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照策马当街,路上遇着贡院出来的人流,被阻在人群中。
她抬头瞧了瞧京城贡院的牌匾,看着众生百态的模样,愣了愣神。
城门处有要事需她处理,这些日子皇帝叫她协助元鄢做事,但官还是原职,只是不必每日去城门口候着。
事出紧急,她不得已才在京城的大街上策马。
日光照的她有些睁不开眼,她昂了昂首,模样落进了一人眼里。
也恰是那人,创造了连中三元的奇迹。
殿试之日,在放榜三日之后。
而今宋玉琅的身上,是乡试解元,会试会元的名号,皇帝也听说了今科有这样的人物,默默的记下了他的名字。
郡主姑娘来了。
燕熙一见他便笑,瞧着对他……很是满意的样子。
“我自小长在宫里,你此番入宫,不免要叮嘱你几句。”
宋玉琅一拱手:“郡主赐教。”
“过了宫门便不得驾马骑乘,这是最自然的道理,只是,从宫口去往天子殿的路途很远,你必要打起精神,莫要在殿前失仪。”燕熙笑了笑,只是那笑意不达眼底,“至于陛下,看起来是一个宽厚和善的人,你以自己的才学对答就是。”
宋玉琅很认真的听了,也很认真的谢过燕熙。
他是贫农出身,家中为供他读书,花了不小的代价。他向来自卑,此番中第实属在意料之外了。
宋玉琅看着一身光华的燕熙,瞧她满身的气度,想着京城的女子是不是都同她这般,和他寻常见的女子不太一样,也让他自惭形愧了些。
两人又聊了几句话,宋玉琅也早早安歇,准备明日的殿试。
这是他第一次来到皇宫。
如燕熙所言,在宫门处落了马车,长长的宫道上,只有妃品以上的嫔妃才可乘仪仗出行,不知郡主姑娘可不可以坐在那上头。
路途实在是远,他的脚步疲软,但回头望了望与他一同进宫的一百进士,延绵了长长的队伍,也俱是一副累的不行的模样,才让他的心中有了丝丝宽慰。
“宣——众才子进殿!”
众进士鱼贯而入,站在天子堂冰凉的石面上。
天子堂巍峨,坐在上首的皇帝威严。
宋玉琅第一次来这种地方,有些局促,不敢东张西望。
因他是会试会元,所以他自然立在最前面的位置,皇帝也第一眼就看到他。
天朝人才的选拔最是严苛,能站到殿上的人都不是什么寻常之辈,宋玉琅不敢懈怠,他低头一直盯着自己的脚尖,连皇帝喊他也没发觉。
沈介上前无奈道:“宋老爷,陛下在喊你呢。”
宋玉琅这才呐呐的抬头。
皇帝低下头去,仔细打量了这张年轻的过分的面容。
殿上几百进士,有花甲之年,亦有像他这般年轻的,只是这样年轻的夺了会试的会元,确是叫人意外的。
少年辈出英雄。
皇帝急需新鲜血液来颠覆朝局,想驯服属于自己的能臣,殿试这种机会他自然不会放过,他特地提前做了功课,暗暗记下了一些优秀之人,也看过他们的策论,是满意的。
皇帝望向宋玉琅笑得宽和。
“不必紧张。”
宋玉琅面上这么笑着,实际上却更紧张了。
他战战兢兢的答完了皇帝给他出的题,中规中矩却不失自我见解,皇帝的面上瞧不出什么,但看沈介的表情确是七平八稳了。
历来天朝的殿试者都是这样的水平,难有出挑的,很明显宋玉琅就是这难得一遇的人才。
礼部的主持官就立在一侧,看见皇帝示意他的神情,走上高台,与皇帝议论了一会。
台下进士众多,却无人敢交头接耳。
不消一会,沈介便捧着礼部主持官写成的名册,侯在一边。
皇帝未语先笑:“未曾想天朝真是人才济济,连一个弱冠都未及的少年也有这般见解。”
他口中的弱冠未及,自是宋玉琅了,他也算本次中选进士里最年轻的一位。
台下众人面面相觑,照皇帝的这个意思,宋玉琅是……
“宋玉琅,赐甲等状元吧。”皇帝声若千钧,刻在了宋玉琅的耳里,“本来这番品貌,朕赐你探花也不为过,可既然英雄出少年,且听闻你之前连中解元,会元,朕不若就赏你一个三元的恩惠,望你以后日加勤勉,为天朝出力。”
宋玉琅闻言压住起伏的心跳,跪服拜道:“谢陛下。”
皇帝赐头三人进士及第,封状元,榜眼,探花。剩下的二甲十五人,三甲赐同进士出身。
隆声鼓鼓,钦点完毕,众人拜谢皇恩后,踩着鼓声退下。
三鼎甲行至宫门处,宫仆牵着三匹马,一匹白马,两匹枣红马。
白马就是为新科状元准备的。
宋玉琅今日一身白衣儒衫,倒与这匹白马相得映彰了。
状元夸官三日是天朝惯例,榜眼探花随侧。
最风光的莫过于状元。
今科的榜眼是一位年逾五十的中年人,才能确有,只是年纪大了,也当不得几年官了,紫檀不会的皇帝重视。探花是一位二十多岁的青年人,是皇帝见他样貌清秀,特地提上来的,他的才学是不及探花位的。
三人出街,宋玉琅稳坐马头上,少年白马,日头下为他镀上一层金光。
春风得意,马蹄疾。
状元公戴大红花,跨坐在白马之上。宋玉琅生的清俊,帽插宫花,惹得不少少女,羞红了面。
沿路遇上的官员无论品级,都要退让,真是风光无限。
“这状元郎生的可真好看呐,比那探花郎都要好看。”
有人做捧心状:“今科状元郎就是我的梦中情人了,这样有颜有才的人……啧。”
“你可别肖想状元郎了,当时无数人榜下捉婿,结果他根本就没去。等之后就是陛下御赐琼英宴,高门嫡女无数,众公主都没有出降,还有你什么事。”
盈盈目光又聚在了宋玉琅的身上。
不知究竟哪家女子有幸能得他青睐呢?
宋玉琅端坐马上,眸光在人群中掠过。
“郡主。”
他眼神一缩,见一带着面纱的女子盈立酒楼上,那身量,看起来就像郡主姑娘。
被误认的姑娘心跳如擂,她是永安候府的嫡次女,身份堪配。
与素未相识的状元公对视,惹得心里遐想无边。
杨花默默的想着,她嫡姐嫁作皇子妃,她做个状元夫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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