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三章:金色血花
天上那颗巨大的夜明珠的辉光稍稍阴暗了些——这代表神王墓外界的世界已经陷入了一片黑暗,这个时候当是神王墓内势力倾巢而出的时候,但因为今日厉王的大婚,神王墓之内第一次的,在名义上的夜晚陷入了宁静。
厉王的身份摆在这里,送入洞房的婚闹当然不会发生,尽兴饮酒之后,脚步虚晃的厉王一路踏幽,来到了空无一人似的温泉小院。
若不是门上贴了喜字,估计他还有些怀疑自己的新娘是不是在院子里面。
这位神王墓至高无上的大佬之一,这位被誉为神王墓天赋最高的年轻人,在这门外一时有些恍然。
他嘀咕道:“为什么……当初娶清姝的时候我那么自然,一点儿也不怯场,这时候反而紧张得手抖了?”
厉王在门外呆了好一会儿,这才推门而入,即便是无数次进入这院门了,此时此刻他却好似头一次入门。
进入小院之后,瞥了眼如同自己内心一般冒水翻滚的温泉,厉王使劲吸了一大口气,随后来到门口,叩开房门,可见桌上布置,合卺酒安安静静的放在哪里,两个玲珑的晶石杯乃是鬼王所赐。
而他的新娘,他这才敢抬眼去看……入目的乃是一双红绣鞋小脚,红嫁衣乃是江南织造——神王墓这兵荒马乱的能整出这么一件完美的衣裳,可谓是难如登天。
绣着的彩凤飞舞,煞是好看——新娘安安静静的头顶盖头,双手交叉放在膝盖之上。
“小白?”厉王晃了一下,坐在凳子上:“……是,是你么。”
那边传来低低的一声嗯。
听到是她的声音,厉王立刻失魂落魄的拿了茶杯先喝了一大口茶水,却还是觉得面酣耳热,口舌干燥。
“接下来我要做什么来着?”厉王摆摆脑袋,事后一拍脑门从桌子上面的盒子里取出玉如意。
“小白,我要掀盖头了……”
厉王强行定定神,新婚之夜,他可不想显得太没有定力,太窝囊。
不过拿着玉如意不停颤抖的手出卖了他,这时候却听见新娘噗嗤一声笑了:“神王墓厉王,大名鼎鼎,却是一个如此怂包的男人么?那我白七彩岂不是嫁错了人。”
厉王听了,也不生气,只是哈哈大笑一声:“想不到你比我看得更开,倒是我心境落了下乘。”
然后他伸出玉如意撩开一角,便见勾檐一般的白玉下巴……接着完全挑落盖头,把厉王都看得呆了,面前美人懒淡梳妆,轻扫娥眉,嘴带红嫣……梨涡浅笑,无一丝媚意却让人只感觉牡丹花红映入眼帘。
正是新娘秀美,不下山河。
厉王呆了,新娘子却伸出削葱根似的十根手指头从他手中拎了玉如意,款款起身,伸出玉如意去挑厉王的鬼面具。
当然区区玉如意自然无法挑落带有禁制的鬼面具,但玉如意却划过厉王的胸膛,使后者倒吸一口凉气。
“你还不取下面具么?”
白七彩蓦然问道:“不然要怎样喝下合卺酒。”
厉王指着脸上的小缝儿,竟然把舌头伸了出来:“这样啊……”
新娘咯咯一笑,随后说道:“难道今日洞房之夜,你也要……戴上这样的面具吗?”说话之时,是娇颜带羞,如含苞欲放却又羞涩不已的花儿。
厉王这才回过神来,手摸上了这幅面具……“清姝说,过了今夜,在你面前我就可以不用伪装了。”
新娘子却吃醋一般的话语传来:“你就这么听她的话么?难道新婚之夜我却不能看自己丈夫的面容?这是什么道理?”
厉王叹了口气:“这幅面具乃是陛下所赐,上面的禁制使我完全掩盖气息,乃是名副其实的法宝。设使乃是我和清姝一起动法才能取下,我单独一个人是取不下的,这是为了避免特殊情况也能保住身份不曝光。”
“……”新娘子那边,却陷入了一阵沉默之中。
厉王抱歉的坐到她的旁边,拿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从今往后,我定不负你。”
新娘子缓缓的点头,随后二人携手来到合卺酒之前,交换了酒杯之后挽着胳膊饮下。
饮酒之后,厉王再也忍不住痛快的笑了一声,随后拦腰抱起了红颜娇羞的新娘:“娘子,春宵一刻千斤重,可惜我尚未元神,所以不得破戒,可是我从合欢宗人那里学了一门双修之法,可与娘子共登极乐!快哉快哉!”
正往窗迈步走,却忽然身形摇晃,厉王只觉得头晕:“怪哉,难道是喝酒后劲儿上头了?娘子……我这就……”
几句话没讲完,厉王便脚下一跌,但晕迷之前把新娘子送到了软弹的床上,噗通一声狠摔在地上。
新娘子立即从大床之上起身,从头上的简单头饰中抽出那根木簪。
随后将厉王翻了过来……她因为修为被封,动作有些僵硬,却也是练习过武术,倒也奈何得住男人身躯。
首先,她看了一会儿沉睡的厉王,随后伸出手来去揭那副面具。
不过厉王并没有撒谎,面具果然是别人摘不下来的。
“你以为你戴上面具,我就认你不得?”似乎有些气急败坏的新娘子直接拨开了厉王的衣服,露出精壮的身躯,但这面具惊人也在这里,改头换面不是说说而已,就算身形也是模糊遮掩了,化作了另一人的模样。
然而新娘子一双玉手缓缓摸了下去,她闭上了眼睛,脑海中回忆起当初在南天门精矿迷窟之中,那条地下河旁边。
那时那人将大鲵杀死,把自己从大鲵的浓酸腐蚀的肚中救出之时,她是看过他浑身全裸的模样,而那时他浑身骨头的形状,她是记得的。
也就是在大鲵肚中,她生死之际迷糊之间见到这个来救她的少年,从那一刻起,这个少年的模样便狠狠的映入她的脑海之中。
二人当时几乎赤裸相对的场景也是永远都忘不了了——无论是羞耻还是什么,她都记在了心里。
手摸到了厉王的胸膛之处,入手的不是当初那瘦骨嶙峋,而是已经养成的壮硕肌肉。
“无论你怎么变,皮变骨不会变!”
脑海里的回忆渐渐地真实,手下的骨感也让她呼吸愈加的急促。
当手下的感觉和回忆之中的重合,她哭了。
她伏在昏迷的厉王的胸膛上嚎啕大哭……拳头一下一下的落在厉王的胸膛上。
“为什么,你为什么?”
“为什么要在这里?你为什么是厉王?”
“为什么……为什么?”
新娘的妆都哭花了,她恨意十足的骑坐在厉王腰间,巴掌狠狠的抽下去:“你还调戏我,侮辱我!……你,你真是胆大包天了书呆子!”
狠狠的扇了厉王巴掌之后,白七彩颤抖的将木簪子拿在手里,抵在了厉王的下颌。
“你现在是大夏的敌人,是叛徒,是十恶不赦之人——你杀了多少无辜的百姓?杀害多少本朝的忠良!”
白七彩痛哭流涕:“我必须杀了你,不管你是谁!不管你是谁!”
抵住厉王下颌的那只手一直在颤抖,白七彩心中纠结无比,好似全身力气都被抽空一般。
最后她几欲崩溃,尖叫一声木簪子插到了地板之上。
“为什么……为什么是你。”
白七彩低声道:“天下大局面前,你我不过是可有可无之人。大不了,一命偿一命!”
她如同一只发怒的雌兽,双手攥着木簪,往下面刺去。
然而厉王的一只手却攥在了木簪之上,他缓缓睁开的眼睛里面没有一丝感情,似乎他已经恢复成了那个神王墓说一不二的权势人物。
“你说我是谁?书呆子是谁?”
白七彩怔神片刻,她静静地看着身下之人冷冽的目光:“游吹云。”
“是,我是游吹云。”
“你不是终南山下的修士……”
“哼,我从小在终南山下长大。”
“不,你是吟啸宗的少宗,你是游山的儿子,是寸金峰的主人!”
“……什么吟啸宗,这个世上哪有叫做……吟啸宗的宗门?”
“你的记忆,你的记忆是假的,你被鬼王洗脑了,你对大夏做出了不可饶恕的罪孽!你知道么?”
白七彩几乎是嘶吼了。
“怎么可能!我六岁学艺,和小师妹在终南山下长大,师父待我们如己出!我当年也相信大夏,也爱百姓,可是这样的我们却引来仇家,引来杀身之祸,我们家破人亡!那天的鲜血,那天的恐惧,那天的所有憎恨,我都记得一清二楚!
没有人向我们伸出援手!他们要斩草除根,他们要赶尽杀绝!”
厉王完全掌握了主动,他把簪子咔嚓一声撅断,扔到一边,随后压住这个让他爱恨不得的女人。
“你说我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孽!分明就是你们先要将我们赶尽杀绝的!”
白七彩被他压得生疼,眼中噙泪:“假的,你的记忆都是假的,你是游吹云,一个糟糕透顶的吟啸宗少宗,我最看不起的那个男子……我分明处处都比你强!我分明处处都比你强……”
厉王的面具几乎压到了脸上,粗气扑面:“你喜欢的原来是这个人吗?这个软弱的,无能的人?”
“不,他并不软弱,也不无能,他是世上最坚强的男子,也是我见过天赋最高的人!”
“有我高?”
厉王粗暴的撕扯她身上凌乱的嫁衣,露出雪白来。
“游吹云!你醒醒啊,我是你的白师姐你还记得么?”
“我是游吹云,但是终南山下那个游吹云!”
白七彩的手抓到了断裂的木簪子,但是她径直的刺向自己的胸膛。
不出意外的,还是被厉王给拦截了。
他几近疯狂的将断裂的木簪子握在手中,随后咆哮一声,将木簪刺向自己。
噗嗤。
金色的血花喷到了白七彩的脸上。
那木簪正中厉王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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