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她为了给弟弟治病,在街上抢了人家的荷包,撞翻了一位青衣小公子的药。
因为怕被人追上,她便没有回头去替那小公子捡药,这事儿她一直记着,心下愧疚难耐。
恰好今夜她出来为弟弟找水,听见里头有人说话的声音,凑过来细细瞧了才从那双水汪汪的眼睛上认出了他。
要不然,今夜他便要毁在那个采花贼手里了。
萧羽倾似乎也想起了面前的小乞丐,倒不是他对这小乞丐印象有多深刻,而是他与白染初见那日,便是拜这位小乞丐所赐。
若说是这小乞丐曾经撞翻过他的药,倒不如说她是白染与他之间的牵线人儿。
“是你?”
萧羽倾眸子里闪过惊喜,再也不拒绝小乞丐的靠近。
“想起来了?那要不要我送你回家?”
“多谢你,等你送我回去,我定会让白染姐姐好好答谢你的。”
瞧着这小乞丐的身手也还算利索,若是她愿意,他可以帮她在白府找一份工,这样她就无需在街头乞讨了。
小乞丐抿着唇没有吱声儿,她上前背起萧羽倾,在弯腰的时候瞅到一旁少了一只腿儿的烧鸡,又费力地将那油纸包塞进了怀里,脸上的神色总算好看了些。
弟弟好久没有吃到肉了,这只鸡够他好好吃一顿的了。
萧羽倾本也是个爱洁的孩子,此时趴在小乞丐背上,他竟丝毫不觉得她脏。
最起码这小乞丐的心是干净的,不像那个采花贼,穿的人模狗样儿,却不干人事儿。
“你若喜欢吃肉,我可以管你吃个够的。”
看着小乞丐的动作,萧羽倾在她耳边小声说道。
自他住进白府,白染便每个月给他发着月钱,再加上每日里管家送来的那些个金银首饰,萧羽倾现在的小金库倒是满满当当的。
莫说是养着小乞丐吃肉了,便是给她娶个夫郎也是够了的。
小乞丐紧绷着下颚,边跑边边四下瞧着,十分警醒。
只是在他们谁都没有注意到身后,那个满身泛着香气的黑衣女子正站在那里望着他们,神色复杂。
“你家在哪儿?我送你回去。”
所谓送佛送到西,她也总不好叫这样娇滴滴的一个小公子独自走夜路吧!
尽管心中担心弟弟会醒过来,小乞丐还是决定先将萧羽倾送回去。
“城中白府。”
萧羽倾心中感激于小乞丐的救命之恩,更感动于她并未将他扔在这里。
“噔噔蹬蹬……”
前面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萧羽倾慌忙抬头去看,只盼着是京中的守卫或是白家军的人,好找个人能去白府报个信儿。
只是当萧羽倾的目光落在那月下的一抹白色上时,眼中不由得湿润起来。
“白染姐姐……”
小人儿声音里带着哽咽,还有浓浓的委屈。
白染拉紧手中的缰绳,看着站在墙角处的两个人,忙从马上跃下冲了过去。
“倾儿。”
白染从小乞丐身上接过萧羽倾,担忧地看着他。
她不敢问他好不好,只是能看见他好好地出现在她面前,就够了。
“白染姐姐,呜呜……”
见到心仪的女子,萧羽倾才将脑袋靠在她肩头大哭起来。
这还是继刘氏过世后,萧羽倾哭得最厉害的一次。
“别怕,没事了,没事了……”
白染小心地安抚着怀里的人儿,直到萧羽倾停止哭泣,她才问起他的身子。
“身子可是不能动了?”
“嗯,那个采花贼给我下了迷香,除了脑袋以外,别的都动不了……”
萧羽倾微微撒着娇说道,这种劫后余生的喜悦叫他早就忘了何为矜持。
“不怕,等会儿便叫八殿下给你瞧瞧。”
“嗯。”
萧羽倾这才想起自己的恩人,忙着对白染说道,
“白染姐姐,是她救了倾儿。”
白染将目光转向那个小乞丐,朦胧的月色下,那小乞丐只有这双眼睛在发亮。
说不上来哪里熟悉,白染总觉得自己在哪儿见过她。
“原来你二人是一起的。”
小乞丐喃喃开口,她记得这两个人,初见时她便觉得面前的女子容貌不俗,叫人一见难忘。
“你认识我?”
只是还不等那小乞丐开口,萧羽倾便忙接下了话儿。
“白染姐姐,她是倾儿的救命恩人,咱们把她带回府里,以后不要她再以乞讨为生了好不好?”
萧羽倾自己是个吃过苦的,自是对可怜人多了一份怜悯,更何况面前这人儿还是他的恩人。
“既是倾儿的意思,那你便先随我回白府吧,我白家断然不会委屈了你。”
萧羽倾开口了,白染哪里有拒绝的道理?
可那小乞丐却并未像众人想象般直接接受白染的好意。
“人既是已经送到了,我便回去了。”
弟弟还在破庙里等她,她实在不放心。
况且,怀里的烧鸡也已经凉透了,回去她还得想办法生火再烤一烤。
“天色已晚,你还回那破庙做什么?不如随我们回白府吧!”
萧羽倾急急说道,哪里有叫他的救命恩人回去睡破庙的道理?
“不瞒公子,我弟弟还在庙里,我得快些回去找他。”
小乞丐倒是不担心弟弟的藏身之处会被人发现,那孩子自懂事起便随她在外头讨生活,只要她出门,他都会乖乖地躲在地洞里不出来。
她只是担心自己出来的太久,那孩子心里会害怕。
“弟弟?”
“是。”
萧羽倾求助般地看向白染,如此,他就更不能放任他们姐弟不管了。
若是白府不方便收留他们,他可以用自己的私房钱给他们在外头租个小院子。
萧羽倾虽不如那些个嫡公子们善诗书,却也懂得知恩图报的道理。
“即使如此,你便于明日巳时一刻来白府寻我吧,届时再说你的去处。”
怕那小乞丐拒绝,白白糟蹋了萧羽倾的一番心意,白染又跟着说了一句,
“你孤身带着弟弟,总不好一辈子都做乞丐的,你弟弟他要学习,要生活,你必须得为他的将来负责。”
说罢,白染就这样盯着那个小乞丐,也不知她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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