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索~
曹永昌手里拿着一根木棍蹲在地上,去杵冰坑里那张老太婆的人皮。
一下……
两下……
刚刚应付了林保长的李阎走过来,见状瞪了他一眼:“干嘛呢?”
曹永昌把木棍扔掉,拍了拍屁股走开。
李阎从坑中拿起那张冻得发硬的尸皮,有村里的青壮拿了一副担架过来,承上了人皮,拿白单子盖了。
这皮,林保长要作为证物拿走封存,等县里来人,再做定夺。
此刻天已经大明了,没一会儿,林保长快步走过来。
“镇抚爷~镇抚爷~”
只有和李阎说话,林保长才不拽文。他
有点为难地凑过来:“是这样,甄家少奶奶呢,想看一眼人皮。说是她丈夫出地远门,十天半月也回不来,老夫人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她却连罪魁祸首都没看上一眼,对不住夫家。您看……”
“倒也合理。”
李阎点头。林保长急忙传话去,大概一盏茶的功夫,头顶白带,身穿孝服的玉姐脸色憔悴地走了进来。
“恩公在上,请受小女子一拜。”
她哭哭啼啼地,往地上跪拜,只是到一半就被李阎扶住。
玉姐儿瘦弱的肩膀一颤。
“那人皮就在担架上,你想看就在这儿看吧。”
玉姐儿轻轻点头,她手指在白单子上踌躇几次,最终一咬牙,轻轻掀开一角。
发色枯槁,牙齿指甲皮窟窿,带着淡淡的腐朽味道。
玉姐只看了一眼便吓得脸色苍白,突然松了手快步走到水缸旁边,止不住地干呕起来,但是风寒加上噩耗,几天水米未尽,玉姐儿吐出的全是清水。
查小刀走过来:“别勉强。”
他掏出当初在五福楼用过的柿饼:“你要是信得过我,吃了这个试试。”
玉姐不敢接,神色迟疑。
查小刀耸了耸肩,刚要收回来,玉姐儿却张嘴叫住了她,拿过柿饼向查小刀施了个万安。
“多谢公子。”
“不客气。”
查小刀说完就走开了,走到僻静角落静静抽烟。
查小刀的食技具备奇效,吃完没一会儿,玉姐的脸色便有了血色,这也让她对查的防备感到更加不好意思。
李阎见状却一皱眉头,他之前住在查小刀的饭店,这玩意他当零食吃,查小刀的柿饼是解毒解咒良品,说白了是祛除不良状态的消耗品。单纯补品效果不应该这么显著,除非玉姐之前是中了毒,或者被释了咒。
感觉好些的玉姐,此刻又走了过来,强撑着还要看人皮,李阎也不阻止,这次玉姐端详的时间长些了,她像是看一眼被戳一刀似的,看一眼一扭头,可即便如此,她还是惊咦了一声。
“怎么了?”
李阎一眯眼。
“那个手环,我之前见过。”
玉姐吞吞吐吐。
李阎从人皮萎缩的手臂上摘下手环,送到玉姐面前:“你仔细看看。”
玉姐一缩脖子,可还是接了过来,大概端详了一分钟,忽然开始点头:“不错,就是他的,是那个更夫的,那个打更的!”
“啥?前俩月来咱村那个疯子?!”
林保长也走过来。
李阎转头看他:“林保长也知道。”
“知道啊,村里人都知道。”
“说与我听听。”
李阎和查小刀对视一眼。
当夜查小刀大闹五福楼堂会,关外四十八路外道当中便有一位打更人!
缘由过程,这林保长自然知无不言,加上玉姐在旁边帮嘴补充,李阎大概了解了事情的经过。
却原来,甄府的宅子是二月新盖的,刚盖好,当地有个风俗,新宅初建,要请更夫打更巡逻三天,让附近的妖魔鬼怪知道这是阳宅,也有驱邪的意思。
打更原本来源于巫术,寻常人接不了这生意,牛头栏往北十里,有这么一位更夫,有这能耐。
这更夫长相俊美,却连死了六个媳妇,村里村外都觉得邪门,自然没有姑娘愿意嫁给他。
他被甄家请来,打了三天更,第三天结账的时候,更夫却说太少。
他说这宅子下面有一条煞水脉,一具老山尸,是大凶之地。
甄官人在这地皮上建宅子,是破财破寿,三代人内,必然家道中落,但是自己已经替甄家沟通了四下的妖魔鬼怪,叫他们和甄家相安无事,这费了他天大功夫,远不是一般的打更驱邪的报酬能应付的。
甄老太太也没多想,只以为这更夫耍心思多要钱,自家也不是给不起,便给了双倍的报酬,这更夫还是太少。
甄大官人在地头也有头有脸,人脉很广,哪里会吃这个,但是甄老夫人是个与人为善的性子,便让更夫开口,说自己想要什么报酬。
更夫这一张嘴,别说甄大官人,连甄老夫人也掉了脸色。
头一样,他要甄家一半家产。
第二样,他要甄府老太爷辞官时,神皇帝的御赐给老太爷的生辰牌位。
第三样,他要甄官人的发妻玉姐儿,陪他颠鸾倒凤,快活逍遥,整一年。
甄大官人当即就放话了,给我打,打死了我担着。
闹到最后还是报了官,甄官人使钱,判了更夫一个敲诈勒索,重打五十,又给足衙役人情,这一顿打,好悬没把打更的人给打死。
那打更的后背屁股破的肿的凄惨不堪,到最后被人抬回了原村。即便如此,这更夫依旧叫嚣,要甄府在一年之内家破人亡,神婆神汉大抵如此,甄老夫人也并不当回事。
不过说来也怪,玉姐自打这事后,原本娇弱的身子骨就更容易生病。
当时这事闹的挺大,很多人都看过热闹,这手环,便是那打更的身上戴的……
……
“我看这事,八九不离十是这更夫搞鬼。”
查小刀抱着肩膀。
李阎道:“是也好,不是也好,那更夫还在这附近么?”
林保长迟疑摇头:“自那以后,北村更夫,隐匿无踪。”
李阎一摆手:“保长如实报上去便是,官府和龙虎衙门不会不闻不问。”
曹永昌一激灵:“那咱们呢?”
李阎若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我们得启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