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刚落,一只恶鬼手抓着一条煞气满盈的锁链,叮叮琅琅的铁索声,宛如从无底深渊发出的恶吼。
链索的另一头捆着一只无眼无鼻无嘴无耳的无相鬼,从不远处飞了过来,后面是今日参与围捕的恶鬼。
诱捕的异荒也同猎人们涌入了看台。
“阴司鬼差前来复命!拜见帝君帝后!”为首抓锁链的是阴司炼狱的鬼陀。
“拜见帝君帝后!”
随着恶鬼的跪拜,酆都百姓也都跪了下来,外族的看客也皆是躬身以礼拜之。
“都起来吧!”冥九夜广袖一挥说道。
趁着人们起身之际,他又顺势抱起无忧一同坐在了骷髅王座上,十殿阎王则一同站在一侧。
“啊!啊啊!”
那无相鬼在锁链下不停挣扎叫嚷,虽然没有任何五官,但却能发出难以形容的音调。
无忧从冥九夜怀里站起身来,路过鬼陀大为赞赏道:“不错!动作挺快呀!”
她还以为要废几分心思呢!结果这蠢东西正中下怀。
“为娘娘办事,小的不敢偷懒!”听到夸奖,鬼陀受宠若惊回道。
无忧顿下脚步转身看向鬼陀说道:“嗯……你不是为我,是为咱酆都百姓。去吧,一边站着去。”
鬼陀颔首领命将铁链交到了无忧手里,站在一旁。
抬眸看到铁索另一端仍旧手舞足蹈,乱吼乱叫的恶灵,无忧怒从心来,一把拽拖,将它从远处拉近自己的脚下。
“你取我酆都一百一十一名孩童的性命,也配在这里叫惨!也配!”
听言,那无相鬼登时像受了什么刺激一样,肢体突然停止舞动也歇了声响,蒙脸瘫跪在水面上,发出呜呜呜的哭声。
这时,天赐从河岸上飞了过来,“娘娘我觉得……”
话未尽,就被无忧不耐一瞪,吓得他鬼体不受控制打了个寒颤,只好小心翼翼退在一侧。
他是觉得这个无相鬼不像吞噬魂灵那一个,可……他又拿不出任何证据。
“你说我是先让恶鬼咬你的手呢?还是先啃你的头?”
无忧白皙骨瘦的长指紧紧钳制住那无脸怪的下巴,阴恻恻的说道。
就在这时,河岸上一道白色身影划过,被静候已久的鬼大一把揪出魂体,那抹白衣身形毫无预兆后仰了下去。
“他们得手了,起来吧。”无忧松开手中的限制,拍拍手,无相鬼脸此般已露出本来的清秀相貌。
恢复五官,那魂体睁开眼看到是无忧后,不禁嚎啕大哭:“大姐姐……我好怕呀!”
这乌溜溜的大眼睛,不正是下都药铺的棉棉吗。
“鬼陀,保护好她。”听到炸耳的哭声,无忧轻蹙了一下眉头,回首交代道。
“是,娘娘放心。”鬼陀领命把她引向自己的躯壳,因为肉体离魄太久就不能用了。
另一边,鬼大已经把真正的无相鬼带到了无忧跟前,看着张牙舞爪的罪魁祸首,无忧似笑非笑道:“你们说,怎么宰了它才解气!”
“娘娘下油锅,炸个七七四九遍,再吃!”当下就有恶鬼出主意。
“娘娘,这种凶灵,生吃最美味。”又一只恶鬼在一旁馋嘴说道。
“生吞…油炸……这也太便宜它了,再给我想!”无忧一双美目意味深长的盯着这无相鬼。
从看到它到现在,已有好几股黑色的煞气在它的魂体内飞进飞出。
这“肥美多()汁”的灵体,任哪个恶鬼瞧了都要咽口水,就连无忧都有点忍不住想要尝尝。
同片月下,下都棺材铺,两位相交甚笃的万世好友,此刻竟大打出手。
“泉沧海!若是那丫头敢伤我孙女儿一根头发,我要她偿命!”方同想要挣扎开泉沧海的束缚,两人在这低维,一呆就是四年,此地阴阳同存,对修为压制最为厉害。
“方兄,棉棉的魂灵杀了那么多的孩子……他们的父母又该找谁去拼命!再说了,无忧那丫头一定不会伤害无辜的!”
一百多个孩子啊!那恶灵竟然点了酆都所有的白灯。
“我不信!棉棉那么善良,不会她不会!你快放开我!”
“放开你又怎么样?这里是酆都,不是天外天!你我如今根本就达不到鼎盛,在这里那丫头的夫君才是主宰!才是天!”泉沧海的一席话,让方同双膝一软,忽地放弃了抵抗。
为了棉棉,他走遍了所有的空间层,那魂灵不能死,因为这里还关系到他儿子和儿媳的死因。
白发人送黑发人已是莫大的悲哀,如今十四年一晃而过,他还没有找到一丝丝线索,方同老泪纵横哭喊道:“老泉啊!难道我的平儿要永远含冤莫白了吗?”
那一声悲吼,真可谓是听者伤心,闻者落泪!
十五年前,器神宗之子方平,领着快要临盆的妻子,一同前往天灵峰赏云海。
因为即将生产,方平的妻子司马静总是心神不宁,为了缓和她产前忧虑紧张,方平特意亲自陪同。
天灵峰与器神宗所在的天门峰相隔甚远,一个在西一个在北。
一个月后,器神宗的大殿上突然飞来一把宝剑,青剑追星,浅青的剑穗早已染成了腥味乌色。
方同第一时间带领弟子跟着追星赶到了天灵峰,刚上到峰顶,众人就看到了惨绝人寰的一幕,也成了方同永远的噩梦。
云雾缭绕的苍穹下,方平无息倒在血泊中,紫剑逐月断成两截,直直插在他的心口处,僵硬的脸上已落有白霜。
在他的不远处,方平之妻司马静则靠在一块儿山石上,肚子上是血污大洞,怀里还抱着一个乌青的婴儿,脐带连着着母体。
方同不敢过度悲伤,颤颤巍巍跪在地上,刚将孩子抱入怀中,青剑追星就腾空断成了两段,掉落在司马静的身旁,追主而去。
天外天,一个半神境,凡在天外天孕育的孩子都生有不同凡修的神识,即是刚出生的孩子也会自动储存出生前后的记忆。
只是,当方同探查完婴儿神识后,就把孩子直接送进了药神宗,整整浸药三个月才听到孩子第一声啼哭。
“走,我们去找那丫头,让她帮我们问清楚。”不忍老友悲痛,泉沧海说完抓起方同的手就消失在了夜色中。
冥河上,天赐飞到那无相鬼面前,上下打量,“我是不是你杀的?”
他的话让青铜链中的宋家慈一震,匆忙溜了出来。
“天赐,你说什么!她也杀了你!”
天赐不确定摇头道:“我只是猜的,我想不起来任何事情。”
听到天赐的话,无忧看向高座上的冥九夜,一个眼神,冥九夜就从王座上瞬移至眼前。
“夫君,你能看到它的过往吗?”
“可以,不过……我不知道它能撑多久?”无忧知道他的意思,阴司大帝的煞气狂邪霸道,不是所有鬼魂都能承受起的。
“管它撑多久!反正将死必死!”她话刚落,无相鬼像疯了一样在鬼大的钳制下上跳下窜,不服管教。
冥九夜指尖萦起一缕煞气,轻轻一弹,瞬间没入无相鬼眉间。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还不等无忧开口问,无相鬼的魂灵霎时发生了变质,一头狂暴的兽魂咆哮着从鬼大的手上逃离。
看到猎物逃窜,无忧暴怒:“妈的!老娘最讨厌不乖乖受死的犯人!”
一团黑色魔气在她手心飞速凝实成一把九环魔刀。
被激怒的血瞳猛然迸现,她拔刀飞身朝着那奔跑的后肢劈去。
吼!一声惨叫!
兽魂一个跟头栽到了河面上,跟在其后的无忧用力攥化手中魔刀,慢慢逼近。
看它又想逃,她一只玉足狠狠的踩在那兽魂的脸上,嘴角扬起的弧度,仿佛是上挑的利剑。
“怪不得要把自己裹进无相中,这他妈长的也太丑了!”
兽脸上布满凸起毒瘤,香肠嘴,黑豆眼,所有丑都被它一只兽给演绎全了。
“夫君!它是什么东西!”无忧脸也不抬,通讯全靠吼。
“你别小瞧它,它可是吞金兽。”冥九夜听到媳妇儿召唤,一息凑近,拉起她刚刚提刀的手轻揉了起来。
听闻,无忧眼睛直冒绿光:“真的?那我是不是可以把它的肚子给划拉开?”死前让她淘一次宝,也不错!
“傻丫头,它肚子里现在可没有金子。”这丫头怎么这么快就忘了,这丑东西是个死灵不是实兽。
“呃……这么没用,踩死算了!”说着就要再次下脚。
“娘娘脚下留情!不如留给我们几个撕吃了吧。”鬼大趁机说道。
也许是“撕”这个字比“吞”更令无忧感到解气,她点头允道:“嗯……提议不错,吃相不要太难看了,注意形象!”说完抬起脚,挽着自家夫君的胳膊朝着王座走去。
她与冥九夜刚转身,恶鬼们就迫不及待,一拥而上,不时传来几声悲吼,很快就停止了“演奏”。
“夫君,天赐是哪个大陆的?”
“瀛川,西襄毒圣门”
“啊?毒圣门?那不就是师兄外祖的宗门吗?一家人?”
“是不是,我们回去问问就知道了,对了,我……”冥九夜话还没说完就被岸上的声音打断了。
“棉棉!棉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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