愉妃面儿上虽残存着惊愕之色,似乎没有想到自己身边儿的人会突然反戈,但她还勉强保留着镇定和理智,这倒是让皇后高看她一眼。
在整理了一下思路之后,愉妃重新开口道:“回禀皇后娘娘,臣妾绝对没有做过利用小纯子和茯苓来散布谣言之事。臣妾没有这样做的理由,费尽心思给娘娘您添堵,这对于臣妾来说,又有什么好处呢?”
“当然有好处了!”魏嫔一反方才的狼狈,用一种居高临下的眼神看着愉妃:“十三阿哥托生在皇后娘娘腹中,一生下来就是嫡子,若论尊贵程度,还在五阿哥之上。愉妃身为五阿哥的额娘,当然要找机会做些手脚,好为自己的宝贝儿子铺路。我说得对不对,愉妃娘娘?”
“听说,昨日在上书房中,五阿哥又得了皇上的称赞,皇上曾亲口说过,五阿哥像他,让底下的诸位阿哥跟五阿哥学习呢。如今在诸位阿哥之中,五阿哥的圣眷可是独一份儿的,连十二阿哥,在这方面,都不如五阿哥。愉妃娘娘若是因此而生出些不该有的想头来,难道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吗?愉妃娘娘莫非敢做却不敢承认?”
魏嫔不仅在攻讦皇后,还在为皇后和愉妃拉对立面。五阿哥这般锋芒毕露,其风头甚至盖过了身为嫡子的十二阿哥。五阿哥虽是庶子,但自从四阿哥被过继出去之后,五阿哥就占了一个长字。这种事,皇后能忍?
虽然魏嫔能够笃定,最终登上皇位的,既不会是五阿哥,也不会是十二阿哥,但是,在她腹中的小永琰长成之前,且先让五阿哥和十二阿哥相互牵制着吧,还可以吸引宫中其他妃嫔的目光。待小永琰长成了,自然可以将五阿哥和十二阿哥的风头通通夺过来。
对自己怀着未来皇帝这一点坚信不疑的魏嫔却没有想过,在她的梦中,永琰是十五阿哥,如今,这宫里头,连十四阿哥都没有,眼下怀着身孕的宫妃又只有她一个,哪儿来的十五阿哥呢?倘若她腹中这一胎不是十五阿哥,那么,她怀的,还会是未来的皇帝吗?
归根结底,因为一个梦而失了常心,就是魏嫔最大的败笔。眼下,她还沉浸在她自行编织的美梦之中,待她醒来,不知又会如何。
再说愉妃,她看着魏嫔这副算计她成功之后小人得志的模样,不由对魏嫔满心厌恶。
从前看皇后被魏嫔恶心得不轻时,愉妃还不以为意,如今,总算是轮到她来尝试这滋味儿了。
愉妃得承认,这滋味儿一点都不好受,她只想让魏嫔尽快从她的眼前消失,可惜她做不到。
“五阿哥日后要做贤王,辅佐弟弟,不表现得出色一些,可怎么行呢?皇上素来看重嫡子,往后这大统,自是要由嫡子来继承的,五阿哥绝不会与嫡子相争。既然如此,我为了替五阿哥铺路而设计陷害十三阿哥的说法,自然也是不成立的。”愉妃先是在皇后跟前表了一番“忠心”,而后口风一转,直接冲着魏嫔刺去:“魏嫔可别以己度人啊。听说魏嫔腹中怀的是个男胎,且对于这一胎重视程度远超上回怀着七格格的时候。想来待魏嫔这一胎落地了,魏嫔定会为了他的未来而好生筹谋一番,将拦路石全部都给踢开吧?”
魏嫔怀着这一胎时的低调,后宫之中诸位妃嫔都是看在眼里的。
若这是她怀的头一胎,兴许诸位妃嫔当真会以为她是因为怀孕的缘故,改变了以往的行事作风。可正是因为有她怀着上一胎时的高调作对比,有心人便不难发现她对于这一胎,格外的重视。
既然如此,方才愉妃所说的那些话,是完全有可能成立的。
在被愉妃说中了小心思之后,魏嫔看向愉妃的目光,带了些许杀意:“我腹中怀的是龙嗣,怎么,我不该重视么?这一胎是不是男胎,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它是我的孩子。无论是男胎还是女胎,我都是喜欢的。至于说,我对这胎的重视程度超过上一胎,这简直就是胡言乱语!上回怀着七格格的时候,我是第一次做额娘,没有经验,因此有许多地方做得不到位,这一回,我有了经验,难不成还要继续做个不称职的额娘吗?”
其实,眼下最主要的是愉妃之事,魏嫔根本就没有必要跟愉妃说这么多,但魏嫔知道,她在翊坤宫中说的这些话,最后多半会被其他妃嫔知晓,甚至会传入太后和乾隆的耳中,因此,魏嫔还是当着皇后的面,认认真真地将自己的心路历程解释了一番。
她希望自己怀的这一胎,不要过早地引起皇后的忌惮,也希望后宫之中的其余妃嫔不要因为她的反常表现而一直盯着她的肚子,她更希望,她能够改变自己在太后和乾隆心中的印象,让他们觉得,她正在努力学着做一个好额娘,七格格的事,只是一个例外。
魏嫔对腹中这一胎,寄予了全部的希望。但,她若是不能给扭转太后和乾隆对她的印象,哪怕她成功诞下这一胎,最终能不能亲自抚养,还不得而知。因此,她必须要做些什么……
当然,在听了魏嫔的这番话之后,皇后和愉妃信了几分,只怕也只有她们自己心里头清楚了。
在为自己做完辩解之后,魏嫔重新把矛头指向了愉妃:“现在咱们在讨论的,主要是愉妃你的事,你最好还是别随意攀咬别人了,否则,只会显得你心虚。你若是不能拿出证据来证明自己的清白,即便你说得再怎么天花烂坠,都没有用。”
“是这样没错。”皇后在听了魏嫔的话之后,点头道:“虽然本宫也很想相信愉妃所说的那些话,但咱们最终还是要讲究证据的。”
“那么,不知皇后娘娘可否容臣妾与小纯子以及茯苓说几句话?”
在得到了皇后的首肯之后,愉妃走向了小纯子和茯苓。
随着旧主的一步步逼近,小纯子显得有些紧张,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了。他做出这种事来,靠的是一时的热血上头,待那股子劲儿过了,他自然又恢复了平时的状态。
他对愉妃有愧,同样的,他也怕愉妃三言两语,就从他的言辞这种找出漏洞,揭穿了他的谎言。
而茯苓呢,仍旧乖顺地跪伏于地,只是,她的双眸,不再像起初那般死寂,仿佛多了一丝神采。
魏嫔见状,眸色微沉:“愉妃,你该不会是因为这二人揭穿了你的罪行,便准备当着皇后娘娘的面,对他们进行威逼利诱,好让他们临时改口吧?”
在魏嫔看来,证据她已经拿出来了,这件事儿究竟是怎么样的,已经再明了不过了,没有必要再拖延下去。可皇后迟迟不宣布对愉妃的处罚,明显是想看看,这件事还会不会有什么反转。
不知为何,魏嫔这时候,心中产生了一些不好的预感。这件事越是往后拖,变数就越多,该怎么才能让皇后尽快宣布结果呢?
魏嫔又刺了愉妃一通,但这时候,愉妃已经把魏嫔当成空气人,完全忽视了魏嫔。
愉妃很清楚,自己能够顺顺当当地走到小纯子与茯苓跟前,而没有被皇后叫停,是皇后默许了她的做法。看样子,皇后在这件事中虽有些偏向魏嫔,倒也没有彻底倒向魏嫔。她得利用这个机会,尽可能为自己洗清罪责。
在愉妃手中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最好的方法就是想法子通过言语的压力,让茯苓或是小纯子倒戈,若是能够证明小纯子指控她,是受了魏嫔的蒙骗,那么魏嫔便会自食恶果;退一步说,即便不能让这两个人倒戈,倘若愉妃能够对他们两个进行套话,并从他们的话语中找出漏洞来,也能让这次控诉的可信度变得不那么高。
只是,倘若有可能的话,愉妃还算希望自己能够达成前者洗清自己的嫌疑。毕竟,如果只是找到茯苓和小纯子话语中的漏洞,她还是无法彻底证明自己的清白,这样一来,她手中的协理六宫之权,仍有被皇后收回的风险。
“茯苓,你看着本宫的眼睛,告诉本宫,究竟是不是魏嫔指使你去做这件事,嫁祸给本宫的?如今,局势很明显,魏嫔已经将你当成了弃子,即便是这样,你也依然要为魏嫔卖命吗?”
在这次的事件中,茯苓可以说是风暴的中心,但她本人却是始终保持着诡异的沉默,能不开口,就不开口,愉妃更愿意相信这是她在被自家主子抛弃之后,心灰意冷之下的反应,因此,愉妃决定先以茯苓作为突破口,看看能不能有所收获。
更何况,茯苓还牵扯着这件事情中的另一名关键证人,小纯子。愉妃也看出来了,小纯子会选择背叛她,多半是因为茯苓的缘故,若是愉妃在茯苓处能够取得一些进展,想必,小纯子这儿能够做到不攻自破。
一想到这儿,愉妃对茯苓说话的语气越发温和了,甚至带着些谆谆善诱的意味:“茯苓,本宫知道你是个好姑娘,不会主动去做这样的事儿,若非如此,本宫当初在见到你之时,也不会那般喜欢你,甚至随手将一根簪子赏赐给了你。你忠心护主,原是一件好事,只是你也要看一看,你所维护的主子,究竟值不值得你拿自己甚至是小纯子的命去维护她。”
在愉妃提到茯苓的时候,茯苓没什么反应,然而,当愉妃提到小纯子时,她发现茯苓的眸中闪过片刻的动摇,这显然增加了愉妃说服茯苓的信心。
对于茯苓和小纯子之间的事儿,愉妃虽然知道的不是很清楚,但也略有耳闻。她身边儿的首领太监,有一回将小纯子追求茯苓之事当做一件趣事儿似的讲给了愉妃听。
因此,愉妃也清楚,小纯子对茯苓实则是单相思。
小纯子表现出了非茯苓不可的态度,愿意为茯苓做很多事,茯苓待小纯子却一直是态度平平。
只是,哪怕茯苓并不喜欢小纯子,在看到小纯子为了替她脱罪,做了那么多事之后,也很难无动于衷吧?
愉妃需要做的,就是激发出茯苓内心深处对魏嫔的怨气,以及对小纯子的愧疚之情。
“倘若你是被魏嫔逼迫的,你就说出来,本宫保证,有本宫在,魏嫔不能再对你造成任何威胁。你要是执意不说,指不定事后等着你的,就是魏嫔的灭口,你自己好生想想吧。”
在魏嫔即将发怒之前,愉妃离开了茯苓处,来到了小纯子面前:“小纯子,本宫自认待你不薄,可你却选择背叛本宫,说实话,本宫感到很是失望。”
在愉妃的目光中,小纯子低下了头,也不知是因为心虚,还是因为畏惧。
“其实,对于你的所作所为,本宫多少能够理解,茯苓是个好姑娘,你只是想要保护她。但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在茯苓遇到危险的时候,听信了魏嫔的花言巧语,意图通过背叛本宫的方式来保全茯苓。散布谣言之事究竟是谁的示意,皇后娘娘兴许不清楚,你应该最清楚不过,你当真觉得,魏嫔在利用了茯苓之后,会信守承诺,放茯苓一条生路吗?”
尽管愉妃对魏嫔和小纯子的谈话内容一无所知,但她能大致猜得出来小纯子关心的是什么,魏嫔又会向小纯子许诺什么。毕竟,从某种方面来说,愉妃与魏嫔是一路人,想要猜到对方的想法,这对于她们而言并非办不到的事。
当愉妃发现小纯子在自己的话语之下有所动摇时,神色微微放松了些许。
小纯子是一个很容易被煽动的人,魏嫔既然能够将他煽动得背叛愉妃,那么愉妃如今,自然也能够利用小纯子的性格弱点,重新将他拉回到自己身边儿来。
“方才本宫对茯苓说的话,想必你也听在了耳中。你觉得,等你和茯苓都没了利用价值之后,魏嫔是会选择让你们永远闭嘴呢,还是会如同她承诺的那般善待你们?永远不要真正相信魏嫔的许诺,这是最愚蠢的做法!你仔细想想,当初魏嫔派来窥伺翊坤宫之人被当场抓住治罪,魏嫔可曾尝试过保他们?没有。对于魏嫔而言,唯有她自己最重要,其他人,都可有可无!”
愉妃冷不丁地翻起了魏嫔的旧账,她的话,也的确勾起了小纯子内心深处隐藏着的惶惑:“我……我……”他看了看身旁的茯苓,又看了看愉妃,面上露出挣扎的表情。
愉妃见状,声音变得愈加轻柔:“小纯子,现在回头,还来得及。只要你能够当着皇后娘娘的面,如实说出所有的真相,本宫一定会为你和茯苓求情的。虽说经过了这件事,本宫是无法再继续留你在身边儿伺候了,但本宫能够保你和茯苓安然无虞,你仔细想想吧。”
不得不说,愉妃的话,的确很有诱惑力,她的口才并不差,在说话时,情感渲染能力也很强,也难怪,似小纯子这等心志不坚的人,在与她进行了一番对话之后,会产生动摇。
魏嫔见状,眸中划过一丝厉芒:“愉妃,你过了。为了诱惑这两名证人翻口替你作伪证,你竟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可见你实在没有底线!”说着,魏嫔冷哼一声,看了茯苓与小纯子一眼:“你们两个很好,敢于在皇后娘娘跟前说出真相来。愉妃想要威逼利诱你们改口翻供,你们可不要信了她的鬼话!想想不久前芳答应的事儿吧,你们好好想想,谁才是那个做惯了杀人灭口之事的人!”
说完了好话,接下来,自然就是歹话:“倘若你们当真被愉妃所蛊惑了,准备推翻先前的证词,那么,皇后娘娘只怕就得考虑,似你们这等两面三刀、摇摆不定的小人所说的话,究竟是不是值得信任了……”
经过这一轮交锋,魏嫔和愉妃之间的矛盾冲突再度升级,她们的互怼内容之中,甚至已经加上了她们各自对对方的猜测。
对此,皇后就像是没有看到一般,她只是再度看向了茯苓和小纯子:“本宫再问一遍,你们还是坚持方才的说辞,不改吗?”
说着,不等二人回答,皇后很快又道:“你们最好想清楚了,再回答这个问题。倘若在你们回答之后,本宫发现你们欺骗了本宫,会是什么样的后果,你们自己心里清楚!”
这话虽然说得气势十足,但茯苓在皇后身上却没有感受到多少威慑力,就像是,她对于这个问题的结果并不是很在意似的。不过也是,无论最后是魏嫔倒霉,还是愉妃栽了跟头,对于皇后来说,都不亏,不是吗?
茯苓能够看明白的东西,小纯子却看不明白,愉妃还是魏嫔,这对于小纯子来说,着实是一个艰难的选择,因此,小纯子开始焦躁了起来。
小纯子看了茯苓一眼,却见茯苓对着他微微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轻易开口,而后站出来道:“回皇后娘娘的话,奴婢的答复不变。”
茯苓看得很清楚,她和小纯子已经沦为了皇后、魏嫔与愉妃之间交锋的道具,不明真相的魏嫔与愉妃还在相互推诿责任,而早已洞悉一切的皇后却在装傻,看着魏嫔与愉妃据理力争,其目的就是为了尽可能削弱魏嫔与愉妃的势力。
在魏嫔这艘船注定要沉的情况下,站魏嫔的边,就是找死,且依着魏嫔的人品也不值得他们这么去做,可站愉妃的边……且不说换边太快容易引人怀疑,换到愉妃那一边去,他们也注定没有什么好下场,所以,这条路,也是行不通的。
别看愉妃现在对小纯子和茯苓一副好声好气的样子,那也只是为了安抚小纯子和茯苓,好让他们改口罢了。一旦危机度过了,难不成,愉妃还能够对茯苓这个别人家的弃子,以及小纯子这个自家的叛徒有什么好脸色吗?小纯子好骗,茯苓却不好骗。在小纯子背叛愉妃的那一刻,茯苓将愉妃眼中的杀意看得明明白白,她可不认为,只要他们两个转头愉妃麾下,愉妃就会既往不咎。
既然魏嫔的边和愉妃的边都不能站,那么,不如站皇后的边吧。若是他们的选择让皇后满意了,指不定,在所有事情结束之后,皇后能够高抬贵手、放他们一马。况且,在茯苓看来,皇后明显比愉妃和魏嫔更值得信赖。
那么,新的问题来了,茯苓和小纯子该怎么做,才能够让皇后满意呢?
自然是站在魏嫔这边,帮着魏嫔捶愉妃,好让皇后顺利剥夺愉妃的协理六宫之权。但与此同时,他们也要竭力把愉妃的怒气值拉到魏嫔身上,以免愉妃在恼怒之下记恨上皇后,给皇后使绊子。虽然同样是帮魏嫔,但站魏嫔的边,跟站第三方的边,还是很有差距的,立场不同,行事当时不同,造成的结果自然也就不一样。
茯苓相信,他们的“诚意”,能够被皇后接收到。
小纯子见自己的心上人都发话了,他瞄了一眼身旁的愉妃,最终一咬牙道:“回禀皇后娘娘,方才,奴才在听到愉妃娘娘的话时,的确有所动摇,但思来想去,奴才还是觉得,奴才不能够欺瞒皇后娘娘……所以,抱歉了,愉妃娘娘,奴才不能够说违心之言。”
他的这番话,让愉妃沉下了脸,失去了直接翻盘的希望,而一旁的茯苓似乎也受到了小纯子的“感染”,对皇后道:“是奴婢之过,奴婢不该听信……”她隐晦地看了魏嫔一眼,这一眼,恰好被愉妃看在了眼里:“听信……愉妃娘娘的话,散布这样的谣言,这是奴婢之过,请皇后娘娘责罚。”
“既然你们都不肯改口,看样子,这件事的的确确就是愉妃做的了。”皇后闻言,肃容对愉妃道:“愉妃,本宫是信任你的人品,看重你的能力,这才提拔你,让你在本宫无法处理宫务之时,代本宫管理六宫事务,可你却利用本宫对你的信任,做出了这种事来……本宫也不想说什么了,你自己好生回去反省反省吧。”
“皇后娘娘,臣妾……”愉妃还想再为自己辩驳一二,可皇后已经不想再听她说话。
“就这样吧,愉妃。”皇后意味深长地说道:“本宫已经给过你自证清白的机会了,可事情的结果,实在是令人失望。”
说着,皇后又看向坐在一旁的魏嫔,只见魏嫔肚子高高隆起,许是因为一直维持着这个坐姿,有些累了的缘故,魏嫔尽量以最小的动作幅度换了个姿势。她自以为动作隐蔽,可皇后所处的位置极佳,她这点小动作,又怎么可能瞒得过皇后的眼睛呢?
“愉妃,你退下吧,本宫乏了。魏嫔与你争了许多,想必她也乏了,没有精力继续与你理论下去,你就不要再胡搅蛮缠了,且让她回延禧宫,好生歇息歇息吧。”
刚刚甩锅成功、心中正暗自得意的魏嫔冷不丁被皇后点了名,似被一盆冷水兜头浇下一般。
她突然意识到,她这次虽然成功地将锅甩给了愉妃,但除了替自己小小出了口气以及洗清了自己的嫌疑之外,她也并没有占到什么便宜。已经失宠的她,甚至无法利用这次所受的“委屈”,引来乾隆的怜惜。
她不该这般兴奋的。
这种感觉,在她感受到愉妃看着她的目光中蕴含着浓稠得几乎实质化的恶意时,达到了巅峰。
但只是片刻功夫,愉妃轻哼一声,就收回了自己的目光,仿佛刚才她对魏嫔的恶意,只是魏嫔的错觉罢了,皇后似乎也没有注意到这一幕。魏嫔却忘不了方才愉妃看向她的眼神。
魏嫔腹中的胎儿许是感觉到了母体的不安,开始躁动了起来,让魏嫔一下子跌坐在了椅子上。
皇后见状,赶忙问道:“魏嫔,你这是怎么了,可是肚子不舒服?需要传太医吗?”
一旁的愉妃用带着讽刺的声音说道:“皇后娘娘,您可别被魏嫔给骗过去了,她刚来翊坤宫的时候,不就是这副模样么?如今,都要离开了,还来这么一出,依臣妾看,她多半是想让六宫之中所有的人都知道,她在您的翊坤宫中受了委屈呢。不然,怎么来的时候好好儿的,回去的时候就一脸苍白之色,甚至连衣服都换了呢?”
愉妃才在魏嫔手底下吃了亏,此时对魏嫔正是恶意最深的时候,在皇后跟前抹黑起她来自是丝毫不留情面。
皇后一听,觉得愉妃说的话也有道理,一时僵在了原地,用一种惊疑不定的目光看着魏嫔。
狼来了的故事说多了,别人自然也就很难相信撒谎者的话了。
魏嫔此时的情况,与这种情况就有些类似。当初她在怀着七格格的时候,利用自己的肚子做了太多的筏子,虽说这回怀孕之后是安分了不少,但在今儿个刚来翊坤宫的时候,也下意识的利用自己孕妇的身份弹压过愉妃,这就导致,她现在表现出一副肚子不舒服的样子,在皇后眼中,可信度就很低。
若是方才魏嫔与愉妃之争是魏嫔输了,那么在受了刺激的情况下,动了胎气,倒也说得过去。
可方才魏嫔与愉妃之争,明明是魏嫔赢了,愉妃都已经准备捏着鼻子打道回府了,这个时候,魏嫔却来这么一出,皇后自然觉得可疑,愉妃则是觉得魏嫔得了便宜还卖乖,坑了她一把不算,还想要再坑她一把。
不就是怀了身孕么。愉妃的目光凉凉地扫过魏嫔的小腹。
若是这一胎不能平安出生,也不知魏嫔会是个什么表情。
当魏嫔注意到愉妃盯着自己的小腹时,不由抬起自己的手臂,护在了自己的腹前,蹙着眉,满是防备地看着愉妃。
见状,愉妃唇畔露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笑。
瞧瞧,她还什么都没有做,魏嫔就已经开始犹如一只惊弓之鸟了。
皇后问道:“魏嫔,你的肚子是当真不舒服吗?可需要本宫为你请太医?”
哪怕她再怀疑魏嫔是在演戏,终究不能轻忽了皇嗣的安危,宁可多费些功夫,也决不能落人口舌。
但魏嫔却不想再继续在翊坤宫继续呆下去了,准确的说,她现在,对愉妃的这张脸似乎产生了些许阴影,不想再与愉妃面对面了。
“多谢皇后娘娘关心,方才臣妾只是感受到了皇嗣的胎动,这才惊了一下。如今已经没有问题了,说来,臣妾与愉妃争了一场,也的确有些累了,臣妾这就准备回延禧宫了。”
“既如此,那你就先回去好生歇息吧,接下来的事,你不用再操心了。说起来,你的肚子,也快六个多月了吧?是该小心些了。”说完之后,皇后又转向了愉妃,淡淡道:“愉妃也回宫好生反省吧,协理六宫的事儿,你不必再费心了。至于茯苓和小纯子,作为证人,他们就暂且留在本宫的翊坤宫中吧。”
如果说皇后对魏嫔说话之时,还带着几分关怀之色,那么,她对愉妃,就是十足的冷淡。
不过,这也是可以理解的,谁让经过查证之后,皇后“发现”,是愉妃在造她儿子的谣呢?作为一个护犊子的母亲,以这样的态度来对待恶意中伤自己儿子的人,才是正常的。
愉妃点头应是,脸色却很是难看,在离开之前,她在皇后看不见的角度,又阴恻恻地看了魏嫔一眼。
魏嫔顿时觉得,刚刚消停下来的肚子,又有些不好了。
当晚,皇后听说,魏嫔在回到延禧宫后,上台阶的时候恍惚了一下,一跤摔在了地上。幸亏有她身边儿的心腹太监小安子给她做肉垫子,她才没摔出个好歹来。饶是如此,她也并不好过,手擦破了皮不说,脚也扭伤了,只怕接下来有好一阵子,她都不能随意走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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