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态演变至此,在场四位家主视线齐聚在两人身上,却一直保持着旁观的态度。
刚被监事长委以重任的祁仕凡一脸惊诧,神情略显拘谨,也不敢主动开口客套。
裴子羡眸光幽深地凝着小姑娘饱满的后脑勺和优越的发际线,开口的腔调磁性浑厚,“骄阳似火,唐小姐特意为我演奏一曲,可否赏脸共进午餐?”
言毕,将人严丝密合地揽在身侧,又不疾不徐地为她撑起一把满穿加纱油纸伞。
唐翰瑞和霍松陌面面相觑,疑窦丛生。
前一秒,闺女说手酸腿麻的时候,年轻人那张神色漠然的脸肉眼可见地染起了愠怒;眼下,那把伞眼看着全都倾斜到了慕之身上,生怕把她晒到似的。
莫非,这位杀伐狠戾的商界贵胄真有什么把柄落到了宝贝女儿手里?
否则,如何叫他这般刻意接近讨好?
这时,唐慕之手指轻轻拂过鬓角的薄汗,对着老父亲及周围几名位高权重的中年人颔首示意,“承蒙先生抬爱,如此,就不叨扰各位叔伯用餐了。”
尾音坠地,女孩深深地看了眼南宫家现任家主南宫晟,眸中闪过一道意味深长。
眼下不是深究的时机,唐翰瑞眼波一闪,主动后退一步,温和地说道:“监事长为了商会的规划与发展劳形苦心,慕之你且尽地主之谊好好招待裴先生。”
“这雁栖湖你是熟悉的,餐后小憩时也可二人相携同游。夏至已至,人啊,最容易浮躁,有想法不妨多交流交流。”
唐翰瑞这番话铿锵有力,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且没有丝毫卑躬屈膝的趋炎附势,但抬高裴子羡地位的同时也维护了唐家颜面。
纪清亦若是在场,怕是也要夸赞一句。
等裴子羡闲庭信步地带女孩离开现场时,包括四家主在内的所有人纷纷退让,并伴随着霍松陌、祁仕凡及南宫晟各自一声恭敬的“唐小姐”。
谢昀和萧煦一左一右,神情肃穆地保持着半米距离跟在两人后面,这种王者出行的场景无形中增加了威严及压力。
南宫云琅则呆滞地望着南宫晟的方向,两人目光短暂地隔空交汇后,她指甲掐着手心,怒火中烧,却也不敢造次!
唐小姐,连自己父亲也要毕恭毕敬地称呼她一声“唐小姐”!
而其他三位家主对她,却是长辈对晚辈的“云琅、小四啊”……
刹那间,南宫云琅眼前再次浮现出唐慕之从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轻漫走出的模样。
身着锦衣华服,监事长亲自为她执伞。女孩却始终眼神冷漠疲倦,似乎地位尊崇的荣耀也不能让她眼皮子再抬一分。
那种来自天生上位者的游刃有余以及一切都得到满足后的微微倦怠,是自己这辈子做梦都想拥有的。
尤其是,那副漫不经心又高高在上的姿态,无异于降维打击。
南宫云琅的瞳孔逐渐被艳羡和嫉恨填满,她的无效出场犹如一场噩梦。
隔着人海,看着同龄人一展风姿,自己却前程未卜又灰溜溜地成为笑柄,并被众人所津津乐道。
想她南宫云琅为了权势地位玩弄人心,毕生所追求的青云路,对那两人来说竟如同探囊取物般。
倘若唐慕之真和姓裴的联姻,南宫一族势必“人丁败,家道衰。”!
……
接下来,在众人难以回神的良久注视中,是男人极尽呵护女孩的场景——
裴子羡眸光落在那只因炎热而泛起青筋的右手,音质偏低,“唐小姐刚才的做法很危险。”
谢昀连声点头称是,小声和萧煦抱怨:“一巴掌可以解决的事,大小姐不必苦口婆心循循教导。”
自家老大可宝贝女朋友那双手了,还被那些难登大雅之堂的人捡漏饱了个耳福!
原本,前有闵月乾后有段言墨,这会儿又来了一群对大小姐蠢蠢欲动的公子哥。
以及,那个虎视眈眈的楚泽……
唐慕之感受着肌肤紧贴的燥热,嗓尖发痒,有意拉开距离,腰肢却又被人紧紧箍住了,遂挑衅地幽幽转眸,“虽说我对你的帮助微不足道……”
“裴先生好歹是地位仅次于会长的监事长,大权独揽生杀予夺。不至于因为我的肆意索取,就翻脸不认人吧?”
男人指腹贴着女孩腰间微微施力,喉结滚了滚,绯薄的唇角卷起若有似无的浅笑,轻描淡写道:“除了不能娶你,裴某任唐小姐差遣。”
两人自在惬意的交谈声随风飘散,却给身后一群人掀起了一阵惊涛骇浪!
有些心理阴暗的男女摇头失笑,径自端起香槟庆祝,什么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她不嫁他不娶,不过是露水情缘罢了。
所以,哪怕现如今没能结识,无缘一亲芳泽一吻定情,也不必耿耿于怀。
而无人问津的楚泽,在人来人往的喧嚣中,直勾勾地盯着那道五彩斑斓的黑。
他的眼中噙着疯狂与执拗,她的一颦一笑,哪怕是孤寂又狂妄的背影都是整整四年执念的照影。
楚泽永远忘不了,疗养院施暴恶行的阴冷与恐惧,癫狂的杀戮和血腥味的侵蚀中……
有个孤身女孩徒手将黑暗撕开一道口子,随着一束光照进缝隙的便是那张融合了忧郁和仙气的脸蛋。
兜兜转转再相逢,她变得孤冷又清高,让人不敢靠近更遑论亵渎。
冤种老爸霍松陌以前很潇洒,现在却成了骂骂咧咧的糟老头,拦住那小棉袄劈头盖脸就道:“你不结婚不生孩子,以后老死了,都没人给你烧纸,穷死了!”
霍言倾正感受着狗粮带来的心脏暴击,灌了一口血腥玛丽,满脸狐疑,“怎么会?知识就是财富啊,再不济……”
“我还可以下去继续啃老啊,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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