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景澈重伤入了肺腑。
濒死之际,只有木怀臣守在身边。
胞弟木景炎远在边关,木家私生子木迪虽已入宗祠,但对这个哥哥十分抗拒且忌惮,只是站在门外,并没有入里屋。
木怀成奉命镇守嘉峪关,即使知道父亲去世的消息,也无法回来。
阿图雅抱着孩子走进内屋,眼眶泛红。“父亲,赫儿来了。”
小家伙不懂生离死别,只是害怕的看着躺在床上的人,眼眶红红的。
“人之将死……别吓着孩子,公主带孩子……出去吧。”木景澈声音极其虚弱。
阿图雅红了眼眶,摇了摇头。“父亲……怀成不在身边,我和赫儿陪着您。”
太医来了一波又一波。
已经无力回天了。
“陛下到!”
木景澈下意识想要起身,可他已经没有力气了。
朝阳跟在萧君泽身后,带着木喆煜走进内屋。
房间人不多,木怀臣,阿图雅和孩子,剩下的,连婢女都支开了。
木怀臣站在一旁,一句话都没说,脸色不是很好看,悲伤但却理智。
他很清楚,生离死别是人之常情。
所有人都要经历的。
“陛下……”
萧君泽冲木景澈摇了摇头,示意他不必紧张。
“臣……有愧于长孙皇后,有愧于……先帝。”木景澈的声音越来越无力。
“您为木家操持了一辈子,鞠躬尽瘁,不欠任何人。”除了自己的儿子。
木景澈笑了笑,心中已安稳。
他就是那种愚忠的人,这辈子都改不了了。
皇帝的话就是圣旨。
萧君泽的话,仿佛是对他的赦免,让他终于能安心上路了。
只要皇帝知道他的辛苦,知道木家的忠诚,他也就安心了。
很显然,萧君泽与先帝萧延津,有着本质的区别。
先帝善疑,从未真正信任任何人,前朝后宫皆是棋子,互相制衡。
在朝代更迭混乱之际,无疑萧延津也没有错。
萧君泽不同,如今大势所趋,朝堂内外齐心协力,忠臣誓死效忠,后宫空无一人。
无疑,萧君泽是幸运的。
这份幸运,来自前人的牺牲和奉献。
如若先帝没有罢黜权臣,平分权势,没有杀鸡儆猴,杯酒稀释兵权……
又何来萧君泽如今的快意潇洒。
人,本没有对错,时间、立场、选择不同罢了。
萧延津处在老先帝无能,权臣割据的年代,他不狠,奉天不稳。
而萧君泽处在天下动荡之际,如何抉择,还要看未来的路要如何走。
身为皇帝,身上的担子太重了。
天下苍生,黎民百姓。
全都压在他一人身上。
木景澈的视线最终落在木怀臣身上,似乎有太多的话想要对儿子说,却终究还是缓缓闭上了双眼。
木怀臣也缓缓闭上眼睛,眼眶灼热,眼泪涌出。
悲伤的气氛下,木喆煜别开视线,情绪不明。
他从小在西蛮长大,见惯生死,可这种亲人间的生离死别,是他第一次……亲身经历。
……
木景澈走了,木家的担子就落在了木怀臣一个人身上。
出殡当日,木怀臣一滴泪都没掉,一个人走在最前面,安静,沉默。
不是不悲伤,而是无法表达悲伤。
戚风守在他身后,木家所有人披麻戴孝,往皇陵山走去。
……
聚丰酒楼。
景宸靠在窗户上,看着经过街道撒着白色纸钱的出丧队伍,视线凝滞。
木景澈死了,死于咎由自取。
抬手接住一只飞来的小鸟,景宸翻身离开酒楼。
他也该,暂时离开奉天了。
……
关外,边陲腹地。
西域重兵驻地。
“将军,主人来信,可同意各国使臣前来议事。”
尉迟跶看了眼来信,点了点头。“既然如此,同意各国使臣前来边陲之地谈判。”
此番,各国使臣有来无回,也是西域正式冲各国宣战。
奉天与大虞,又会派谁前来?
“将军,开战之前,斩杀来使,这场仗是非打不可了。”身后,副将深意的说了一句。
“这天下,早就该一统了。”尉迟跶看着远处。
“为人臣,为军中将,马革裹尸,在所不惜。”他们西域将士长途跋涉,一路走来,拼死杀敌,可不是为了一时享乐。
这天下早已病入膏肓,就算西域不出兵,难保奉天和大虞不会出兵。
成王败寇,自古以来便是如此。
谁能一统这天下,谁就能凌驾于一切之上。
包括礼义廉耻,道德尊卑。
尉迟跶点了点头,接住传信而来的飞鸽。
将密函拿了下来,尉迟跶下意识握紧那张信纸。
信,是从西域皇宫传来。
这信上,还有股女人香。
那个女人……
尉迟跶眯了眯眸子。
身为皇帝的女人,却处处勾引他一个远征在外的将军,甚至言语挑逗。
明明心知肚明,对方十分危险且疯狂。
可身为男人,那股虚荣心与好胜心,总能战胜一切。
将军征战,征服的是敌军,是天下。
征服的是战场最烈的马。
那女人,自然也应该是最美的女人。
……
大虞,皇宫。
胤承坐在御书房的软榻上,批阅奏折。
抬手接住暗卫送来的密函,眯了眯眸子。“何人传信?”
“西域皇宫所出。”
脸色一沉,胤承打开那封密函。
信笺纸上,画了一个半月形的图腾。
眼眸瞬间沉了一下,胤承手指慢慢握紧。
拜月……还真是命大得很。
……
奉天,皇宫。
“陛下,星移愿意前去边陲之地,与西域谈判。”星移主动请缨,气色看起来好了不少。
萧君泽点了点头,让星移起身。“国师可掐算一下,此去吉凶?”
星移沉声。“大凶。”
萧君泽愣了一下,其实这是所有人心知肚明的事情。
不用掐算都知道。
西域不会好好和任何人谈判。
他同意各国派去使臣的目的就是为了杀使臣,引战争。
可他既然同意谈判,出于对边关小国郡县的负责,就不得不派人前去。
此人,注定是个牺牲品。
“既知大凶,为何还要去?”萧君泽问了一句。
“君要臣死,臣不死不忠。”星移说得冠冕堂皇。
可真正的目的,他不会告诉萧君泽。
此番前去,他有私心。
北柠在西南之地。
西南王阿穆尔上奏陛下,赐婚王妃。
手下之人来报,说西南王妃是北柠。
他……想看看,生死之际,北柠会不会弃婚,前来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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