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6 章(1 / 1)

延禧宫中,魏嫔在得知她派去的人手成功将“五公主乃祥瑞化身,只要有五公主在,定能庇佑妃嫔安全生产”的消息传达给祈嫔之后,总算是舒了口气。眼下祈嫔虽说暂时是与皇后结盟了,但她们之间的关系并不稳固,祈嫔只是想在势单力孤的时候利用皇后来站稳脚跟,抱住她肚子里的孩子,而皇后呢,虽然同意给予祈嫔有限的庇护,但她显然不像信任舒妃和婉嫔一样信任祈嫔。

在这种情况下,祈嫔若是对皇后提出了什么非分的请求,定会惹恼皇后。无论皇后最终是否答应祈嫔的请求,两人之间都会出现裂痕,到了那时,她就有机可趁了。

魏嫔摸着自己隆起的腹部,心道,若是皇后直接拒绝了祈嫔的要求,那正合了魏嫔的意,可若是皇后昏了头,答应了祈嫔的请求,那对魏嫔来说,最好不过了。既然皇后愿意在祈嫔生产的时候将五公主带过去,祈嫔平安生产,那在其他的妃嫔——比如说魏嫔——生产的时候,皇后也不能厚此薄彼不是?

有祈嫔和魏嫔两人打头,往后后宫之中的妃嫔生产,恐怕就要比照这个先例来,否则,皇后就是偏心和不公。在这些过程中,只要有一次,五公主到场了,妃嫔却没能平安生产,那么五公主这祥瑞的名头,就有待商榷了。

一想到这,今儿个抄了好几页书而手臂酸软,都抵挡不住魏嫔的好心情。

只见魏嫔将抄好的佛经小心地放在了一边,将垂落到额前的一缕发丝别到了而后,露出半边白皙的脖颈,轻笑着道:“祈嫔和皇后……可别让本宫失望才好。”

茯苓见自家主子今儿个不准备再继续抄写佛经了,便去捧来一盆水,准备给自家主子净手用。

她一边走着,一边说道:“祈嫔自打从冷宫中出来之后,给主子您找了多少麻烦,害得您从令妃降到嫔位不说,甚至连封号都被剥夺了。今儿个咱们可算是找到机会回敬一二了!”

茯苓的话语中慢慢都是欢快,似乎当真在为魏嫔而高兴,谁知,她手中的水还没有递到魏嫔跟前,就被魏嫔给拦住了。魏嫔看向茯苓的目光中是带了些审视,再也不复以往的信赖:“茯苓,本宫记得,棠晚当初还在本宫这宫里头当差的时候,你与她素来感情是最为要好的,是吗?”

“这……”茯苓迟疑着开口,字斟句酌地道:“当初,棠晚姐姐……不,叛徒棠晚,是您身边儿最得用的大宫女,咱们底下的小宫女,都是她一手调-教出来的,说不上什么好不好的。只是因为当初娘娘您最中意奴婢,棠晚她才多关照奴婢几分罢了。”

魏嫔是个心思敏感之人,从前她信任棠晚时,对棠晚不曾有一丝一毫的怀疑,连带着延禧宫中棠晚调-教出来的其他的宫女,也深得魏嫔倚重和信任。可自打上一回棠晚倒戈,致使魏嫔陷入极为被动的境地之中,丢了“令”字封号之后,魏嫔对身边儿伺候的人,包括茯苓这些所谓的心腹在内,也不像原先那般信任了。

即便是这些天以来,茯苓等人竭力撇清自个儿与棠晚之间的关系,也没能让这种状况得到明显的改善。魏嫔一提起与棠晚有关的话题,茯苓就知道,魏嫔怕是疑心病又犯了。茯苓很想否认魏嫔的话,但很遗憾,她没有办法这么做。眼下魏嫔还只是毫无根据的怀疑,可一旦她对魏嫔撒了谎,魏嫔必定能够查得出来,到时候,她就真的百口莫辩了。

故而,魏嫔问什么,茯苓只能如实回答,但在回答的过程中,她也多了个心眼儿,尽量说得像是自己与棠晚除了工作上那点交集之外,没有任何私交的样子。只是,魏嫔究竟信不信,就不好说了。

“是吗?”魏嫔看着自己的指甲。她本来留了一手青葱的指甲,上头涂了好看的丹蔻,但因为怀了身孕的缘故,怕伤到孩子,她便全剪了。

茯苓低垂着脑袋,再一次向魏嫔表忠心:“奴婢唯一的主子就是娘娘您,奴婢的荣辱,都系在娘娘身上,奴婢是断然不会为了一个叛徒,而与娘娘作对的,娘娘且放心吧。”

“本宫一开始也这么以为,觉得棠晚绝对不会背叛本宫,因为,有能力把棠晚从辛者库中捞出来的,也就只有本宫了。哪怕棠晚不在本宫身边儿,本宫也一直视她为心腹。可后来,她在得知荷香出宫之后遭遇不测,连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都没弄明白,就为了成全她所谓的姐妹情,选择了背叛本宫……”魏嫔饶有深意地看着茯苓:“你说说,本宫到底该不该信任你们呢?本宫可不希望,本宫对你们交付信任之后,有朝一日,你们之中的哪一个,也要为了替棠晚出头而背叛本宫啊。”

茯苓将铜盆放在一边儿,跪到在魏嫔跟前:“奴婢愿在此发下重誓,若是奴婢背叛娘娘,奴婢定会不得好死!”

魏嫔闻言,道:“本宫对你还是颇为信任的,要不然,也不会一直命你贴身伺候着了。只是,本宫如今到底有了身子,不得不多想一些,你可能体谅本宫的心思?”

茯苓忙不迭地点了点头:“为了小主子的安危,这也是应该的。”

魏嫔面儿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很好,本宫就知道,你是不会让本宫失望的。”她瞥了一眼那铜盆中的水,即便是隔着这么些距离,也隐约能够闻到那水中的玫瑰香味儿来。以往,魏嫔最是喜欢用滴了香露的水净手,这样一来,在净完手后,手上会带着玫瑰花香。

可如今,魏嫔却怕,有人在这香味之中做手脚,毕竟,她在后宫之中树敌不少。

“日后,不要给本宫用这种滴了香露的水。”魏嫔道。

“是,娘娘。”茯苓忙不迭地点头,这种时候,自然魏嫔说什么是什么。

……

与此同时,翊坤宫中,皇后在收到了祈嫔发动的消息后,匆匆换了身衣裳,便准备过去看看。

本朝皇嗣艰难,每一个皇嗣,对于皇家来说都是十分重要的。更何况,祈嫔才与皇后结成了隐秘的同盟,于情于理,她都该过去关心一下祈嫔这个孩子。

这时候,祈嫔派来传话的宫女便到了:“奴婢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因为祈嫔总是把这宫女带在身边儿,皇后几乎是一眼就认出了她来:“这会子正是祈嫔的紧要关头,你不陪在祈嫔身边儿,来本宫的翊坤宫做什么?莫不是祈嫔那儿缺了什么药材,打发你来找本宫拿?”

思来想去,也只有这种可能性了。

“并非如此,祈嫔娘娘派奴婢来,是有一事相求。”

“说。”对于这名宫女的吞吞吐吐,皇后感到很是不满。

“祈嫔娘娘说,五公主乃祥瑞化身,若是她生产之时,能得五公主庇佑,定能逢凶化吉,平安诞下皇嗣。因此,祈嫔娘娘恳求您,将五公主带去钟粹宫。”这名宫女在说完这番话后,就偷偷瞄了眼皇后的脸色,只见皇后的脸,一下子就阴沉了下来。

所以说,她才不想做这传声筒的活计啊,妥妥儿的得罪人。这名宫女苦着脸想,但愿皇后娘娘不要把她对祈嫔娘娘的不满发泄到自个儿身上来。

“呵,祈嫔肚子里的孩子金贵,本宫的芃芃就不金贵了?芃芃才多大点,她居然就要求本宫带芃芃去产房那等污秽之地?多大的脸!”

皇后紧紧抿着唇,对祈嫔那为数不多的好感尽数散去。

果然,她没有选择直接将祈嫔收入麾下,是正确的。祈嫔此人,只可与之短暂合作,不可与之长久共谋。皇后在意的东西不多,只要不违反宫规,不触及她一双儿女的利益,哪怕当面冒犯了她,她也不见得会动怒。可祈嫔居然把主意打到了她女儿头上来,她又岂能容忍?

“还说什么芃芃是祥瑞,必能庇护她……那她若是在生产的过程中有个什么差池,岂不是要全怪到芃芃头上来?更何况,这回祈嫔生产,要让芃芃亲自去庇护她,那下回魏嫔之流生产,岂不是也要芃芃亲自过去?你们把芃芃当什么了?芃芃可是皇上钦封的固伦公主,即便是要庇护,她该庇护的也是国运,而不是让后宫妃嫔安全生产!”

到这儿,祈嫔派来的宫女也基本听出,皇后是不想带五公主去钟粹宫了。为了避免自个儿万不曾任务被祈嫔惩罚,宫女不得不硬着头皮开口:“可是,皇后娘娘,祈嫔娘娘的安危……”

“别跟本宫提祈嫔的安危,也别再为了你家主子劝本宫带芃芃过去!说得难听一些,芃芃本身,可比你家主子金贵多了。若是芃芃被产房那血腥之气给冲撞了,或是被祈嫔的叫声给吓着了,你们担不起这个责任!”

皇后本是要去钟粹宫的,在祈嫔做出这等举动之后,她连钟粹宫也不想去了。

宫中并没有规定妃嫔生产,皇后一定要到场。皇后在其他妃嫔生产的时候,只不过是出于责任心,才过去看看罢了。可如今,皇后知道,若是自己不带着芃芃过去,必会招来祈嫔的埋怨,既如此,她又何必巴巴地过去招人嫌弃呢?

作为一直在皇后身边儿伺候的老人,黄嬷嬷自然看出了皇后的心思。她轻轻拉了拉皇后的衣袖:“娘娘。”

皇后蹙眉,不解地看着黄嬷嬷,只见黄嬷嬷对着她无声地比了几个口型。

——皇上。

——太后。

皇后立刻从愤怒的状态中冷静了下来。是了,不管祈嫔有多么的不着调,她作为中宫之主,得做好自己该做的事,不能让人抓住把柄。因此,这钟粹宫,她还是得去的。毕竟,在乾隆和太后眼中,她是一个尽心尽力、尽职尽责的皇后,且因着祈嫔受过的那些“磨难”,乾隆和太后虽说不见得有多喜欢祈嫔,但对祈嫔总是存着几分怜惜之情的,为此他们还特地交代了皇后,要多照顾着祈嫔一些。

皇后平日里把祈嫔照顾得再好,再尽心尽力,若是在祈嫔生产的时候,她连个面都不露,这关心在旁人看来也要大打折扣了。

更何况,皇后没有接受祈嫔的请求,指不定祈嫔在生产完后会与皇后分道扬镳、甚至反目成仇,转头就在乾隆和太后跟前说皇后的坏话,因此,在这节骨眼儿上,皇后是一丁点把柄都不能让人抓到。

皇后意识到,无论祈嫔是否领她的情,她都必须做到无可指摘才行。考虑到这,钟粹宫,她还非去不可。她叹了口气,扶着黄嬷嬷的手道:“摆驾钟粹宫——”

黄嬷嬷见皇后想明白了,不由露出了一个笑容。

至于祈嫔派来的这名宫女,她倒是还想再说些什么,可惜皇后没有给她这个机会。她不过是一个嫔身边儿的二等宫女罢了,皇后若是不想给她脸面,她在翊坤宫,就丝毫没有地位可言。

……

刚走到钟粹宫门口,皇后一行人便听到了一阵大过一阵的痛呼声,一盆盆的血水从产房中被人端出,看样子,祈嫔这一胎,的确不大顺利,也难怪她会动了要让芃芃来旺一旺她的心思。

处于半昏厥状态的祈嫔,在听到外间传来“皇后娘娘驾到”的通禀声后,用尽全身的力气,抓住身边儿芳芷的胳膊,急急问道:“皇后娘娘来了?可把五公主一并带来了不曾?你,你快去,快去看看!”

卑不动尊,即便皇后为了祈嫔,亲自来了钟粹宫,可皇后的身份远比祈嫔尊贵,产房这样的地方,她自然是不会亲自进来的,最多只会在外间询问一下祈嫔的状况。祈嫔想要知道芃芃究竟有没有跟着皇后一道来,还得派身边儿的人出去看看。

“可是祈嫔娘娘,眼下您身边儿离不得人哪……”芳芷道。

她正是之前被皇后送到祈嫔身边儿,暂时照顾祈嫔的宫女。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也算是祈嫔和皇后之间结成同盟的一个见证。只是,没有人比芳芷更清楚,皇后和祈嫔之间这所谓的同盟有多脆弱。

因此,素日里,芳芷在钟粹宫,从来都是谨言慎行,绝不多说一句话,多做一件事,只在为祈嫔调理身体以及阻挡来自其他宫的明枪暗箭方面出力。

这回,祈嫔在生产之时,由于先前在冷宫之中的那段经历,造成了身子的亏空,即便她离开冷宫之后努力地补身子,可终究还是与从一开始便好生保养的妃嫔没得比。为求安心,祈嫔在发动之时,便立刻派了宫中的宫女,去翊坤宫恳请皇后将素有“祥瑞公主”名头的芃芃带过来给她“压阵”。

芳芷对此并不看好,她对皇后非常了解,皇后对于自己的一双子女十分重视,女人生产的场面又过于让人揪心,仅听祈嫔这一声高过一声的痛呼就知道了,皇后是万万不可能让年幼的芃芃接触这等场面的。

祈嫔的期望注定要落空。眼下正是祈嫔的紧要关头,情绪上的波动极有可能决定祈嫔是顺利度过难关,还是一尸两命。芳芷是万万不愿意出去,最后带回一个注定会让祈嫔失望的答案。

可是祈嫔此时已是疼痛至极,只见她满头大汗,面色苍白如纸,也不知她哪儿来的力气,抓着芳芷的手,废了极大的劲儿,指甲深深地陷入了芳芷的肉中。她就像是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似的,对着芳芷声嘶力竭地吼道:“本宫让你快去啊!你是皇后的人,本宫使唤不动你是吗?!!!”

不是没有其他人可以派,但祈嫔身边儿,现在除了皇后给的芳芷之外,就只有太后给的豆绿,以及她的心腹梨棠。

比起芳芷,祈嫔自然更信任梨棠和豆绿一些。祈嫔虽已被腹中的疼痛折磨得有点儿神志不清了,但她好歹还记得,她需要梨棠和豆绿留下来,帮她盯着产婆,不许产婆动手脚。于是这

打探消息的任务,自然只能落到芳芷的头上。

祈嫔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芳芷就是再不想去,也得去了。

只听她叹息一声,道:“奴婢遵命。”

而后,便将手中的老参交给了豆绿。在收到祈嫔的命令之前,她本是打算将这老参拿去钟粹宫的小厨房,让小厨房熬了参汤拿来给祈嫔喝的。

豆绿同情地看了芳芷一眼,显然也是拿祈嫔的执拗没辙。可到底祈嫔是主子,她们是奴婢,虽说她们各自背后另有其主,但主子既然让她们来照顾祈嫔,起码在钟粹宫的这段时间中,她们得按照祈嫔的意愿行事。

芳芷来到皇后处,略略抬头看了一眼,果然没有看到芃芃的身影,也不知道待会儿该如何去回祈嫔的话。

“奴婢参见娘娘。”

皇后见到芳芷,不由蹙起了眉:“眼下正是祈嫔身边儿需要用人的时候,你不在祈嫔身边儿伺候着,跑出来做什么?”

若是祈嫔不信任芳芷,早早便把她打发了出来,她也不会过了这么长时间才出来跟皇后行礼,显然,芳芷在皇后来之前,本是在产房中帮忙的,眼下又因为不知名的原因离开了产房。

“回娘娘的话,祈嫔娘娘想要知道……”芳芷小心地觑了皇后一眼:“娘娘您此番是独自前来,还是……于是便派奴婢过来看一看。”碍于周围人多嘴杂,芳芷没有把话说得太明白,但她相信皇后应该能够听懂。

果然,皇后在听了芳芷的话后,嘴角微微下沉,目光中折射出冰冷的光芒。

“不知奴婢回去,该怎么给祈嫔娘娘回话,还请娘娘示下。”芳芷虽说眼下在祈嫔的身边儿伺候着,但她真正的主子是皇后,她自然要听从皇后吩咐。更何况,祈嫔并不信任她。既然如此,那她也懒得为祈嫔操那份心了,皇后让她做什么,她做什么便是。

皇后沉吟片刻。

此番皇后若是带着芃芃来的,那么只消让芳芷过去如实回复祈嫔,便可安祈嫔的心。可皇后并没有带芃芃过来,倘若让眼下拼命想要抓住一根救命稻草的祈嫔知道了,指不定会因此而产生惊慌或是恐惧之情,不利于生产。既如此,在这回复上头,可要做些文章了。

“你就去回复祈嫔,本宫将芃芃带过来了,让祈嫔什么都不必想,只管安心生孩子。”

下位者欺瞒上位者,那是大罪,可上位者欺瞒下位者,着实不算什么事儿。有谁规定了上位者必须要对下位者说实话的?没有吧!更何况,皇后这可是善意的谎言!

倘若祈嫔能够平安生产,那说明皇后这善意的谎言安抚住了她;倘若祈嫔未能平安生产,那也怪不到皇后头上,更加怪不到芃芃头上不是?至于说,因为皇后未把芃芃带过来“旺”祈嫔,才导致祈嫔出了事……想多了吧?难不成芃芃还没有降生的时候,这宫里头其他妃嫔就不生孩子了?

所有妄图把“生产安全”和“芃芃”扯上关系的行为,在皇后看来都是别有用心且绝对不能容忍的。

而事实也确实是如此。

芳芷闻言,自然明白自家主子有了打算,当即应道:“是。”

而后,又用眼神扫了一下周围的人,示意皇后,光是她这边儿答应了没有用,若是有人趁乱跑进去告诉祈嫔“真相”,可就不妙了。芳芷的视线着重落在被祈嫔派去找皇后的那名宫女身上。

她记得,这宫女名唤海棠,是新近被祈嫔提拔上来的,因其能说会道,往往能够说到祈嫔心坎儿里去,最近颇得祈嫔重用,还特意给她改了名,将其提拔为二等宫女。虽说祈嫔最看重的还是她的心腹梨棠,其次是太后给的豆绿和皇后给的芳芷,但这海棠在钟粹宫一众下人之中,也可以说是实际上的第四人了,比宫中的掌事姑姑和掌事太监还得祈嫔看重些。

就是这海棠,在祈嫔生产之前,以“五公主身负祥瑞,若是有五公主坐阵,娘娘定能安全生产”为由,把祈嫔说得动了心思。芳芷也不知道这丫头是为了讨好祈嫔而这么说,还是别有用心,但总归,这丫头心中的小九九不是一般的多,且还特别擅长掩藏自己的小心思,起码皇后就没有看出来,她居然会是给祈嫔出主意的那个人。

鉴于此,芳芷觉得,在祈嫔诞下皇嗣之前,还是不要让海棠靠近祈嫔了。

皇后与芳芷不愧是主仆,在交换完眼神之后,皇后也知道了芳芷想要传递给她的信息,当即便道:“为了避免人多坏事,有人趁机对祈嫔动手脚,方才在外头的人,就不要进产房了。至于芳芷,既是祈嫔派你出来的,那你就尽快回去吧。既然她能在这种紧要关头派你出来,说明她很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你若是久久不会,只怕她就不能安心生产了。”

“是。”芳芷得了皇后的命令,准备回到产房之中。

这时候,海棠也急了,她没好直接当着众人的面嚷嚷皇后在欺骗祈嫔、睁眼说瞎话,她只是拔高了声音道:“皇后娘娘,祈嫔娘娘眼下身边儿正缺人伺候,她曾嘱咐过奴婢,让奴婢一回来就去产房中帮忙的,请您让奴婢过去吧,皇后娘娘!”

钟粹宫中不少人受过海棠的恩惠,与她交好,见她这般恳求皇后,便也帮腔道:“皇后娘娘,您可以担心别人对祈嫔主子不利,不让他们进去伺候主子,但海棠姐姐不同,她对祈嫔主子素来最是忠心不过,祈嫔主子也很是倚重她,您就让她进去吧。”

皇后自然不会看不出海棠是故意提高了声音,想要引起产房那边儿的注意。可惜产房那边儿眼下正乱着,祈嫔的痛呼声又一声高过一声,所以,除非海棠扯开了嗓子吼,否则她就别想让产房中的人听到她的声音。

“不,你就在这儿等着。既然祈嫔在这个关头派你来请本宫,可见你也不是什么不可或缺的人物,怎么就等不得了!”

黄嬷嬷这下也看出海棠有问题,若是当真让海棠进了产房,只怕祈嫔就要知道五公主并未随着皇后来钟粹宫之事了。

只听她道:“整个钟粹宫中,只有包括你在内的几个传讯者,在祈嫔生产之前离开过这儿。若是有人想要对祈嫔娘娘不利,这是最好的机会!你在来找皇后娘娘的过程中,有没有见过什么人,是否拿了什么祸害人的东西,咱们一概不知,所以,你不能进产房!皇后娘娘不能拿祈嫔娘娘和皇嗣的安危,来赌你的忠心!”

说着,黄嬷嬷又警告周围的人:“你们可要想好了,你们现在帮着海棠求情,若是祈嫔娘娘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海棠就是最大的嫌疑人,而你们就是她的帮凶!”

一听到这儿,方才还在为海棠求情的人,顿时也不敢再出声了。

说白了,人都是自私的,在不涉及到自己利益的时候,他们不在意做做顺水人情,可一旦涉及到自己……不好意思,你谁啊?

正在这时,乾隆也赶了过来:“里头情况如何了?”

“还在生呢,祈嫔这一胎来得委实不易,经历了颇多周折,最终却能化险为夷,如今又有真命天子为她压阵,她今日定能安然诞下皇嗣。”

只是里头那一声声的痛呼声,委实让人揪心。

可惜这种时候,乾隆和皇后所能做的,也只有等待。按照时下的思想,产房乃是污秽之所,皇后去不得,乾隆更是去不得。

于是,这对天底下最尊贵的夫妻,便在产房外来回踱步。

海棠瞅准了时机,想要向乾隆告状,却被黄嬷嬷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嘴。

好在乾隆一门心思扑在祈嫔和皇嗣身上,没有注意到她闹出的小小动静。

皇后见状,心知她欺瞒祈嫔之事,必是瞒不过乾隆的,为了避免有心人又到乾隆跟前颠倒是非黑白,让乾隆训斥自己,皇后这次决定先下手为强,向乾隆披露这一真相,毕竟乾隆对她素有偏见,若是先听了别人的挑拨之语,皇后毫不怀疑乾隆会训斥自己。虽说她最后定能化解乾隆的怀疑,但既然能够不挨训,她又何必上赶着找虐呢?

更何况,总是别人在乾隆跟前告她的状。这回,她也想主动告一告别人的状。

“皇上,说来,臣妾在来钟粹宫之前,听到一件趣事儿,想跟你分享一下。”

乾隆以为皇后是想让舒缓一下自己的心情,虽说兴致不高,但也不好拂了皇后的好意,便道:“皇后说吧。”

“臣妾听人说,芃芃身负祥瑞命格,若是在妃嫔产子之时,有芃芃在,芃芃定能为那名妃嫔带来福运,让那名妃嫔化险为夷、转危为安。”

乾隆闻言,不由皱起了眉头:“这是谁传出来的话?这产房中的哭喊声,朕听着都觉得心烦,何况是芃芃一个小孩子!若是让芃芃来了,她晚间岂不是要做噩梦?”

皇后看到了乾隆对此事的态度,当下心里有了更多的底儿。

“皇上说得极是,想来,宫中有些见识浅薄之人,只以为芃芃是她们的工具,需要时就能随叫随到呢。”

“芃芃是朕的钦封的固伦和晏公主,镇压的是我大清国运,旁的杂七杂八的事就不要去烦她了。若是有人敢打芃芃的主意,皇后你只管切断她们的妄想。”

虽说妃嫔产子在宫中也算是极为重要之事,但在江山社稷跟前,自然一切都是小事。有人企图把芃芃当做工具人一事,也令乾隆颇为不快。

皇后唇边闪过一丝笑意,但她很快将那丝笑意隐了下去:“皇上放心,臣妾明白。”

平日里,乾隆有诸多不靠谱之处,但幸好,在这件事上,乾隆的立场和看法与皇后是一致的。

——想要让固伦公主当工具人?也不看看你配不配!

帝后二人的对话进行到这里,海棠已经不扑腾了。她意识到,若是她真的跟乾隆告了状,指不定遭训斥的不是皇后,而是她。

在她和她背后的指使者眼中,只要给皇后扣上一定不重视皇嗣的帽子,乾隆定会对皇后心生厌恶。可她们忘了,芃芃在乾隆眼中,是极为特殊而又重要的存在。倘若皇后是因为芃芃,才不“重视”其他皇嗣,乾隆非但不会责备皇后,反而会拍手叫好。

皇后在跟乾隆说完这些之后,正等着海棠继续搞事情呢,连一开始捂着海棠嘴的黄嬷嬷,都在皇后的示意之下放开了对海棠的桎梏。谁知道,海棠竟偃旗息鼓了,倒让皇后觉得有些扫兴。

在“继续告状”与“不指名道姓,引导乾隆自主发现”之间犹豫了片刻,皇后最终还是选择了后者。就她在乾隆这儿的印象……她还是不要直接告某个人的状了,省得回头乾隆又以为她要针对谁。

反正她相信,有些暗搓搓想要搞事情的人,是绝对不会让她失望的。

与皇后的泰然自若截然相反,海棠心中焦急无比,思考着该怎么给她真正的主子传讯,告知她情况又变,她们原本的计划怕是不能顺利实施了。

正在这时,一阵属于婴儿的稚嫩哭声传入了乾隆的耳中,只见一位产婆抱着一个大红襁褓走了出来,一脸喜色地对乾隆道:“恭喜皇上,贺喜皇上,祈嫔娘娘生了一位小格格!”

虽说在时人心中,这生女儿不如生儿子好,但是宫中的格格少,物以稀为贵不是?瞧瞧皇上对五公主那宠爱劲儿吧,若是新诞生的这位小格格能有五公主一半乖巧讨喜,指不定乾隆也会对这个女儿十分宠爱。

说着,产婆将襁褓递到了乾隆跟前:“皇上可要亲自抱一抱小格格?”

她都已经想好了,若是乾隆亲自抱了六格格,回头钟粹宫就有的吹了,比如六格格深得皇上宠爱,皇上抱着她就不肯撒手什么的。能够出现在钟粹宫为祈嫔接生,这名产婆显然也被祈嫔拉到了自个儿的阵营之中,她自是盼着祈嫔好了,她也能多沾些光。

只是,乾隆看着襁褓中瘦瘦小小的婴儿,全然不似芃芃诞生时那般精神,便有些下不去手,生怕自己一个用力,就把孩子给抱坏了。

“朕……朕还是待她长大一些再抱她吧。”最终,乾隆道。

产婆闻言,顿时急了。这宫里头谁不知道,当初五公主诞生之时,皇上非但亲自抱了五公主,开怀大笑一场之后,还即兴为五公主赋诗一首,并赐下了品级和封号!虽说六格格是庶出,又没有祥瑞傍身,比不得五公主,但至少也不能差太多啊!

这产婆准备利用五公主,让乾隆更重视六格格一些,便道:“皇上,听闻今日皇后娘娘将五公主也一并带来了钟粹宫,为祈嫔娘娘祈福。祈嫔娘娘如今平安诞下了六格格,心中对皇后娘娘和五公主十分感激,在奴婢抱着小格格出门之前,还特意叮嘱奴婢,要好生向皇后娘娘道谢呢。敢问皇后娘娘,不知五公主何在?六格格与五公主是嫡亲姐妹,正该好生亲近一番。还请皇后娘娘将五公主给抱出来,让五公主与六格格见上一见。”

皇后笑而不语。瞧瞧,搞事情的人这不就来了么?所以说,她很不必指名道姓地告谁的状,总有人喜欢上演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戏码。

乾隆眼眸中如同酝酿着一场风暴一般,让人不寒而栗:“是谁告诉你,五公主也来了钟粹宫的?”

产婆不懂乾隆为何忽然发怒,呐呐道:“回皇上,是皇后娘娘遣人来告诉祈嫔娘娘的,奴婢当时在产房之中,也听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芃芃:狼人纷纷自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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