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太可惜了……”
穆晚晴还想着何时能去拜访一番,江小姐只学了几日便能到如此造诣,不是江菀卿天赋异禀便是那老先生技艺高超。
但她更相信名师出高徒,故而认为这老先生一定非常厉害。
江莞卿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轻咳一声,拿帕子掩了面。
游的也差不多了,几人商量着回去了。
到了岸边,江莞卿和他们告别回了客栈,想回去好好歇歇。
赵家几人去了酒楼用个便饭,赵仁方迷糊了一会儿,等快上岸的时候清醒了几分。
几个侄子想扶他回去,赵仁方无所谓的摆了摆手,笑得很是张扬。
“不用!你们小叔我还没到那么没用的地方,我就不跟你们去酒楼了,我得去找我的若水姑娘了……”
若水姑娘,桑州城一青楼女子,得赵仁方的青睐有加,只卖艺不卖身,弹的一手好琵琶。
“小叔!!”
赵晟远有些无奈急切的想和他劝说一番。
“哎??”
赵仁方伸出手挡在赵晟远面前,跟个人贩子一样诱哄一句。
“乖~,大人的事小孩别掺和!”
赵晟远:我小孩!?我都先你一步成婚了都!
赵晟睿:又是这一句,从小到大都是这句话。
赵赫声没有说话,他知道小叔是没有人能拦得住的。
“走啦……”
几个小孩闭了嘴,赵仁方满意了,舒了一口气,朗声一句便往他们反方向走去。
身边只一个小厮在一旁跟着,以便他醉倒在路边都没人知道时可以扶他回家。
赵晟远叮嘱了小厮一句,“记得照顾好小叔!”
“哎,您放心吧。”
小厮也是赵老太太特意派在赵仁方身边的,跟了赵仁方有几年了,用的也算顺手。
“去吧。”
赵晟远让小厮跟上前头摇摇晃晃的小叔,实在是不知道为什么小叔这么不让人省心。
小厮得了吩咐,立马跟上,想扶一把赵仁方,被他挥开,只自己踉踉跄跄的走着,虽然不稳,但好在有惊无险。
于是便不远不近的跟在赵仁方身边几寸的距离。
“三爷,若水姑娘已经赎身嫁人了……”
两人走了有一段路了,小厮小心的说了一句。
赵仁方脚步虚浮,听到小厮的话也没有停顿,只不过是小厮以为他忘记了,所以才想提醒提醒他。
“离别人,愁断肠,声声诉心扉……”
“江南好,江南老,江南难安好……”
赵仁方自言自语,恍若未闻,低声呢喃几句。
“赎身了好……”
赵仁方抬头看着日头渐西,寡凉一瞧,四处皆是过往行人。
小厮也不知道今日三爷怎么了,静静的站在他身后半个人身距离的位置处。
赵仁方眼中没有了迷蒙,有的只是苍凉,透过眼瞳中的形形色色,树木落影,阁楼高起,似在里头晃动。
低头侧过头,这秋日的晚风太凉,吹的他眼睛有些发涩。
赵家三爷爱风流,却又不风流,多情却也残忍。
抬起脚步,继续往未走去,夜色已经开始侵占天空的主旋律,赵三爷依旧哼着自己的那首曲子,嘴角的笑一如既往的玩世不恭。
“去束楼馆!”
束楼馆是桑州城偏巷一小酒坊,里头的酿酒娘子是他的旧识。
踩着最后的亮光脚步稳健的往束楼馆去了。
马车轮子轻轻悠悠的碾在青石路砖上……
束楼馆内,赵仁方揉了揉眉间,抬手拿起一壶酒往肚下狠灌了一口。
“扣扣扣……”
外头敲门声响起来。
“三爷。”
一女子温声唤了一句里头的人。
“进来。”
赵仁方斜躺靠在背后的扶榻上,平静如水。
“吱~”一声门从外头被打开,进来一年轻女子,约莫三十多岁的样子,梳着妇人妆,面色婉约,头上用方布缠了一圈,身上还带有淡淡酒香。
女子端了一个托盘,上头盛了一碗汤和一些简单小菜。
女子动作轻缓的放下,“听小尚说你今日一日都未用膳了,多少吃些吧。”
小尚就是赵仁方的小厮,一直在楼下等着。
“如娘,你来这有多少年了?”
赵仁方突然开口问了这么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
“三年多了。”
如娘把托盘里的东西一一拿出来,语气温和的说。
她去查看了下自己新酿的酒,出来见小尚站在楼下和她说三爷来了,还一日未用膳,于是便先去厨房熬了碗醒酒汤以及做了些小菜。
“已经三年多了……”
赵仁方自言自语,然后又想到了什么,自嘲一笑,烦闷的很,扬起手里的酒又喝了一口。
“三爷,酒喝多了伤身,您还是多保重些身子吧。”
如娘只随口劝了一句,她已经习惯了赵仁方的这副模样。
“伤身?”
赵仁方拧着眉回头反问一句,噙着她的目光。
“心都死了,还管什么身啊?”
赵仁方讽刺一声,哪还有什么身可伤了。
如娘闻言要起来的身体略微顿了下。
低声叹了口气,“你是不是心中有了什么烦心事?”
赵仁方被她说的收了方才的恼意,转过头没有再看她。
“我能有什么心事?”
欲盖弥彰,不打自招。
“你我认识也有许多年了,你的行为举止我早也一清二楚,用不着和我否认什么。”
如娘也不急着走了,又端正的坐了回去,拿起茶壶倒了一杯茶,茶水还温热,冒起了丝丝热气。
茶水七分满,如娘的话轻飘飘却也针锋相对。
“心事若是久了便成心病,病的无解后药石难医,最终身心俱疲,人也就不知是随着四季中哪一缕温柔或者带刀的风化身黄土。”
茶水被落下的茶壶震起轻微的波纹,窗口边高高低低的屋檐入了画,成了水里的静态图。
赵仁方没有说话,转着手里的酒壶,沉默了片刻。
屋子里安静的可怕。
“苦中作乐不行吗?”
“三爷,心病还需心药医,无人能渡你,苦中作乐不是不可……”
如娘微抬起头,目光如炬,赵仁方有些失神。
“看你忍不忍的下心了!”
在赵仁方思绪飘飞时浅浅的道完了最后一句。
起身拿走了托盘,赵仁方被它这句忍不忍得下心给打的不知如何反应。
径直出了门,无其他言语。
赵仁方又想灌一口酒,发觉酒壶里的酒已然全无,随手摔了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