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舰南皱了皱眉,“灵州的茶那么杂我怎么知道是哪里产的?”
程嘉余笑意不减,“是建州产的茶,不大出名,父亲买到这茶的时候那茶贩说此茶无名,父亲便给这茶去了个名字,要不您再猜猜父亲取了什么名字?”
程舰南想了想,道,“不猜,要猜就是无名。”
程嘉余笑意更深,“好在不是您发现的。父亲给这茶取了名曰‘拾珠’。”
程舰南嫌弃的放下茶杯,“一股子文人的酸臭味。”
程嘉余又翻了些残局认真请教了程舰南,一个早上下来棋艺精进不少,程舰南也夸她悟性不错,倒是继承了程舰延的才情。
程舰南走前同程嘉余道,“我这两日有事,常不能来,要是他们问起你就帮忙应付一下。”
程嘉余无奈点头应了,程舰南在那边又道,“镇北王这几日就要回来了,我听说别人都约着要出去看,怎么府里头没人去?”
程嘉余道,“应该是还没想好吧……”
按照程嘉余的了解,程家这几个小辈还是很喜欢热闹的,只是因为昨天王家的事情可能不太好再提。
她正想着,程舰南却道,“那可要抓紧,若无差错后日就回来了,只是朝廷那边口风紧,现下知道的人也不多。”
程嘉余挑眉看了程舰南一眼,眼里的疑问十分明显。
程舰南道,“你别管我怎么知道的,消息可靠。我走了。”
晌午前许嬷嬷过来说是程老太太早上多用了点心和安神汤,先下正睡着,叫程嘉余不必去正厅用饭了。
程嘉余就在自己房里用了饭,想了想叫来元喜小声嘱咐了几句,然后才午睡。
程舰南的消息不假,程嘉余本来也不怀疑,她等了两日程嘉慧都不曾提起过,这天起了个大早,早早的去请安寻了理由出门。
“祖母,孙女前几天去寻了阿茵姐姐,今日……想出门去看看她。”程嘉余找崔茵的动静不小,瞒不过程老太太,刚好今天出门需要个理由,程嘉余十分自然的就用来当理由。
程老太太纵然当初不喜崔氏,如今斯人已逝,她不喜归不喜,也不会因此迁怒到程嘉余身上。
“你念旧,也好,去吧。”
程嘉余得了老太太的准许,就回去换了衣服出门了。
眼下天才蒙蒙亮,程舰安也不过刚上早朝,她出门的时候看门的婆子揉了好几下眼睛才确定,急忙上前问了才让程嘉余出门。
程嘉余内着简装,披了件灰色大氅,带着同样穿着灰色大氅的元喜,一出门就看见陈申驾了车早早的等在一旁。
程嘉余前天听了程舰南的话之后就叫陈申在正弘大街找酒楼定了间厢房,是万福楼一间临街的大号厢房,醉仙居和千尊楼过于高调不符合程嘉余的要求,陈申就谨慎的选了相对平民的万福楼,对面是千尊楼的一角,千尊楼豪奢一栋楼占的面积就是对面近六栋的总和,与对面几栋形成鲜明对比。
到了正街上陈申就明显的感觉到不同。
天方微亮,而这街上竟布满了官兵,空气里满是肃然的气息,程嘉余在马车里也听到一些工整的脚步声,早有察觉。
正弘街是从城门往皇宫的必经之路,程嘉余定的房间开了窗户正好能将街上的风景一览无余。
那日听了程舰南说的话,程嘉余就没有质疑过。镇北王这次回京是因为刚刚重创了契军又受了伤才回京养伤,可是对于镇北王所受的伤京城内所传却并不多,而程嘉余是知道的,镇北王这次受的伤是致命的。朝廷上对镇北王归期口风紧,既要百官出城迎接又一直不肯说清楚镇北王的确切归期,程嘉余猜北境那边的形势不像大家说的那么简单,前世这一年发生了许多事情,可她那时候又不大关心,具体的一些时间有些对不上。
朝廷不知道出于什么考虑,对镇北王的行踪十分保密,要她猜,京城内有眼线,想要避人耳目又要百官出城迎接镇北王最好的时机就是早朝,叫人措手不及。
现在看来,她没有猜错。
程嘉余没有等太久,从皇宫浩浩荡荡的走来一群人,道路两旁的官兵也戒备森严,好在程嘉余来的时间非常早,那时官兵正在布阵无暇顾及。
为首的是骑在马上的两个男人,一个身材微胖红光满面,一个较为消瘦面色微凶。两人皆穿四爪洪莽朝服,身后是身着暗红色朝服的文武百官。
对程嘉余来说这不难猜,为首的两个是荣王和景王。倒是很符合两人当下的情景,荣王圣眷正浓,景王势微。
当今陛下生了十几个子女,却只有四个儿子。大皇子朱柏,皇后所出;二皇子荣王朱杨,刘贵妃所出,算是比较名正言顺的;三皇子景王朱枫,生母已逝,生前最高的分位不过是个小嫔;四皇子定王朱棋,徐妃所出。
大皇子即废太子已经去世,四皇子成王天生腿疾,注定不能上位,于是只剩下荣王和景王两人在夺嫡。
可无论怎么看都是荣王的可能性最大,因此朝廷上也多是站队荣王,谁又能想到最后是景王成功登基呢?
程嘉余只瞧了几眼就往厢房里走了步躲了进去。她在三楼,这位置不算隐蔽,稍加注意就会被发现。
皇宫到城门有一段距离加上在城门迎接需要一定的仪式等这条路再次被官兵霸占已是日上三竿。
这厢房带着隔间,程嘉余自己呆在了临街的里间,让陈申和元喜守在了另一边,耳听街道日渐热闹起来,寒气也渐渐消退了些。
程嘉余今日的举动异乎寻常。
她不是没有发现,一开始她刻意不去想等回过头来就已经坐在马车上了。
原以为她重生以来已经能很好的把控自己,可面对执念她终究也是个平凡人。
她总归还是想要看一眼的,无论前世还是今生。
等到程嘉余将桌上摆的几道点心都尝了一遍以后,楼下的就响起了整齐的队阵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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