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95章梅萨王的花园(四)
这次比利时之行,他们中途也曾分开过,波拿巴最远去了莱茵河畔的科布伦茨。
那里已经到了“界河”边上,虽然现在还没有作为德意志之角象征的威廉一世的铜制骑马雕塑矗立。
他尝试将一个名为马索的将军墓给迁回法国,这位将军据说是被火化了,骨灰放置在克莱贝尔为他设计的金字塔内。
她坐在马车上,抱着那个粉色的装着波拿巴衣服的盒子,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第一,拿破仑·波拿巴确实已经死了,20世纪的荣军院里停放着他的棺椁。
第二,他是约瑟芬的丈夫,假如有一天他真的……要接收这些的也是约瑟芬才对。
不过历史上说,约瑟芬死在拿破仑的前面,而轮到他死了,他娶的那位奥地利公主……
她脑子里一团乱,马车却已经开始缓缓前进了。
当塞纳河管理局的院门打开,门外居然站了很多人,一开始他们都探头探脑地往前凑,等马车靠近,他们就往后退开,将路给让出来。
“这是在干什么?”波琳娜问。
“为和平送葬。”巴达维亚驻亚眠大使的妻子凯瑟琳娜说。
乔治安娜面无表情。
历史上的《亚眠和约》只持续了一年,一年刚好够统计维持和平产生的成本和产生的利益,如波拿巴说的,“有利可图的战争”和“无利可图的和平”。
它产生的后果不是和平,而是休战,即便有教皇介入,见证和约签订。
当一个人拥有权力时不会感觉自己缺什么,他或者她想要什么,下一个命令就会有人将他想要的送过来。
邦迪号的船员在皮特凯恩岛上为了争夺更多的配偶、食物和资源互相厮杀,最后只剩下两个人。两位船员这时才想起拿出圣经,互相发誓不再伤害彼此,可是很快,其中一个船员就死了,只有一个人活了下来,接着那个岛就被一艘路过的美国船只发现了。
她对美式漫画里拯救世界的超人没有兴趣,外星人克拉克甚至连写一篇维持正义的文章的勇气都没有。
英国国王并不想要和平,可是英国人民已经对长达10年的战争感到厌倦了,迫于舆论才有了和平谈判。
无论是麻瓜的战争也好、和平也罢,巫师都不该参与其中,美国独立战争爆发时英国魔法部和美国魔法部就都没参与,反倒是亨利·波特将国际保密法丢在一旁,积极参与了第一次世界大战。
他和格林德沃的本质区别是什么呢?他们都有正当理由不是吗?后来参与一战的巫师们也参与了欧洲战场。
所以乔治安娜也是一个爱管闲事的人,别人法国人自己都不担心饮用水安全问题,她该写一封信给“大善人”,让他们停止给穷人发放包含金鸡纳树皮粉末的药包。黑死病爆发时没有爆发饥荒,仅仅是因为大量人口死亡,对粮食的需求减少,即便粮食生产也因为人变少而减少了。
等一座城市死了一半的人口,就会和十日谈里的贵族男女一样,大家都逃离城市,到乡下去避难了。
等马车穿过这些道路两旁的人,差不多到了拐弯的地方,他们沿着滨河路前进,很快就可以看到荣军院的教堂屋顶。
她还没来得及产生什么感想,就看到一个拄着拐杖的士兵站在路旁。
越往前走人越多,残废组成的仪仗队可不赏心悦目。
等他们驶过了荣军院的中轴线,就可以看到一幢新修的房子,那就是博阿尔内公馆,约瑟芬在市内的住处。
她还是不愿意住在杜伊勒里宫里,因为有玛丽安托瓦内特的鬼魂,但她也不可能自己住在马尔梅松,让别的女人有可乘之机。
玛丽安托瓦内特原本也是带着和平而来……她看向对岸,对岸就是协和广场和协和桥。
有一次她做过一个梦,梦中她跪在断头台前,心里想着怎么脱困,难道也把自己的脖子用隐藏咒隐藏起来?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那里有一条链子,链子上有一个眼睛造型的挂坠。
现在的协和广场上没有方尖碑,埃及也没有遭遇洗劫。
“你看花神厅的窗户。”波琳娜说。
“看什么,我不看。”乔治安娜将视线从窗外收了回来。
“以后又不是不见面,别像生离死别似的。”凯瑟琳娜讽刺地说。
很多人都那么觉得,乔治安娜还会回来,但他们难道不担心,她会拖累别人么?
拿破仑连终身执政都没有了。
爱会产生偏袒,法国人很多殖民地都没有收回来,反而英国人一个接着一个占领殖民地,并且向法国提供殖民地产品。
糖是最重要的,这段时间光在勒阿弗尔运送的原糖就近万吨,因为它和丝绸都是自由贸易,完全不受限制。
糖不能带来饱腹感,却能让饥饿不那么难熬,不论是什么战争期间都是稀缺物资。
1792年大革命时,郊区曾经闹过一次糖骚动,因为糖忽然之间“没有”了。
人们以为有人囤积居奇,第一是圣多明各起义,许多咖啡和糖种植园被摧毁。
其实圣多明各的面积和比利时相差不大,如果圣多明各可以提供足够法国使用的糖,那么比利时也可以,毕竟一旦海路又被封锁,就只能靠陆上的甜菜制糖了。
乔治安娜跟他说过,用糖的消费税作为种植甜菜的补贴或者奖励金比免税好,不过波拿巴听不进去,或者说他听进去了也不管用。
1783年《巴黎和约》签订时,法国也不是没有任何好处,他们从印度夺回了5座城市,其中包括本地治里。
本地治里是法属东印度公司的总部,其实它准确的名字是法国东方与印度中国公司,它是自1769年的“东印度公司”破产后新建的。它几乎垄断了好望角以东的所有贸易,每年往返于印度和法国的船队扩展到20艘,盈利水平也是非常惊人的。
等1789年法国大革命爆发,国民议会宣布好望角以东的所有贸易对所有法国人都是自由的,不过在1792年君主制倒台前,依旧东印度公司依旧垄断着好望角以东的贸易。王权倒台后通过活动,立法会没有通过对该公司流通股票征税的提案,1793年丹东等人上台后,国民公会以牟取暴利的罪名指控了公司,查封了它的仓库,将近3000万里弗尔德资产、船队都被没收了。1794年因为无法开展正常的经营活动,东印度公司才彻底结束。
英国人将印度视作王冠上的宝石,怎么会让法国染指呢?
在梳理了法国东印度公司的时间线后,乔治安娜发现了两条线索:一个是海盗,一个是条约。
法国东印度公司成立初期(1600年)并不具备官方背景,他们以圣马洛港和诺曼底的迪耶普为大本营,依靠着海盗和探险家联通了本土至东南亚的航线,他们通过特许经营的方式划分片区,这时的东印度公司是法国东海公司、蒙莫朗西东印度公司和莫卢卡斯公司组成的。
他们很快遭遇了荷兰东印度公司的打击,在航线上对法国船只抢劫,导致这些公司产生的贸易额可以忽略不计。
接着亨利四世忙于宗教战争,法国无力开拓海外,等路易十三即位,诸多事务交给了红衣主教黎塞留,黎塞留便在外交上找到了突破的机会。
荷兰打算离开神圣罗马帝国,不论是马德里的哈布斯堡还是维也纳的哈布斯堡,谋求独立,如果得到了荷兰的支持,或者他们不抢劫法国的商船,法国就可以对外发展了。
麻烦之处是荷兰是新教国家,法国是天主教,而瑞典代表的新教国家正在发动三十年战争。
最终黎塞留决定支持荷兰,与哈布斯堡的神圣罗马帝国争霸欧陆,同时与荷兰签订《贡比涅条约》。
沿着卢浮宫南北走向的中轴线延长出去,就会在东侧看到一个新教教堂,那里就是卢浮堂,它是路易十三时期建设的,是卢浮宫扩建计划的一部分,是当时的皇家礼拜堂,路易十三和黎塞留的葬礼都在这里举行。
拿破仑将它改名为奥拓瓦神庙,在法语里oratoire是祷告的意思。
他派了个在这里工作的医生过来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在贡比涅条约签订后4年,法国就重新打通了由好望角到波斯和东印度的航线,1629年路易十三颁布《米绍诏令》,鼓励法国人和英国人、荷兰人那样涌向东方。
法国人在马达加斯加、马斯克林群岛建立了法国东方公司,但他们享有西印度洋15年的贸易垄断特权,东印度的探索与贸易由法国耶稣会牵头组织。
接着就到了路易十四,他任命科尔贝尔成为财政大臣,而科尔贝尔则将以马达加斯加的东方公司与之前忽略不计的印度中国公司合并,成立了法国东印度公司。
路易十四给了公司很多特权,但随着废除《南特敕令》发布,以及路易十四吞并佛兰德斯的战争意图,法国与荷兰、英国的关系日益紧张,英国与荷兰不只是劫掠法国东印度公司的商船,还夺走了本地治里,从此法国东印度公司一蹶不振,直到《乌特勒支和约》签订。
这不仅结束了法国与荷兰的战争,还承认了本地治里的地位,并且在苏拉特、卡莱卡、雅南及马埃设立据点,自此法属印度连成一片。法国东印度公司由此确立了足以与不列颠东印度和荷兰东印度公司分庭抗礼的地位。
接着法国进入奥尔良摄政时期,奥尔良公爵任命了约翰·罗为财政大臣,他将法国东印度公司、塞内加尔公司、密西西比河公司全部合并重组,成立了印度永久公司,该公司发行了大量股票,与法国废纸一样的国债绑定,填补路易十四留下的国库亏空。
等密西西比河泡沫破裂后,法国东印度公司再度独立,这时普鲁士崛起了,欧洲的矛盾由英荷与法国变成了普鲁士与周边国家。由于普鲁士要支付大量军费开支,腓特烈大帝无意发展海军,他发展了也没用,荷兰、英国乃至法国都会对普鲁士海军骚扰,而法国东印度公司趁此机会快速发展。再有就是英国东印度公司过度介入莫卧儿帝国的内政,等这只利维坦发现法国在印度做大,在七年战争爆发期间就与法属东印度公司开战了。
本地治里被英军攻下后几乎夷为平地,法国在印度南部经心经营的势力也彻底丧失,再加上北美的失败,法兰西殖民体系崩溃,债务不断积累,公司开始走向资不抵债的恶性循环,巴黎和约签订后于1769年破产,在外国的历史上,法国东印度公司就此结束了。
但法国人自己没那么想,然后到了路易十六重建东印度公司,本地治里提供的是香料和宝石,那段时间法国香水制造业快速发展。与此同时就是《伊登协议》,法国织造业崩溃了。
如果拿破仑要把马耳他送给沙皇,沙皇要接受这个“礼物”,乔治安娜无法阻止,加上塔列朗也不行,她希望能“有条件”地换互惠航行自由,这就是她发的信息。
第一任法属东印度总督叫法兰索斯·卡隆,他是胡各洛派人,他与科尔贝尔为东印度制定的方向相比于荷兰人主要在香料群岛经营胡椒、肉桂等生意,更偏向纺织。
织布要经线与纬线,那本来是女人带孩子贴补家用干的活计,油画里描绘这场面时用的是温馨的色调。
等马车驶过圣路易岛,就能看到圣马丁运河了,许多运河工人在岸边站着往这个方向看。
此刻她不再嫉妒莉莉了,就像教士塔列朗说的,教士的地位提高是必须保持独身并且切段一切世俗联系的话。
她穿着一身红衣来到这个世界,所属学院里还有个因为没有穿上红衣,徘徊于人世的幽灵。
于是她将关于黎塞留的传记找了出来,在马车上一个人看,不管女孩们聊得多起劲。
看着看着,她感觉有个小脑袋凑过来。
“你也要看吗?”乔治安娜问德尔米德。
“他又不识字,担心把眼睛看坏了。”波琳娜说。
“我念给你听。”乔治安娜对德尔米德说,跟一个4岁的小男孩讲起了不新奇、沉闷的非童话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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