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玉微后来怎么样,燕玉绮是听应柔县主说得。
听说她被送到了郊外的庄子上,卢氏哭天喊地的送别了离去的马车,仿佛一夜之间,这位高贵的当家夫人就憔悴成了老妇。
京城的流言愈发喧嚣尘上,燕府这几日闭门不出,燕照每日出门上朝都能见小侧门悄悄出来一辆马车,帘子被掀开,里头是东张西望,畏手畏脚的燕三爷。
燕照有时也会同燕三爷招呼,她实在想看看自己这位三叔叔的窘状,毕竟她的这位三叔叔,人前风光霁月的模样,令她不爽的紧。
燕三爷若惊弓之鸟,见是燕照,又见其坦然的打招呼,这才神色勉强的应了一声。
燕照放下帘,轻笑一声。
故事另一头永安候府一侧,则没有那么小心翼翼,虽然世子爷在人前出了糗事,但男子风流乃是韵事,他们尚且等着燕府的人上门,自己坐着不动声色。
却说应柔县主假借做客名头,去见了永安候夫人,闹了个不欢而散。
永安候夫人拿着架子,道:“横哥儿同你家四姑娘素不相识,若不是燕玉微自己个儿不知羞耻,投怀送抱,酒醉的横哥儿怎么会被趁虚而入,县主不必在多言了,这样的女子我们候府消受不了。”
这句话的意思对燕玉微不喜的紧,显然是不会让她再进门了。
应柔县主出门时便是一副包在身上的神情,而今吃了个瘪,回去之后火冒三丈。
“不如叫三伯一纸狀书递上去,参他候府奸淫姑娘一本。”
卢氏尖声否决,神情激动,差点要和应柔县主打起来。
若是真的参了他候府,将来燕玉微就算能嫁过去,也会被欺辱。后院就这一方天地,把女子囚在里边,到时候叫天不应,她还能护佑自己女儿几何?
况且若是这样,卫横的世子之位怕也不保,尚书之女,何能嫁给一位没有爵位的男子?她是全然不会这样做的。
应柔县主此时也有些恼怒,她也想撒手不管,可燕玉微的名声死死和燕玉绮的名声拴在一起。
她恨不得往地上啐一口。
燕玉绮已经跟她说过燕玉微的计谋,显然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应柔县主冷笑,卢氏怎么说也是候府之女,教给自己女儿的小伎俩就这么一点。
可怜聪明一世,扶持自己的丈夫坐上了尚书,全都被自己女儿拖累了。
燕府乱成了一团,但这些已是后话。
燕照的马车咕噜噜驶到宫门前,步行穿过三重宫门,来到巍峨的殿宇上。
她站在角落里,竖起耳朵,听到的全是对燕府的风言风语。
过了会,明黄的身影坐在了宝座之上,一眼就看到了底下局促不安的工部尚书燕三爷。
皇帝沉吟:“燕爱卿,卫爱卿。”
燕三爷和永安侯从列中出来,站成一排,两人互相瞪眼。
“昨日的事情朕听说了。”皇帝叹了口气,用手拍了下龙椅,“家风不严啊。”
两人惶恐跪下。
皇帝道家风不严,二人的脸面着实是丢的一干二净。
“你们两府的事朕也不掺和,你们自己看着办吧。”皇帝肃然,“只是若是在出这副乱象,朕就要治你们治家不严之罪了,若是连府门内都管不好,朕哪敢放心让你们来治国。”
二人脸被打的通红,连连应是,又是一番跪拜认错的措辞后,才退回原位。
皇帝微顿,又说起另一桩事来。
“朕的案头如今摆着一份奏折。”他的目光扫向满朝,“是胡族新王向我朝求娶朝阳郡主为阙氏的奏折。”
满朝哗然。
尽管先前已有流言流出,可到底只是流言。而今已有奏折,即是展明胡族新王想求娶朝阳郡主的决心。
皇帝在众人面前言此,显然是想听听他们怎么想。
揣摩圣意,皇帝自然是不愿将朝阳郡主嫁去胡族。
可是使王前来求和,是很大的诚意,若是贸贸然拒绝,怕会伤了两族和气。
满朝文武又静默下来,显然都在细细思量对策,未免皇帝突然唤他。
高台上的皇帝缓缓扫过众人的神情,随后道:“燕爱卿,你怎么看?”
他指的是燕府三爷。
燕三爷一怔,方才他恨不得缩成一个鹌鹑,此时皇帝叫到他,纵然是再不愿,也只能苦着一张脸出列。
燕三爷又往下一拜,才道:“微臣以为朝阳郡主天真单纯,怕是当不得一族之后。”
他是她的三叔,满朝文武里燕府中只有他在殿上,这样的话自然是他说更合适。
显然皇帝想听得也不是这个,他挥手退下燕三,眼神在众朝臣中睃巡着。
他又请了几位阁老,阁老们给出的意见也无非是另外择一贵女,可这贵女人选迟迟没有人拿定主意。
突然,皇帝将目光落在了队尾的燕照身上,问:“抚远中郎将,你来说说。”
燕照上前一揖:“微臣以为,嫁公主。”
满朝又是一静。
皇帝眸深如墨,神色未明:“接着说。”
“其一,宫中有两位适龄的公主。其二,若是嫁公主自是比嫁郡主更能体现我朝诚意,若公主嫁为阙氏,天胡两族便是翁婿关系。”
燕照神色谦卑,仿佛刚才所言的不是大逆不道的事。
素来派公主和亲,均是国家积贫积弱才出得下策。可在燕照口中,却成了联系两国更紧的纽带。
朝上也有人想到过这个法子,毕竟郡主身份太高,比她更高的只有公主。但碍于某些缘由,噤声不谈,没成想被这毛头小子大咧咧说出来。
宫中两位适龄公主,一位林贵妃所出的清河公主,一位宋婕妤的新河公主。两家母妃都有强有力的外族,提出这个计策,算是得罪狠了两家。
公主都受宠,未来下嫁一个上进的驸马才是正经事,谁愿意背井离乡,嫁去蛮荒之地?
皇帝默,神色晦暗。
燕照躬着身子,维持着先前的动作,皇帝并未让她起身。
山雨欲来风满楼,众人都等着这位新晋的中郎将摔跟头。
哪知座上的皇帝沉吟道:“朕再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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