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7章樱桃馅饼
拿破仑·波拿巴有一个英式单筒望远镜,通过这个望远镜他看过海岸线、群山、战壕和阵列,却从来没有用它看过星星。
巴黎天文台在塞纳河左岸,是路易十四根据海军国务大臣让·巴普蒂斯特·柯尔贝尔的建议修的,首任台长是法国著名的天文学家卡西尼,他在这里发现了木星的四个卫星。
入夜后从凡尔赛进巴黎城很危险,于是乔治安娜和利昂的“约会”就改成了在大特里亚农宫,那个放了小军舰的玻璃屋顶房子里。
他枕着她的大腿,躺在军舰的甲板上看满天的繁星,安静地一个字都没说。
巴黎不是大海,他肯定没有像上次出发去埃及时那样晕船,不过她也没有主动和他说话的心情。
她拿了君主论看,这本书现在已经很难在市面和图书馆发现了,可能只有教会和皇家图书馆里才有。
后来他就跟她讨论关于信义的问题。波拿巴阁下认为,最高明的政治艺术是不要做过头。
历史上的《亚眠和约》英法是完全没有恢复正常贸易的,法国已经让出了烟草的贸易,从波拿巴的话里她能听出来,英国不能继续再要了,做过头就不是最高明的政治艺术了。
她没有责怪苏菲,也没有刻意疏远孟德斯鸠夫人,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继续和她们和以前一样相处。
利昂对孟德斯鸠的观点其实是持反对意见的,乔治安娜当时不知道,在船上谈话后她知道了。
孟德斯鸠夫人还肯到“宫廷”来并不是为了一些浅显的原因,孟德斯鸠夫人也爱她的祖国法国,反倒是乔治安娜这个“英国女人”帮着法国人显得有些奇怪了。
赫夫帕夫除了集体荣誉感以外,还有个特点,那就是无法忍受冲突,只要为了避免冲突,他们几乎什么事都会做。
她不在意被别的人怀疑自己别有居心,只要利昂相信她就行了,只有连他都不信她的时候,她才会灰心丧气,再也不掺合进这些事里。
阿不思教会了她踏实,再说赫夫帕夫被人瞧不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出风头的机会她还可以继续让,就连被利昂当成婚礼的运河开工典礼也一样。
为了更大的利益,她牺牲一点也无所谓。更何况她已经举行过一次婚礼了,实在没脸再在丈夫在世,并且他还没正式提出离婚声明的情况下和别的男人结婚。
西弗勒斯确实了解她,他报复的手段和利昂不一样,要么是伤害自己,要么就是让她知道自己多像个怪物,普通女人在遇到那种情况下怎么会保持冷静。
他离开她只是因为她是个美丽的怪物,他及时清醒了,这才是聪明人的做法,不是么?
“给你。”
吕西安·波拿巴将一罐头樱桃放在了她的面前。
樱桃的采摘期是5月份到6月中旬,作为罐头制造商,她当然知道这一罐用玻璃瓶装的樱桃罐头即使不是饥荒的年月也是奢侈品,虽然它在21世纪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
“为什么送我?”她警觉地问。
那个能印刷了《论凯撒、克伦威尔和波拿巴区别》小册子,还活蹦乱跳到现在的人怎么可能是阿谀她,希望她帮自己办事的人。
“你做个樱桃馅饼给他怎么样?”吕西安说。
她对这一家人奇怪的关系感到费解。
拿波里昂尼走了,吕西安就跑到大特里亚农宫来了,拉纳对他进入“后宫”毫无异义,吕西安也没把自己当外人,在大特里亚农宫和小特里亚农宫之间的国王植物园里给自己找了个房间当住处。
已经有了国王植物园,乔治安娜的温室就显得很多余,但她确实太喜欢安康圣母院的“皇冠”了。
温室里有不少植物都是从国王植物园搬来的,现在里面几乎空了,她觉得以后那里可以用来干别的。
“你听我说话了么?”吕西安又问。
“直接告诉我为什么。”她厌倦地说“我讨厌猜来猜去的游戏。”
“你丈夫和那个叫莉莉的女人,他们是初恋对吗?”吕西安问。
“他连这个都跟你说了?”
“拿破仑也有初恋情人,她不是约瑟芬。”
“这我知道。”
“那你知不知道他们俩喜欢一起散步、吃樱桃?”吕西安说。
“你恨你的兄弟,对吗?”乔治安娜问。
“请您想象一个16岁的少年将所有的爱意都倾注在一个人的身上,却因为战争而不得不中断的感情,您会和我一样同情他的。”
乔治安娜看着吕西安脸上的笑容。
他的同情心在哪儿呢?
“给他做个樱桃馅饼吧,让他知道这份感情没有断。”吕西安缓和地说“短暂的分离是为了重聚。”
“他的妻子是约瑟芬,而且我觉得她还爱着他。”
“我和我妹妹们不一样,我不喜欢她的原因是她那种掌控一切的样子,她以为拿破仑没有了她,就不会有别的女人喜欢他了。”吕西安冷淡地说“你喜欢拿破仑不是因为他的权势。”
“我想象不出他不是第一执政是什么样子。”她坦承地说“我不会喜欢一个向生活屈服的人的。”
“你确实是个很梦幻的女人。”吕西安说“但拿破仑的那种饮食你也能忍受,你想吃肉对吗?今天中午就吃怎么样?”
她当然知道现在的物价,普通人已经很难吃到肉了,不过有钱人和特权阶级想吃肉还是可以吃到的。
“他想吃鱼,我想给他弄鱼。”乔治安娜自暴自弃地说“我要说服英国战舰,允许法国渔船到深海打鱼,你能帮我吗?”
“你自己想要什么?”吕西安温柔地说。
“我已经有了。”她抬头看着屋顶“你觉得这个温室怎么样?”
“拿破仑喜欢大场面。”吕西安不怀好意地笑着“华美的制服、威武的骑士,还有庞大的人群,达武7月份回来了,他现在担任骑兵监察长,这次典礼的骑兵仪仗队是他负责。”
路易·尼古拉·达武,未来拿破仑的26元帅之一,以往皇室婚礼都会有骑兵列阵开道。
“如果我告诉你,我希望这次典礼能发挥更大的用处,你会不会觉得很奇怪?”她冷静地从婚礼宏大场面的想象中恢复了理性。
吕西安摇头。
“我希望他安全……”
“你这样会让他很痛苦,他没有被君主立宪,却和威尔士亲王一样不自由,你知不知道他已经说服教会允许新教徒和天主教徒结婚了?”吕西安打断了她。
“你听清楚我的话了吗?我希望他安全!”
“在动荡的自由和奴役的和平中,我选择动荡的自由,拿破仑也是这样,他想给你一个婚礼,你就接受它,别再继续对他说不了。”吕西安有些不耐烦地说“还是说你还在想着你的丈夫?”
有那个可能么?就像电影里演的一样,一个陌生男人冲到婚礼现场,将新娘给带走。
那场面也很戏剧化,可是她却笑不出来。
拿破仑会发怒的。
这个世界的人不是真的活着,也不是真的死了,何必在乎他们的感情呢?
“我很怕。”她低声说。
“我知道,这是他让我来陪你的原因,他担心你一个人胡思乱想。”吕西安用柔和的语气说“别告诉我们的妈妈,不然她会和你一样担心,光应付你我就够吃力了。”
“把我的脚镣解开。”
“不。”吕西安坚定地摇头“波拿巴不会沦落到需要一个女人的保护。”
她笑了起来“真奇怪,我居然一点都不觉得生气。”
“乔治安娜,让他履行丈夫的权力,他需要这个。”吕西安说“不给小浪子一点颜色瞧瞧,他们就还会继续对他的女人有非分之想。”
“好吧,你说服我了。”她举起了双手。
“你还给他做樱桃馅饼吗?”吕西安狡猾地笑着。
“你找个人帮我送去。”她顿了顿“还有,别欺负约瑟芬了。”
“中午吃什么?牛排?”吕西安笑着问。
“在这个时候不能光为了自己享受吃牛排,去把英国使节请来吧。”她站起来说“有你在这儿,我刚好可以和他们聊禁海的问题。”
“欧仁本来可以成为拿破仑的继承人,是他的母亲毁了。”吕西安忽然说“你以后如果自己生不出来,要建议他立别的继承人也不要推荐欧仁。”
“一点缓和的余地都没有?”
吕西安摇头“她做得太过分了。”
“你一点都不想要继承权?”乔治安娜问。
吕西安没有立刻回答。
“荆棘王冠。”吕西安思考了一会儿后说“我很怕疼的。”
“你是个胆小鬼。”乔治安娜冷冰冰地说,然后丢下了吕西安波拿巴一个人,去厨房做饭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