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七章:破营
朝廷的战舟，那是轰轰烈烈可以形容，三艘小战舟划过天空，拉出一道数十里长的云尾——在万众瞩目之下率先进入交州地界。
之所以叫小战舟，那是因为在空中距离太远，在人们目光中的确是小如核桃。
但是三艘战舟落下来搬运补给的时候，人们便知道了，什么叫做大——让人感觉能把一座县城搬上去，幸好这里是南越边境军队驻军之地，否则降落在南越府不得压平了。
那么中型战舟是什么概念？
这么说吧，这玩意儿不许落地——
那么大型战舟什么概念？
等过来就知道了。
——
南越府境内，基本成了神王墓阴兵大军的天下……而以关气隘为中心，大大小小成千上万个山中藏纳的阴兵据点扩散开来，可以说是稳扎稳打，让每一寸土地都在牢牢的掌握之中。
据人族那边的情报消息，阴兵们利用山精鬼怪在地下开凿了通道连接这些据点，便可以达到运兵如神出鬼没的境地。
进可四面八方攻，退可狡兔三窟抓不着尾巴，大山的重重深邃，便是唤作“战略纵深”四个字。
不过以阴兵的脑袋，是听不懂的，他们只知道跟着招魂幡走，招魂幡指向敌军，便一拥而上，无所畏惧，本来鬼魂就没啥太大情感波动，就是无形的杀戮机器。
所以神王墓以黑风大将为首，指挥着上万阴军攻城略地，几乎无所不能。
而其余两支队伍，一支乃是祁王，气势不输黑风，战功亦是如此，神王墓中都说祁王若是手底下跟黑风一样多的部属，绝不会屈居于黑风之下。另一支就是鬼王新收的义子，游吹云了，而人族这边不识得，只以其覆鬼面而称之为鬼面人。
鬼面人这支队伍最是奇怪，跟前两支正面悍不畏死的冲锋陷阵完全不同。
他往往只带两三百人，在大军正面冲突之时，以山林便利绕后直插敌人腹地，打劫粮草辎重之事干得最后，其次便是斩首——
当然不是真的砍，听闻人族这边被鬼面人俘虏的押运官都绑了十几个了。
甚至有一回，南越府巡抚的大驾差点都给他端了，那次巡抚大人都听到了大帐门外都传来刀剑声，若不是属下以死力保，说不得也成了阴兵俘虏了。
所以正面的阴兵，可以靠朝廷正规军加上大炮飞舟来一波碾压式扫荡，可是鬼面人这支神出鬼没的队伍，其实才是人族这边最头疼的。
不过随着人族朝廷官军的碾压式前进，鬼面人队伍的生存空间也日益缩小，还是渐渐的被锁在了关气隘附近。
——
洪虢，这位大腹便便的游吹云的老熟人，此刻正领着一千人族精兵，留了两千守家，出了营帐大门。
“将军，咱们这次能抓到鬼面人吗？”
洪虢这次乃是先锋营大将之一，腰别双鞭，指挥着部队步兵轻袭目标。
“情报若是准确，这个山口必然是鬼面人的老巢——”洪虢收起地图入怀中，回答自己的属官:“我大概看了一下地形，这个山口乃是绝佳的埋伏之处，可用滚石，流矢袭杀，据情报鬼面人的部队常常在劫掠之后，很有可能……不，是一定会走山口这条最近的路，可以说是必经之路，只要我们提前在这里埋伏，这个鬼面人一定会落入我们的包围圈之中。”
属官却有些没底气的问道:“将军，咱们真的不跟上面报一下……”
洪虢一一副没出息的表情看着他:“你懂个屁，此乃战机，一闪而逝，等上面批文，那鬼面人早就逃之夭夭。”
属官也是真的担心:“可我们擅自出营……营防无人坐镇，一但被破，虎威将军的防线部署就会被打出一个大缺口，到时候……”
洪虢冷笑一声:“虽然我们不在，但营防事宜我是安排得妥妥当当，那鬼面人再厉害，借他一万个胆，他也不可能带着区区几百阴兵就敢偷袭我两千整装以待的官军！”
见上级话语间透出一股势在必得的霸道，属官没来头的咽了一口，再说不出话来。
一千人族官军，轻装上阵，很快便在洪虢看中的山口两侧高地埋伏起来，握着手中刀柄，守株待兔。
望得下方有浓雾瘴气，果真像是阴兵之道。
不多时，及日薄西山，却还未见到鬼面人所领阴军半分影子。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洪虢还算是镇定，他也是与妖军作战的老将了。
属官皱眉道:“可是将军，若是一到黑夜之时，阴兵便有天时地利，恐怕对我军不利啊。”
洪虢瞥了他一眼:“你是怕鬼面人趁天黑夜袭我们的大帐？”
“属下正有此担忧。”
洪虢沉默不语的望着山口好一会儿:“好吧，若是等到日落还不见阴兵，我们就撤回去防守。”
终于是太阳最后几分光辉照着，不至于睁眼瞎，洪虢叹了口气，大手一挥，看来这个功劳是捞不到了，天杀的鬼面人竟然没走这条路。
“将军！咱们驻扎之地有黑烟——可能是阴兵袭营。”
属官大惊失色的指向官军老家——果然，他们出发之地的方向有一股浓浓的黑烟直冲云霄。
“我糙！”洪虢想不通敌军有何胆气敢在天未完全黑之前袭击营防，那可是足足两千人守着呢。
没办法后方起火，洪虢理当还是指挥人马回去救火——
所以一千官军稀里哗啦便全部从高处下了山，汇集到山脚小路，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回跑。
哪知官军刚刚下山，甚至还有一部分人仍在下山的路上，刚刚离开的山顶上便传来了阴风阵阵的鬼叫之声。
天色已经蒙蒙黑，乍一传来，令人毛骨悚然。
洪虢握着长鞭，呀的一声怒吼，万万想不到，这只阴兵居然将他们反包围了，准备的滚石等埋伏的东西，竟然变成了他们的趁手利器了。
“传令下去，不得回头，全部给我往山外面跑！”洪虢怒吼一声，将军令传下去。
随后，山上传来冲锋的阴兵鬼叫之声，恰巧的是——这时候太阳完全下山了，也就是说，黑夜，给了官军们一个猝不及防的打击。
那一夜，官军们听得山呼海啸一般的鬼叫，大概只能看到一团一团的涌动如同潮水一般向他们滚来。
“不要慌张！敌军不过几百人！”
洪虢赶紧下令点燃夜灯，可是几展足以照亮整个山口的夜灯被敌军抢先一步给灭了，看来这波敌军是有备而来，早就安排好了要在夜中以绝对优势吃下这支一千人的人族官军。
“将军！撤吧将军，我们殿后，您先撤！”属官组织着一群亲兵，护卫着洪虢，要强行把洪虢架走。
洪虢双目渗血，举着双鞭:“不！我不能撤，放我下来，这是军令！”
洪虢勉强继续支撑着，然后在脑子里思虑了一下，立即说道:“点燃将旗夜灯，，让大家全部朝我靠拢，放穿云箭告诉营防我们这边有危险，让他们做好死守营防的准备。”
点燃将旗夜灯，无疑是危险举措，虽然能够让麾下士卒看到主帅所在，主帅并未撤离，但无疑也是给了暗中埋伏的阴兵们一个明确的直接捉拿对方主帅的机会。
所以点燃将旗夜灯，乃是洪虢放手一搏，其实战况不至于如此危急，洪虢若是舍得用士卒的命换自己的命，他必然是能平安逃回驻扎之地的。
谁叫他洪虢是个有心气的将领呢？若是白白在此地折了上千官军，他洪虢以后怎么混，而且这次不报而战，必然会被扣上擅自行动的帽子，估计脑袋照样搬家，一样是死路一条。
谁知道事情最诡异的是——点燃了将旗夜灯，算不是睁眼瞎之后，方才还漫山遍野的鬼叫，此刻竟然不见一物？
阴兵们咧？怎么没影儿了？
就连属官也纳闷不已:“嗯？这么好的优势，他们……撤了？”
洪虢也傻了，下令下去统计战损，随后在思考这件事情。
“将军，若是真正的目标不是我们，那么只会是咱们的营寨啊。”
“你说的有道理，可是，我们营防看到穿云箭之后，只会更加小心，哪里会放松警惕给他们偷袭的机会呢？”
“或许是——”属官突然睁圆眼睛，拿着洪虢的手腕说道:“将军，万一营防收到我们这边有危险之后，派出援兵来支援我们，导致营防空虚呢。”
“没道理，我下了命令——”
“您可是咱们军的最高指挥！大夏律令，若是上峰受袭死伤，是要追责的。”
洪虢这才猛然变色，来不及再问，赶紧带着人马回防。
还下令再放一支表示安全了的穿云箭，以示意营防不用派人来支援。
可有的人，赌的，就是这支安全了的穿云箭。
譬如鬼面人。
——
洪虢部营防。
“咱们真的不去救洪将军？”
“洪将军下了死命令，我们的任务是固守营寨，不能支援，将军身经百战，想必不会真的……”
嗖，远处穿云箭升起，由红光变作白光，这表示洪虢那边暂时摆脱了危险，留守营防的几名校尉武官也松了口气，至少不用分兵跑去救援了。
一支还不够，远处一连飞起几道白光。
“看来将军就是不让我们派兵增援，固守本地，要不然不会连发这么多安全的信号。”
“无事就好，无事就好。”
“将军他们一定是得手了！或许鬼面人已经被捉拿到了，咱们可以放心了。”
“捉到了鬼面人，可都是大家的功劳。”
过了一会儿，营防里放松下来，官军们从紧张的情绪中走出来，开始生火做饭——他们之前一直紧绷着神经，自然是精神疲倦，上峰这才下令可以吃饭，自然是松懈了。
而又哨兵来报，夜色之中，举着洪字将旗的一支小队轻装归来。
“想必是洪将军放心不下，得手之后归来了——”
众军官正想着去迎接，但是警惕之心仍在，在营墙上正准备确认对方身份。
忽然黑风乍起，四面阴风环绕，竟然有一片片的阴兵对着洪虢这支小队群起而攻之！
像是埋伏许久了。
“将军！”
“啊，将军！”
众校尉武官睚眦欲裂，若是在眼皮子底下洪虢惨死，他们不然逃不了干系！
“出兵！增援！救人，救将军，开门，把将军放进来！”
一道道军令飞速下达，正在用饭的士兵们措手不及，刚才才放松下来，此时怎么忽然又要打仗了？
营门大开，洪虢这支小队进入大门之后，未等众军官看清楚，便举着寒光闪闪兵刃杀死了大门守卫，满地尸体，完全控制了大门。
“糟糕了！不是将军，咱们把敌人放进来了！”
“不要慌张！我们把大门夺回来便是。”
只是此时，忽然听得轰轰隆隆之声。
原来，驻扎之地乃是少有的平坦地势，适合大军迁移……可是，平坦地势，也是骑兵的冲锋绝佳之地！
“是……”
在大地颤抖声中，人族官军们看到了一线蓝色幽火骷髅马骑兵正在如同大浪一般打来。
穿越营门，以滚滚大势碾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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