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也不可少,我邹家虽然家在南蛮,可读书人的骨头,还是有的。”
游吹云点点头,这一套全天下都是大同小异,一个家族想要长久的旺盛下去,朝堂,仙家,都要有自己的人。
朝堂有高人,可保高门大户,百年鼎盛,;仙家有高人,可保家族香火生生不息五百年。
凡钟鸣鼎食之家,都有一套规矩,也就是如邹世诚所说的部分,持续不断的为家族添枝加叶,人丁兴旺,续命长久。
都是有规矩的。
其实游吹云不是不知道,邹家也算不上什么名门望族,只是在南岭这一亩三分地比较兴盛罢了。
但是游吹云点点头,竖起大拇指道:“不愧是南岭邹家,闻名遐迩,果然也是书香门第。”
邹世诚嘿嘿一笑,他就喜欢别人夸他们邹家喜欢读书,继续说道:“只可惜,近年来我邹家读书人是有了,有许多能够进入朝堂之中的种子。
可是仙家名门的弟子,却是少了很多。”
游吹云敲击桌子手指微微一顿,然后抄起杯子和邹世诚一碰。
“哦?”
“唉,游大人,实不相瞒,但却也没什么好瞒的,我邹家自始至终也没出过化神境高手,唯有三百年前一个老祖宗,机缘巧合之下,臻至了元神境。
却也只是一介散修,与诸多宗门只是有些交情,虽然也达到了开宗立派的资格,但是很可惜的是,这位老祖宗的修炼法门可以说乃是剑走偏锋,根本留不下能够起到传承作用的功法。
这家丑我今天就跟游大人说说吧,其实到现在,我邹家家里的仙家法门,都是些不入流的功法。
这也导致了我邹家,三百年都没出几个修为到金丹的子弟。
但像我一般的超凡境武夫,倒是出了不少。”
邹实诚摇头叹气道。
这的确是邹家的困局,一般世家都会有许多仙门典籍,供后世子弟参阅。再不济一些,起码也有一两本镇族之宝。
听邹世诚这个意思,他家里就连一两本镇族之宝都没……当然,邹家没有仙家秘籍他是不信的,但必然是不入流,或者说二流都算不上,对于一个大家族来说,的确很致命。
因为法门功法这玩意儿很玄奥,每一本都有自己的独特奥义,例如不同的窍穴流通,不同的法力运转形式……而人这东西生来也是天生各不相同,适合你就不一定适合他……
我修炼这功法可能百年一事无成,你修炼同样的,一年可能便有小成。
这也是为什么仙师要查看弟子根基之后再行收徒事宜,一是看这孩子是否适合修炼,而是看这孩子适不适合修炼自己的功法。
这也是为什么越是大的宗门,越是令世家子弟趋之若鹜……功法多,可以选择的就多,就越有可能出头。
——这也是最现实的解释了。
游吹云心虚的和他碰了一杯,要说为什么心虚……他这里的有够资格做镇族秘籍的……还真有那么多。
先前便传给高山他们的易经筋,便是镇族之宝的极致,全天下也找不出这样基本适合所有人体质,练到最深处法力依然雄浑无匹,这也是为什么西方烂陀寺能够如此昂然千百年的重要根基。
但烂陀寺那群老和尚将这功法捂得死死的,根本就不外传,甚至有意外外传——寺里的十八铜人便会重出江湖,将习得易经筋者要么捉回去,死活不愿意回烂陀寺的,便活活打死,很残忍的。
如果烂陀寺愿意放你一马,江湖人也不会——你将功法秘籍交出,依然被人活活打死,很残忍的。
所以游吹云特别交代了,一五一十的讲后果告诉了高山他们,千万不要引火烧身。高山他们也发了重誓,绝不外传,否则自刎谢罪。
除了易经筋,游吹云这儿还有更加骇人的佛门失传真经《金刚伏魔经》,这玩意儿游吹云若是到烂陀寺去声称自己有这秘籍,抄录之后,功劳之大,说不得还能捞个主持做几天。
但是也有理由怀疑,这个世上几人识得金刚伏魔?
不说佛门的,游吹云肚子里还有一本书,不是心经,而是剑谱——自然是长啸剑法,这吟啸宗镇门剑法。
其实游吹云在邹世诚如此迫不及待的情况下,便知道这家伙打的什么主意了。
这家伙定然是巴望着自己身上的仙家秘籍呢,对待自己如此示好的原因,说不得就是这个。
再加上,剑法这东西,不一定是仙家才能使……武夫不一样么,用内力牵引,一样达到法力的效果——长啸剑法在武学上,未必不能应用,历史上有许多这样的例子,遭遇瓶颈,虽然道不同,但同样可以用来参悟突破。
邹世诚眼巴巴的目光,自然让游吹云不自然。
心虚,也得装出不动声色的模样,游吹云打了个哈哈,便支开了话题,谈回这一次的人妖之战。
邹世诚心里虽然有些失望,但是他也知道有些事不能着急,所以也有意的健谈起来,将整个千年之人族形势大谈特谈,在皇族式微,世族崛起这一块专门说了说。
许多官员也侧耳听来,在边疆做官,基本都是边缘人物,自然听不到什么官场八卦,所以他们也饶有兴趣。
“不说其他名门望族,就连中州天下派那群人也不安分。皇帝还!……”邹世诚左右看看,按下声音声道:“陛下他老人家还没死呢,这群人便按捺不住了……之前京城发生一件大事,便是太子被刺,据说就是天下派某些人做的……”
最后,他以一种无所不知的骄傲感看向游吹云。
游吹云一副哇塞的模样,缓缓点头。
“原来如此……”
邹世诚一副你想不到吧的表情,忽然又想起眼前这个小子乃是司天监少监,御刀卫虽然归皇帝直接指挥,但是名义上还是属于司天监的神卫,而自己这个消息,便是从御刀卫的一位朋友那里得来的。
意思就是,这司天监少监知道的京城秘辛恐怕比自己多了去了,太子被刺难道他会不知道,自己这就是关公面前耍大刀嘛!
让邹世诚心中一暖的是,这位少监大人不仅全程装出一副津津有味的样子,更是没有一处打断他,拆穿他的一些添油加醋之词。没有让他在众人面前丢脸。
有些微醺的他立即觉得这司天监少监年纪虽然小,但是这人能处!
“哎呀呀,游大人,哦不,游小兄弟……喝过这杯酒,咱们就是好朋友,好兄弟!兄弟你没意见吧!”
邹世诚作为一名武将,还是比较符合这个职位应有的豪气,虽然双方差了二十岁不止,但是邹世诚依旧心怀结交的心思。
游吹云端起酒杯来,虽然他在仙界饮酒是真无敌,但是在这现实世界那还是不一样。
此刻的他也有些下盘摇晃了。
“邹将军是真豪杰,小子惭愧,配不上将军这一声兄弟……”
“欸,兄弟莫要妄自菲薄,兄弟你小小年纪却有这番作为,立下擒拿妖族祭司这样的不世大功!本来就是一飞冲天,这一下——嗖!”
邹世诚把一把宝剑拔出来,嗖的一声随手扔上天,快得看不见,将游吹云头顶的房顶捅出一个小窟窿。
游吹云看那小窟窿看得心惊,一直仰头盯着。
邹世诚拍拍他的肩膀继续朗声道:“比这把剑还快的晋升,说不得哪天啊,兄弟你就做到阁老去了——到时候老哥哥我呀,还得仰仗你呢。”
邹世诚说的是实话,就算在场人有些对游吹云不屑的,也知道游吹云本来身份就高,又立此奇功,说不得真成了天一般的大官儿了。
“是啊是啊,游大人,到时候咱们南岭还得仰仗大人多多照拂呢。”
“对对对,游大人到时候可别忘记了跟咱几个喝过酒的交情呢。”
这样一说,在场许多官员都在考虑要不要给游吹云送点礼品过去了。
邹世诚兴奋道。
“你说是不是哇,兄弟?
只见游吹云微微后退一步,一把宝剑刷的一声从他的鼻尖擦过,铮的一声插在他足尖前几寸的地板上。
掉回来了。
游吹云却看都不看那差点将他捅穿的宝剑,对邹世诚说道:“哈哈哈,将军快人快语,那我游吹云也不造作,我与你们邹家,还是有缘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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