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照木着一张脸被一众粉红胭脂簇拥进了玉楼。
羲行显得如鱼得水,一瞧就知从前少不了在京城的舞楼歌房中游荡。
玉楼中的布置媚俗,以劣质的大红色调为主,楼正中摆着一个台子,上边的歌姬正在跳舞。
一瞧便是大主顾的羲行被老鸨殷勤的要带往楼上雅阁中,没想这位爷从善如流的在大堂的酒桌坐下。
羲行一开折扇,便见燕照被两位脂粉女子紧挨着坐下。
少年紧抿着嘴唇,一副想发飙又不能发飙的样子。
羲行失笑。
老鸨见二人一定要坐在底楼的大堂,倒是也不相扯,她笑吟吟的用香扇遮了遮面,道:“二位爷好兴致,正巧我们楼里的蒹葭姑娘近今儿个头次献舞,再过会怕是连这楼道都座无虚席了。”
羲行哦了一声:“这蒹葭姑娘是何许人也?”
一旁的燕照还在同两位脂粉姐姐打着交锋,就瞧一旁的皇子殿下和老鸨聊了起来。
“蒹葭我敢打包票,绝对是您见过的女人中长得最美的。”
羲行似乎来了兴致,他坐直了身子,一副双眸发亮的神情。
燕照闻声撇了撇嘴,五皇子什么样的女子没见过,那些个后妃不说容貌倾城,便是他如今的身边,燕熙清丽,清河明艳。这小小的青楼里还能藏着一个大美人不成?
天色渐暗,场上的人愈发多了起来,倒是一如方才老鸨所说的座无虚席。
燕照也失去了和女子们拉扯的力气,她默默的坐在凳子上,任由其上下其手。
堂内的明烛点起,一曲琵琶声步履款款而来。
中央舞台的正上方下来一位身姿窈窕的舞姬,她蒙着面,手拉纱布从空中缓缓翩然而下,她在一曲琵琶声中悄然落至地上。
满座欢呼。
有人站起来伸出手高喊,一个胳膊肘差点砸在燕照脸上。
“这蒹葭姑娘到底有什么魅力。”羲行嘴角微勾,朝燕照道。
燕照不语,此刻她的目光直直的盯着台上。
羲行也顺着看了过去。
女子一舞罢,接过身后歌姬手中的琵琶,便步步生莲,一面弹着琵琶,一面吟唱起来。
当真婉转如莺啼。
她灵巧的动着,面纱落下,露出后边的一张脸。
待众人瞧轻女子的面色之后,纷纷面色大变,不满的叫嚷道:“怎么是绿意!”
“妈妈不是说会来一位倾国倾城的新人吗?”
“绿意虽然生得好看,但实在在这楼中待得太久了,我都看腻了。”
嘈杂声中,琵琶声停下,绿意一脸委屈,羞愤的跑下了台,便是迎来老鸨一顿劈头盖脸的臭骂:“怎么是你?蒹葭呢?”
“我在这。”
清丽的声音响起。
姑娘一身浅色的云袖,全身上下紧紧的包裹着自己,没有一丝外露。
她自楼上而来,坐在过道上的人都给她让出一条道。
老鸨喜笑颜开,推着她上来高台,随即一把扯过了她的面纱。
面纱落地,姑娘回身。
耳边的嘈杂声一霎那静了下来,一众人双眼直愣愣的盯着台上的女子。
高台上的姑娘眉目清冷,望着台下的剪秋眸中隐隐带着些害怕。
仙姿佚貌,娴静可爱。
面前的姑娘一身书卷之气,背脊挺直,走路也是稳慢,这一身做派不像风尘女子,倒像自小细细琢磨的世家小姐。
虽谈不上第一美,倒也能通那几位比肩。
燕照皱着眉,看了羲行一眼,正瞧羲行心思忧沉,不知在想些什么。
蒹葭的容貌气度一下子令底下人看直了眼。
她还未表演,底下众人便举着牌叫嚷:“妈妈我要买她!”
原因老鸨这几日在外透的风声,底下这些人不乏有些富甲官吏的,自然能一眼瞧出面前女子并非凡品。
燕照叹了口气,流落风尘的世家女子不在少数,也许蒹葭就是其中一位罢了。
老鸨见钱眼开,她高声笑道:“众位客官,今日拍蒹葭的第一夜,五百两起价。”
“六百两!”
“六百五十两!”
“八百两!”
“一千两!”
价钱步步攀升,老鸨人前笑得牙不见眼,蒹葭站在后边,如狼似虎的眼神落在她的身上,她的眼神有些瑟缩,脊背却是挺直。
细细看去,她的颈间还有青色的痕迹。想来她在老鸨手下受了不少苦。
直到身旁的一声:“五千两。”惹去了燕照诧异的目光。
燕照也有意救下面前这位令人怜惜的小姑娘,只是这天价的数字摆在面前,纵是有心也是无力。只是万万没想到,一向看似风流实则冷情的五皇子竟然花五千两买了一位青楼女子的一夜。
众人一静,有人咬了咬牙:“六千两!”
“一万两。”羲行面色无波。
这下无人敢追。
众客无不低头叹息,目光皆落在蒹葭的身上,心上却在叹息有缘无分,但不管美人再美,一万两一夜到底是天价了,又不是一万两赎了她。
燕照张了张嘴:“你有一万两?”
羲行抽了抽唇角,轻声道:“没有。”
燕照的嘴这下合不拢了。
鸨母风姿绰约的步步向二人走来,瞧在燕照眼中却仿佛女鬼索命。
她殷勤的上前就要握住羲行的手,就见他躲开。鸨母愣了一下,搭上了一旁燕照的手,不住的磨搓着:“既然如此,这蒹葭我就交给二位爷了。”
燕照呐呐的点头,抽回了她的手。
“不知二位的一万两,是何时付呢?”老鸨的红唇一张一合,同身后的红缎子融于一处。
羲行面无表情:“明日上北城县太爷府,自会给你。”
老鸨眉目更加风情:“不知公子您是?”
羲行微微昂头,扇子一甩,一副风流纨绔的模样:“本公子就是那府上的人!”
鸨母迭声应着,想着北城那位县太爷家中确实财宝无数,便把羲行当成了那府上的公子。
“既然这样,那今夜二位爷宿在这,明日咱派人随二位爷回家取钱!”鸨母笑呵呵的声音,喜悦的一如旧冬里贺岁的鞭竹。
她亲自将燕照二人引到了楼上的雅阁:“不知二位这是一起,还是分开?”
燕照看了羲行一眼,沉声道:“一起。”
鸨母眼神怪异,到底是笑呵呵的走了。
二人进了屋子,旋即蒹葭姑娘也轻声入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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