纤细的左手自然弯曲,压在洗净的生姜表面;右手执刀,把老姜切成一道道均匀的姜片。
女孩手起刀落,十足熟稔,举手投足可谓赏心悦目。
裴子羡眸光落在那道曼妙的身影上,嗓音磁哑,“慕小姐学过厨艺?”
唐慕之把生姜片放入锅内,又加了些凉水,慢悠悠地比划道:“没有,看我妈好像就是这样的。”
话音刚落,男人唇中溢出一声略显愉悦的低笑,“那我再猜猜看,我是不是第一个喝到慕小姐亲手熬制姜茶的人?”
双眸微怔,随即闪了闪,唐慕之屈起食指慢悠悠地摩挲着脸颊,“裴爷要对我有信心,一碗姜茶下肚,保管身心舒畅!”
裴子羡配合地轻揉鼻翼,哑着喉咙道:“好,我等着。”
唐慕之站在流理台边等了几分钟,这才将大火转为小火,而后重新坐回到沙发上。
待她落座,裴子羡放下交叠的双腿,朝女孩摊开手掌,“右手伸出来。”
闻言,唐慕之了然,乖乖把手伸出去。还微微张开手掌晃动手指,朝男人示意,“好得很,没什么问题。”
男人攥着她的手,略显粗糙的大拇指指腹在她手背上轻轻摩挲。
待指腹游移到手背某处时,裴子羡停下动作,嗓音沉沉地发问:“这里疼?”
陈年旧疾,因着昨晚的撞击此刻隐隐作痛。既然瞒不过,索性也不避讳。
唐慕之轻轻扯着嘴角,幽幽道:“嗯,有一点。”
剑眉顷刻便皱了起来,指腹再次与她的手背紧紧相贴。
少顷,男人开腔,却是笃定的判断:“五六年前的旧疾。”
话音刚落,女孩周身的气息忽而有些凝重。这是裴子羡不曾预想的,他似乎提及了某些不该提的话题。
幽暗瞳孔深处的绝色女孩秀眉轻拧,唇角瞬时便紧紧绷着,潋滟的眼角眉梢似乎多了几分戾气。
凝滞的压抑气氛下,裴子羡压低了声线,缓缓道:“慕小姐,是我冒昧。”
唐慕之略显慌乱的心神被一声磁性蛊惑的嗓音拉回现实,眼前是男人精致绝伦的五官,而鼻息之间是独属于他的浓烈的荷尔蒙味道。
她敛下心绪,漫不经心地轻轻点头,总结道:“对,现在挺好,问题不大。”
云淡风轻的八个字,将一段极有可能沾染着血色的故事隐藏。
裴子羡压下心底的波澜及疑惑,反而将她手背翻转,沉沉的眸光定格在她的掌心。
回过神的唐慕之忍着陌生且灼热的触感,狐疑地扬唇,“裴爷会看手相?”
墨瞳焦灼在女孩的掌心纹路上,少顷,裴子羡不着痕迹地收回手,薄唇中溢出两个字:“不会。”
修长的手臂将茶几上的手提袋拎到唐慕之面前,男人轻昂下巴,“试试看?”
后者将一堆药膏翻出来,犯难地拧眉,“我其实只是季节交替的时候容易犯鼻炎,倒也不是真正的过敏体质。”
回应她的却是裴子羡淡淡的暗哑腔调:“嗯。”
撒娇失败的唐慕之:“……”
看来,语言的魅力在霸道的男人面前没有丝毫胜算。
唐慕之只能无奈地从一堆药膏中随意拿出一盒,看了眼注意事项,就打开盒子。
“我先在耳后试试看有没有过敏反应,不过,我相信我不是过敏体质。”
她在指腹上挤出一条白色淡香的膏体,随即偏头,将右边的长发甩至耳后,以粘着膏体的指腹在耳后轻轻擦拭。
墨瞳注意到她是直接用手而不是棉签,裴子羡轻轻眯眸,所以……这洁癖还分物件和场合的?
等了五分钟,唐慕之看看胳膊又看看手。继而扬着唇角,一副“我就知道”的得意神情,“没事,不过敏。就用这个吧,消肿止痛。”
不及男人反应,她便动作利落地将散落的药膏放回手提袋,作势要起身,“我去看看姜茶。”
“稍等,”男人忽而淡漠开口,制止了她的动作,“我看看。”
骨节分明的手掌轻轻撩开她耳边的玫瑰粉发色,深邃的墨瞳从洁白的耳后跟扫过。
随即带着薄茧的两指扣住女孩的下巴,以目光描绘着那副疏离孤傲的脸颊。
少顷,裴子羡淡然自若地放下手,捻着指尖,音色沉哑,“嗯,没过敏。”
尽量忽视这个勾人的暧昧动作,唐慕之压着下颚,扯着唇角附和道:“我就说嘛,不是过敏体质。”
显然,相较于熬姜茶的热情,眼前的这个女孩根本没把手上的伤当回事。
裴子羡略略沉吟,莫名地叮嘱了一句:“女孩子要照顾好自己。”
“嗯嗯,”唐慕之不加掩饰地敷衍了两声,然后径自走向厨房,“我的姜茶应该也好了。”
接起锅盖,唐慕之鼻翼翕动。继而侧首,狡黠地闪着眸,勾起唇角,“裴爷今晚有口福了。”
热气缭绕下,模糊了女孩精致的五官。裴子羡咽了下涩滞的喉咙,唇边夹着揶揄,“慕小姐也喝一碗?”
唐慕之杏眸微瞪,蓄着疑惑:“?”
失策了。
楼上的谢昀兀自品着伯爵红茶,而楼下的两位各自喝了一碗辛辣的姜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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