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此,唐慕之杏眸微闪。从眼睫砸落的雨珠晶莹剔透,又淬着微茫,无端惑人心弦。
少顷,她轻抬右手,放在男人狭长的眼尾,慢条斯理地开了口,“你想从我这里听到什么答案?”
答案显而易见,他却多此一问。
言毕,她姿势不变,敛起一身锋芒,以罕见的温柔轻轻摩挲着他眼角下的一颗痣。
男人肤色冷白,五官绝伦,而左边眼尾处有一颗极小的痣——墨蓝色的。
或许是,黛青色的?
她未曾看得真切,眼下,这是她第一次触碰这颗仿佛是泪痣的肌肤。
淅沥沥的雨水沿着她白皙的手臂下坠,唐慕之睫毛微颤,夹着淡笑的嗓音穿透雨幕,“如果……你不怕等太久,就用余生来听。”我的答案!
生平第一次动情,姑且以一生来做衡量单位。
音落刹那,裴子羡的眸光瞬息万变,而挺拔的身躯肉眼可见地轻颤了一下。
颤动的幅度不大,但唐慕之能清晰地感觉到他脸部肌肉的微微抖动。
这时,裴子羡将她的手下移,拉到贴合他心脏的位置。转瞬,男人欺身而至,与她额头相抵,四目相对。
男人暗幽的瞳孔比任何时候都要冷邃沉窒,他偏用这双森郁的眸与她对视,逐字逐句,似警告,似威胁,“或许,你应该听她的话。这个外人,不是好人,也并非你等待的良人。”
“你若执意和他在一起,注定无法善始善终!”
“唐慕之,你当真是该怕的!”
裴子羡的嗓音经过雨水的浸染变得深沉而杀伐,每个音节里都透着狠厉。他的双眼沉如寒潭,又深不见底。可他的心跳频率——
怦怦如鼓擂!
一字一顿一扑一通皆泄露了他的仓皇心事!
他和她同样意气风发,同样孤傲冷矜,本不必如此!
唐慕之雪颈微微后仰,眸中的微光似璀璨银河,她轻轻踮起脚尖,在他鼻尖落下虔诚一吻,“单纯的用外人、坏人来形容你,未免太过平庸。”
“晦暗成墨也好,斐然成诗也罢,万般皆是你。”
铺天水雾也不曾遮住唐慕之的满身风华,她用噙着氤氲流光的眼眸瞬也不瞬地望着这个荡飏她神魂的男人。
她未尝言明的是,自己心中的天平早在和他初见那日就已对他倾斜了……
下一秒,女孩放在他胸口的手指蓦地收紧,口吻霸道嚣张,又似傲骨天成,“倒不如,由我以后慢慢来修饰刻画。”
至此往后,携手并进!即便是共赴深渊,她也欣然应允!
……
狂风在黑暗中呜咽,怒吼着扫过海湾上的每一滴雨水!
此时此刻,裴子羡波澜四起的眼波中似乎凝结着某种浓烈的灼灼情愫。
他虽对她满心欢喜,却总会患得患失。
尽管,他不屑那种所谓郑重而浪漫的告白仪式,可这段恋爱关系看似水到渠成,实则不然……
那时候唐慕之身处“绯闻”漩涡,所以,跟他去陵城的那个决定似乎无形中多了几分……退而求其次的意味。
然而这一秒,在面对这番炽烈而强势的剖白时,即便裴子羡一贯寡情薄意,心中已然悸动得厉害。
眼前的小姑娘卷发洇湿,裙摆亮片散乱,像是不顾一切从深海上岸寻找所爱之人的美人鱼公主。
他伸手去拨弄女孩的湿发,尔后轻揽她的脖颈,沉声开腔:“我来接你回家!”
言毕,男人作势弯腰,可电光火石间,他深邃的瞳孔骤然一缩!
影阁还未梳理出全部细节,但在他捕捉到她四肢上无数道细细伤口的瞬间,裴子羡不断咽动着喉结,视线游走在她周身,动容且震撼!
无需多言,事情已然明朗。
在那段失联的时间里,唐慕之为了与他在一起,竟孤身一人翻山越岭,上山下海!
下一瞬,裴子羡双手捧住女孩的脸颊,在她有些发白的唇上印下深深一吻,仿似要把她刻在骨血里!
在此之前,他曾自负地认为是她扰了他的安宁,搅了他的风云!而事实是怎样的?
她亦亲手为他掀翻了自己的碧波千里!
这个明艳动人的女孩,又何尝不是披荆斩棘乘风破浪为他奔赴而来?
甚至遍体鳞伤!
四唇相贴,裴子羡极尽克制的力道仿佛顷刻间就能将唇肉撕咬出血。他在她唇上厮磨浅啄,哑声宣誓:“这辈子,你的名字要刻在我的墓碑上!”
邀她赴黄泉之约?可以答应。
唐慕之鼻翼翕动,唇角弯起,不疾不徐地纠正,“顺序颠倒了!不如,先在结婚证上写上我和你的名字!”
男人昂藏的体魄再次轻轻颤动,他将人小心翼翼地打横抱起,紧紧扣在怀中,“好,记住你说的话。”
承蒙时光不弃!
让他从枪林弹雨中走出,数次死里逃生后,可以遇到一个能叩开他心扉的小姑娘!
既如此,这一生,她和他注定再也无法分开。
她的生与死,他都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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