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9章father’swatch(七)
国王在凡尔赛的一天日程大概是这样。
早上8、9点起床,血亲王子和指定官员守候在旁边,然后举行起床礼,在梳洗打扮好之后,他径直走向卧室旁边的房间和大臣们一起工作。
他们人数极少,最多不超过三四个,为了防止消息泄露,连血亲王子也被排除在外,王弟只被允许参加每隔一周举行的不那么重要的会议,王太子被排除在外。12点30国王和王后还有整个宫廷去临时教堂坐弥撒,这通常要花一个小时。结束后他会去看望阿泰纳伊斯,一直到下午两点吃饭前都会和她待在一起。他与王后一起共进午餐,餐桌上有四种不同口味的汤,一整只雉鸡,还有一只鹧鸪、鸭子,根据时下野味或家禽决定,里面塞满菌菇,一大叠沙拉、另外还有一些羊肉、火腿,一盘油酥面团,另外还有些新鲜水果、蜜饯和果酱。
要外出狩猎的日子,国王会早早得听弥撒,然后再出去,要么午饭之后再去打猎,一直打到日落的时候。如果有套房活动,通常是7点开始。这就意味着留下陪国王玩的话,参与者就无法回家了。
家有余财的人会在凡尔赛镇置办别墅或者公寓,更富有的人会建造自己的住所,而贵族中那些较为贫穷的则常常被凡尔赛的生活毁掉,这里一切都贵不可言,排场不得不讲,花费也是惊人的。
女人是宫里关系的纽带,如果挤不上国王情妇的班车也可以试试别的重臣,这个宫殿是那么大,甚至有人住在里面老死都不会有人察觉,反过来只要能挤到国王的面前,给他留下深刻的映像就会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
或许有感于蒙特斯潘夫人给国王造成的麻烦,王弟的夫人想要这样一名侍女,她必须是单身的公爵夫人,要么是寡妇,要么是被丈夫抛弃了,似乎并不存在这样一位悲伤的公爵夫人符合要求。
直到有人想起了布朗卡夫人,与残暴不仁切挥霍无度的公爵分开后她就被安排住在贵族殿里,那个地方挤满了不受欢迎的家庭,他们的房间被分割成小单元,有的甚至没有窗户,尽管如此在宫中的住处不论多么肮脏、狭小也要比外面强。当人们找到布朗卡夫人的时候她差点饿死了,成为王弟夫人的侍女后她便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乔治安娜也是被波拿巴在卢森堡花园的长椅上捡到的,就像捡了一只流浪猫回去。她看起来有点可怜巴巴,她很怕人,没有漂亮姑娘的那种自信,但她居然敢捏第一执政的鼻子。
有人问过她为什么不害怕拿破仑,她说,第一执政不是那种残暴嗜血、以杀戮取乐的人。
人们很怀疑这一点,而且他们也觉得拿破仑不会随便让人捏自己的鼻子的。这也是人们怀疑她给第一执政下了迷魂剂的原因,他要是没有吃错药怎么会让她那么放肆无礼?
她对波拿巴的态度让人觉得他好像真的“很可爱”,如果说善于打扮的蒙特斯潘夫人让那些大臣们眼花缭乱的宫廷装饰品,塞弗尔夫人则让人觉得自己的世界观遭到了轰击,等人们觉得波拿巴不那么可怕的时候,第一执政又用那种很可怕的眼神看着他们。
她疯了。
这是人们讨论后得到的唯一答案,同样疯了的还有“国王”。路易十四因为与已婚妇女纠缠不清而感到良心不安,尤其是当他不再爱她的时候,他的良心会加倍谴责自己。
当小丰堂热因为青春美丽而吸引了路易十四的兴趣后,阿泰纳伊斯曾断言她不会坚持很久,要抓住一个只喜欢聪明的男人的心不是靠身体的欲望就足够的。
然而事情的发展比她预料得还要快,小丰堂热死了,人们说她是因为中毒,但也有可能是被医生给治死的,那些庸医只会给人放血,再不然就是给她喂催吐剂。这么折腾健康人都要命悬一线,何况是才经历了生产的产妇,小丰堂热变得赢弱不堪,多愁善感,整天哭哭啼啼,路易十四一向受不了病人,于是他把她送到了修道院去,这通常是国王情妇们的最后归宿。
这和下毒造成的暴毙不一样,乔治安娜身边的侍女来来回回,最终剩下了玛蒂尔达·德·莫里亚克。作为一个地方小贵族,他们一家在凡尔赛住的也是那种进不了大理石庭院的小隔间,但他们绝不会说自己的住处不舒适。
因为女儿的关系,莫里亚克伯爵成为了圣卢克宫的庭院官,他的工作无非是管理一下庭院里的园丁和花匠,还有配合意大利来的雕塑大师在庭院里造型,宫里面依旧是约瑟芬的势力范围。
关于乔治安娜在圣卢克被下毒的事没人提,也没人查,好像就这么过去了,并没有像蒙特斯潘夫人那样大张旗鼓得调查,当时火焰法庭都动用了。
人多了看着热闹,乱起来也没完,诬告、诋毁什么的更是屡见不鲜。乔治安娜没有把事情闹大,康复后只是让玛蒂尔达提着一个行李箱,里面装着她平时喝茶用的东西。玫瑰蜂蜜糖浆是从巴葛蒂尔花园里提供的,同样喝这个地方出产蜂蜜的还有农会里的人,乔治安娜让这里干活的人也喝蜂蜜水估计有这个意思,谁要是往里面投毒要死一起死,所以蜂箱没人提醒也会有人看守。
前年的冬天,勒罗伊家的玛莎死了,也不过20岁,好像还嫌她不够可怜似的,她的尸体还被盗了,当时她被安葬塞弗尔镇外,靠近大革命时期效忠于国王的军队兵营旁边的墓园里,那个军营后来被当成英国人的居住地。
以前大家都习惯了,墓园一般有神父看守,后来么……,总之玛莎的尸体被盗也和大家的疏忽大意有关,英国人也有想要和解的意向,最后大家就劝了勒罗伊家的寡妇接受了赔偿。
塞弗尔夫人也雇佣镇上的女人去她那儿干杂活,还有人给她种一种名为勒内维欧莱特的紫玫瑰,随着这种玫瑰一起送的信几乎成了她的信物,还有玛莎的堂兄皮埃尔,他也被安排好了,甚至还见过第一执政。
他想当法官,不过见了第一执政回来后他就把这个心思给忘了,总体来看镇民还是比较满意这个处理的结果,至少比当时因为情绪激动,大家带着农具去闯军营搜查要好得多。
当时来维持秩序的是近卫军,不是国民卫队,毫无疑问他们是会开枪的。
其实如果当年守着塞弗尔桥的是国王的人,那些从巴黎前去凡尔赛抗议的人也不会那么容易抵达,那边的动静那么大,附近的村子想不察觉都难,为了防止更多的人往皇宫聚集,镇长命令大家设置路障,但最后凡尔赛还是被攻破了,玛丽安托万内特受到了惊吓,国王也被“护送着”回了巴黎。
有一天晚上,当路易十四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奥地利的安娜忽然起来,带着两个孩子逃离了皇宫,跑到了圣日尔曼昂莱,当时贵族们被她吓得不轻,什么都来不及拿就跟着跑了,后来才知道是虚惊一场。
乔治安娜也有一天晚上忽然离开了自己的住处,教会说她是去他们那修行去了,不过她很快就被安排住进了勃艮第的公馆里。
除了杜伊勒里宫,她几乎到处都有套房,比约瑟芬还要多。
但她在杜伊勒里宫没有套房,却在卢浮宫有一个套间,在那里干活的就不是她们这些村妇了。流亡者们不少去过意大利,还有意大利来的客人,像她们这些只懂抹灰的就不去凑那个热闹了。
塞弗尔暂时收养了波利娜的儿子德尔米德,她好像有意让这位“小王子”和平民的孩子接触,找了塞弗尔镇的孩童陪他玩。
不用说大家都晓得,要好好交代一下各自的孩子。
当年路易十四打算与荷兰交好,将自己的私生女嫁给奥兰治的威廉,却遭到了严辞拒绝。
即便是法国第二皇后所生的,那也是私生子,路易十四对私生子这个话题非常敏感,他的皇后给他生了六个孩子,五个都要折了,只有一个活到她去世。而其他情妇生的孩子都很健康,所以终其一生路易十四都没有原谅威廉。
虽然不是自己生的,德尔米德却是婚生子,并且母亲是拿破仑最宠爱的妹妹,这一招村妇都看得出来。
她经常带着德尔米德来农会旁听,就像是带孩子听课的,自己家三岁孩子在干啥呢?
菜市场有多脏她也是知道的,她经常进去买菜,后来就有了巴黎大堂,是塞巴斯蒂安负责督办的,在阴沟没有办法清掏的情况下也只有这个办法了,虽然巴黎大堂也不干净,至少没有陈年的积水,要踩着泡烂的木头去买入口的东西。
有人觉得执政府还是一把剔肉刀,也有人觉得交了税总算干了点人事。至于去年四月拿破仑摆出排场去巴黎圣母院举行复活节仪式,当时去了不少名流,不是谁都有资格在圣母院前面的广场下车的,要根据各自的地位高低,分远近在不同的下车点下车。
当时说的理由是疏导人流量,不过经常在凡尔赛出入的人们都是知道的,除了王室成员有轿辇,其他人不论是公爵还是子爵都要步行。
虽然有出租马车,但一般人也不会用它完全代步,那种在铁轨上行驶的马车一匹马可以拉十几个人,挤是挤了点,关键是便宜,鞋子不用踩在满是烂泥的街道上了,在平民里算是中高收入的人会乘坐。
看着别人干净体面,自己狼狈的样子是有人觉得不平衡,但是新鲜感冲淡了那种感觉,这种随时面对新的生活比一成不变要好过多了。没有了乐趣和新鲜感的生活就像是一潭死水,没有生命的活力。
即便在门上被贴了“人民的沉默是给国王的一课”,拿破仑出行的时候还是有很多人跟他挥手欢呼。经常有人看到他在马木留克的护卫下,乘坐着敞篷马车,里面穿着红色的检阅服,外面罩着黑色的披风,在林荫大道上驶过。
他只带了乔治安娜在街上兜过一次风,当时他在意大利带回来的女人和一个小提琴手私奔了,闹出了不小的丑闻,人们说他半夜从杜伊勒里宫侧门溜出去不是去找那个意大利女人去了,而是找塞弗尔夫人去了。
这事是真是假小老百姓们也没有什么好评价的,只有一点她们确定,歌剧院里的女人不能娶回家当太太。
前有格拉西尼,后有乔治娜小姐,那个小女孩法定年龄没有到,但身材从各个方面看都已经成熟了。刚开始的时候约瑟芬住了一段时间杜伊勒里宫,后来说什么都不回去了,然后小伍长就“学坏”了。
其他女人可以很自觉等候传唤,乔治娜却横冲直撞,直接找第一执政“玩”,这一点在乔治安娜出现后也没有改善。
如果蒙特斯潘夫人因为嫉妒毒杀了小丰堂热,那么乔治安娜会不会杀了乔治娜呢?
据说塞弗尔夫人为了保住西耶斯,曾经把自己关在了陶瓷窑里,差点弄出人命。
波拿巴也用了同样的理由保住了格拉西尼,当时下命令的是约瑟芬,负责执行的是乔治安娜,就因为一次外交宴会上格拉西尼抢了约瑟芬的风头。
这是没有证据的流言,却跟长了脚似的到处传,另外还有奥坦斯所生的孩子,人们也说路易不是孩子的亲生父亲。
尽管蒙特斯潘夫人很讨人嫌,路易十四依旧很喜欢她,让她上庭受审是不可能的事,但不论她有没有受审,黑巫师和谋杀犯的烙印已经永久打在了蒙特斯潘夫人的身上。
路易十四下令禁止宗教审判,却没有禁止火焰法庭,到1682年法庭被关闭前后有36人在严刑逼供后被处以火刑,三十六人被驱逐出境。
投毒案案发是在1679年,而欧根亲王的母亲奥林匹亚则是在1680年被驱逐的,理由是忽然失宠。
如果除掉了“第二夫人”,以奥林匹亚初恋情人的身份,确实容易成为新的首席情妇,毕竟是初恋嘛。
然而路易十四却将她驱逐出境,娶了虔诚的曼特农夫人,并且拒绝欧根亲王加入法军。
1683年正逢奥斯曼帝国入侵维也纳,许多贵族子弟纷纷投军,想保持中立的路易十四立刻颁布法令禁止贵族子弟投靠奥地利,欧根亲王瞒着路易十四,从巴黎秘密逃出法国国境,希望在奥地利发挥自己的军事才华,然后就有了西班牙王位战争的反转。
1683年的那场战争不仅维系了哈布斯堡家族在中欧的霸主地位,还有波兰翼骑兵也在战场上大放光彩,他们的第一个冲锋就打垮了哥萨克骑兵的三个王牌支队。
有一天女仆们给乔治安娜收拾衣服的时候发现了一条红裙子,她就是穿着它邀请第一执政跳舞的,她说那条裙子是她去威尼斯度蜜月时路过维也纳买的,被一个威尼斯裁缝改过。
然后她就抱着那条裙子默默得哭了。
不能说她哭,只是眼泪含在眼眶里打转没有掉下来,那让她的眼睛变得更加水润了。
有一种幸福是充分发挥自己的才能,不论男女都有这种渴望,但有时它会付出沉重的代价。
有人选择保留一颗纯洁的灵魂,不插手这些事,躲到了深山老林里。
有一个女人,她就像百合花一样干净,散发着迷人的芳香,而且还像个伟大的母亲那样为了保护孩子死了,别人还塑了雕塑纪念她。
一个男人对她的痴恋让人们给予了他们认可,即便他们生前没有结合,死亡却让他们成了永不分离的伴侣,这倒显得与她合葬的那个男人多余的了。
因为爱与死亡,人们允许一个有夫之妇和单身汉有染,反倒是那个看似接了两次婚,却一次婚都没结的女人是不能接受的了。
我一生渴望被人收藏好,妥善安放,细心保存。免我惊,免我苦,免我四下流离,免我无枝可依。
但那人,我知,我一直知,他永不会来。
哪是什么野猫,分明是孤魂野鬼,能不变成丑陋的女妖就不错了。
幸好她长得漂亮,不然连捡都没人捡,要和梅洛普一样挺着大肚子在人来人往的街头无处可依,最后将祖传的挂坠盒卖了。
才卖10个金加隆,这点钱又能坚持多久呢?要是冈特家祖上没那么挥霍就好了,在他们祖先的那一辈,10个金加隆应该是小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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