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奉上,局也渐渐铺展在众人面前。
倾天血幕直接滚落,从外面看云镇的话,就会发现整个云镇都已经消失,连那血幕都不会看见。
而这里——云镇已经被隔离到另外一处空间,在这里,生活无异,只是没了外界地感知能力。
空间被隔断的那一瞬间,黎川与北宫晴雪都心有所悟,不过都没有多言,早就已经知道的事情,总不能太过于震惊。
“呵,还真的没有一个人来插手这边的事情,难不成都跑到迷云山那边去了?”
虽说不至于震惊,但北宫晴雪还是感到心凉。
最后一刻,到了最后一刻,没有任何人来,那些人,那些高高在上在背后操控这一切的人,那些势力的人,没有一个人赶来!
北宫晴雪很明晰地知道自己是所谓弃子,只是现在这个样子,这个事实明明白白地摆在面前的时候,心里还是不太舒服罢了。
“黎老,你看,不会有任何人来,我们看着这局起局落,他们却没有任何一个人来。北宫家、佣兵会、南宫家、帝都!他们到底把这里当做了什么?!云镇上万人!他们都没有想过把人带出去吗?弑天血幕!堂堂禁阵[弑天血幕]就这么触发,他们心里面真的没有一丝丝触动吗?”
北宫晴雪想着那些还一无所知的人,忽然上前抓住窗沿,声音略显疯狂。
黎川听到北宫晴雪的声音,心下没有任何波澜,他到底不是毛头小子,没有像北宫晴雪这么一些怨恨情绪。
尤其是对于北宫晴雪来说,她本身从来都不是被期待的那一刻,终是心有不甘罢了。
“晴雪丫头,早一日晚一日,他们都不会出手的。这个世界上没有反应不及,从来都只有雷厉风行以及冷眼旁观,那些人不过是选择了最好的做法,那就是这件事情与他们无关。晴雪丫头,北宫家应该没有什么留恋的,倒不如在这里安安静静,风和过去,我们将是殉道人底下的白骨。”
黎川站到北宫晴雪的身边,伸手摸了摸她的头,以黎川的身份,这一点小动作还是可以的。
年纪都在那里了,他来的时间又比北宫晴雪早,难免会有一种疼爱晚辈的心思。
更何况,他与北宫晴雪一同见证了[弑天血幕]的存在与触发,怎么看都有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也有可能,只是临死前地宽慰。
“黎老倒是平静得很,我到底也该平静了。就如之前山神祭祀那般平静,心平气和,不再去想未知。”
北宫晴雪也不抵触黎川这类似父亲的手掌,反而会有些心生欢喜,大抵是因为童年的失去。
又或许是因为其它的,反正生不起厌恶的心思。
“喝一杯茶,那东西已经在了。”
黎川浅浅一笑,伸手递过去一杯茶,轻声说道。
“是啊,你我都躲不了,喝茶吧。”
北宫晴雪看着窗外,血幕不曾褪色,且有更深的颜色,手从窗沿上挪开,接过黎川的茶杯,不再言语。
红樱站在二人身后,看着他们的背影,又看着那远处的血幕,这东西她最是熟悉,正因为熟悉,所以更明白接下来自己会面临什么。
人,到底是因为什么存在的了?
上古时期,从未有过决断,如今也不会有人深究这个问题。
不过,人是最复杂的,从来都是公认的。
“黎老,我想下去一趟。”
红樱收回视线,朝着黎川的背影盈身一拜,根本不在意黎川是不是能够看到。
黎川也没有回头,直接应下了红樱的请求,也不在意红樱究竟是想要去干什么。
红樱起身,径直离去,从她的神情上,亦是看不出她到底是要去干什么。
红樱离去后,是直接离开了佣兵分会,一眨眼来到了长明河畔,往前再走几步便是三落桥。
三落桥上盛着微弱的血芒,不知因何故。
不过,有一点很奇怪,三落桥仅有一半隐没在血幕之下,好像是这里有个特殊的出口。
“还好,真的有这么个隐蔽出口。”
看到三落桥是这个样子,红樱并没有觉得太奇怪,反而是松了口气。
其实,红樱说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感受,只是觉得这个地方在的话,她就可以带着黎老他们一起离开,将这云镇变成名副其实的空城,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还有数万人。
红樱在三落桥的这一端站了很久,看到血幕真的没有任何的变化后,才转身离去,赶紧赶往佣兵分会。
一个呼吸的时间,红樱又重新回到了佣兵分会,并且还是黎川二人的房间。
黎川与北宫晴雪自红樱离开后,就没有再出声说话,只是一口一口抿着杯中茶水。
苦,也甜。
红樱回到房间的时候,黎川的手指尖动了动,但他还是没有转过身。
红樱回来后,也没有立刻开口说话,站在原地,喘了好几口气,呼吸略显杂乱。
缓了好一阵子,红樱才说出那么一句话,就那么一句话,让黎川跟北宫晴雪都转过身看着她。
“黎老,禁阵有缺陷,我们出去吧?它从北边开始,到我们这边还需要一段时间,利用这段时间,能逃出去多少人就走多少人吧。”
这话便是红樱说出来的,没错,红樱就是把三落桥边的缺陷说与黎川听了。
看到两人看向自己的眼神,红樱点点头,表示自己说的都是真的。
黎川微微皱眉,手托起茶杯,将茶杯送远,继而一张一合,金盏银台出现在手中,浑身元力滚动,一圈一圈的涟漪滚动,磅礴的气息从佣兵分会散发出去,无视阵法的运行,径直滚过整个云镇,然后在三落桥那边停留。
黎川微敛眼眸,元力尽数收敛,全部汇聚到三落桥那边,一鼓作气冲出去。
然后,黎川吐血了,金盏银台摇摇晃晃一阵子,直接消失了。
黎川捂着自己胸口,后退靠着窗台,又是一声咳出来,血从嘴角滑落。
“黎老!”
红樱看到这么一幕,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干着急地喊了一声。
“红樱,那是条死路,不要去了。”
黎川伸手摆摆,他自己没有多大问题,只是那所谓地能离开的路不过是比云镇更加凶残的地方,仅仅只是一股元力冲进去,就引来这样的后果,很难想象真的有人过去后会发生什么。
“三落桥……”
红樱听到黎川这话,自然知道黎川在说什么地方。
只是,所谓的缺口居然是通向更加凶残的地方,这是红樱没有想到的。
“真的,真的一切都迟了。我们,我们到底在做些什么了?”
红樱摇摇头,一屁股墩子坐下去,像是在为自己的结局悲哀。
然而,事实上,绝不仅仅只是如此。
红樱想的还有云镇剩下的人,还有她背后那股势力的真正用意。
说起来好听,是挑动两洲的内部矛盾。
可,谁能猜到这话是真是假?
红樱根本不敢深想这件事情,一旦深想,结果肯定会难以相信。
“黎老,我——”
北宫晴雪顺顺黎川的后背,张口想要说些什么,结果也是一口血吐出来,血溅三尺,模样倒是看着比黎川严重多了。
“晴雪丫头!”
眼看着鲜血从他眼前飞溅过去,黎川忙是抬头看向北宫晴雪,她又没有动用元力,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晴雪丫头,你可别吓我,你到底怎么了?”
黎川看着北宫晴雪靠在墙壁上,先前那情况到底怎么一回事?
北宫晴雪后背贴着墙壁,黎川的声音在她耳边越来越大,听清楚后,北宫晴雪摇摇头,对着黎川牵扯起一抹释然的笑容。
好一阵子后,北宫晴雪才开口对着黎川说:“黎老,果然,我从来都不是被期待的那一个!哈哈哈!”
说着说着,北宫晴雪竟是笑起来,笑声格外坦荡,却又自嘲至极!
可,黎川却是不知道北宫晴雪在说一些什么,甚至在一瞬间,脑子有些卡壳。
直到后来,黎川才恍然惊醒,目光直直地看向北宫晴雪,尽是不敢相信。
“他,他们那么对你了?晴雪丫头,他们……”
黎川没敢把剩下的话给说清楚,如果真的是他所想的那样,北宫家未免也太狠了。
“呵,还有什么是他们做不出来得了?”
北宫晴雪笑完后,头抵着墙壁,嘴角的笑意却是没有散去。
“为了掩盖一切,竟是能将我的命线切断!他们以为这样就能遮盖住这里与他们北宫家的联系,以为这样世人就不会认为北宫家也是这里存在的一员,以为这样就可以掩盖所有尝试的痕迹!可,黎老,黎老,我心里难受,我为什么从来都不是被期望的那一个?”
“那是命线啊!命线一断,三日必死!他们是不想让我活着离开云镇啊!他们想让我死!!”
北宫晴雪吼出这一声,发髻皆乱,她靠着墙壁,缓缓滑坐下去,整个人瘫在那里。
她以为自己不过是弃子,没想到到最后竟是死子一枚,必死无疑!
哈哈哈!
那笑声有多癫狂了?
说不清,道不明!
[弑天血幕]还没到来,刺向心口的剑却是这么明晃晃。
这么一瞬间,倒是看不透这世间所有的变通法则。
“晴雪丫头……”
黎川扒着窗沿,想要安慰北宫晴雪,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大抵上,连黎川都没有想到北宫家会那么心狠。
命线,那是一种很特殊的存在,基本上像他们佣兵会的高层、直系也会有这种东西。
像北宫家这样的大家族是直系五脉内都会有命线,命线尽头在祠堂,表示这是真真正正的本家人。
而命线一断,就证明这个人不是这家的人,且三日内必死!
所以,北宫晴雪没有说错,北宫家就是想让她死,即便侥幸从[弑天血幕]阵法中活下来。
最后,还是难逃一死。
说起来的话,黎川并不清楚北宫家到底是怎么想的,而他在佣兵会,地步也没有高到要结出命线给佣兵会,所以他也很难懂命线斩断后,显而易见的变化。
当然,这些北宫晴雪也不会跟黎川说。
这件事本身,倒是说不清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