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不容易才将咳嗽压了下去,但面上还带着难掩的因为咳嗽而带起的潮红。
“挺好的,我是不小心呛住了。”
言罢,萧玉宸腾出掩住唇的手,也护住了面碗,一副生怕被沈月华抢走了似得。
见状,沈月华不由得有些怀疑——自己煮的这碗长寿面,真有这么好吃?
难不成,她是天才?
看到萧玉宸端起了面碗,继续面带微笑的将剩下的面一根不剩的吃完,沈月华越发觉得自己应该是有做厨子的天赋。
“卿卿,谢谢你的长寿面。”
萧玉宸终于放下了碗筷,擦了嘴角用水漱了口之后,才含笑对沈月华道:“我很喜欢。”
闻言,沈月华正要随意客套两句就离开,却在开口之前发现萧玉宸的嗓子有些沙哑。
“你的声音怎么……”
难不成是吃不得辣椒,被辣得?
可是,沈月华分明记得,以前萧玉宸也能沾点儿辣。
对上她带着困惑的眸子,萧玉宸微微一笑道:“无妨,刚刚呛住了,咳咳咳……”
话音才落,萧玉宸又一次控制不住的咳了起来。
好在外面的似月终于看不下去了,进来给萧玉宸倒了一杯凉茶,让他顺了顺,润了润怕不是被盐酣得就是被辣椒给烧得的嗓子。
“这个,送你。”
萧玉宸再一开口,嗓子沙哑得更厉害了。
沈月华抬眸就见着他原本如樱色般的唇这时候也鲜红无比,衬着他的面容越发多了几分俊美出尘。
她敛下了面色,垂眸看着萧玉宸突然递过来的小匣子,没有吭声,只用眼神询问。
“很早之前就已经准备好的,及笄礼。”
萧玉宸的嗓子有些沙哑,说出来声音都有些艰难。
及笄礼。
乍一听清楚这个词儿,沈月华微微一愣。
很早之前就准备的……
萧玉宸到底还是给她准备了及笄礼。
她没有想到。
原本,在她最期待的那一天,最期待的也自然是萧玉宸送的及笄礼。
但是,他没有。
不但没有,还因为她跟陈云欢起了争执,指责她不够大度……
往事一幕幕,皆因“及笄礼”三个字涌上心头。
沈月华的脑子里蓦地浮现出她及笄那一日发生在太液池畔的事情。
她好端端的去宫里给皇后娘娘谢恩,是陈云欢半路上杀出来,言语挑衅不说,还趁她不注意一把抢了她的白玉梨花嵌金丝步摇丢到了太液池,她当时急于去追那步摇,就下意识推开了还挡在她身边的陈云欢,谁曾想到那陈云欢就这样落了水,而她因为急于去追那金步摇,一时间没控制住自己脚下的力道磕到了栏杆上,扭伤了脚腕。
当陈云欢被救起来之后,一口咬定是沈月华推了她下水。
沈月华才被宫人们搀扶着起身,一抬眼看到的是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萧玉宸一脸怒容,她还来不及辩解,等来的却是他一通训斥的话语。
“沈月华,你胡闹够了没有?”
“你是将军府嫡女,未来的太子妃,你看看你现在这样子,哪一点儿有准太子妃的样子!”
“你不会当真以为孤就认定了这门婚事吧?”
“你这般胡闹,这婚退了也罢!”
当时沈月华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根金步摇上,哪里还有心思去注意陈云欢,甚至连对陈云欢的愤怒都还来不及发泄。
怎么可能是有心推陈云欢下水的!
退一步来说,就算她当时是真的有心要推陈云欢下水,沈月华也觉得自己这样做并没有什么错。
是陈云欢步步紧逼在先。
还是初春,太液池的水冷意刺骨,却不比那时候萧玉宸的话更让人寒心。
一字字,一句句都犹如刀子一般往沈月华的心口上戳。
沈月华想到那根被陈云欢扔到水中的金步摇。
那天,萧玉宸对她除了训斥和怒意之外,没有问她有没有摔伤,疼不疼。
他也没有问她,不过一根金步摇,为什么她看得那么重要,值得她豁出性命去追。
他大概忘了,那被陈云欢丢掉的白玉梨花嵌金丝步摇,是她已故的阿娘留给她的及笄礼。
更是她阿爹阿娘当年的定情信物。
这对阿娘来说,都是何其很重要的东西,更何况阿娘还将这个传给了她!
她曾经多次一脸期待的在他身边念叨,期待着及笄那一天能戴上阿娘留给她的金步摇,那样她就是大姑娘了……就可以嫁给他了。
他或许根本就没听进去,或许听进去了,也压根儿就不在意。
在他眼里,不过是根普通的金步摇罢了。
“萧玉宸!”
当时,有那么一瞬,沈月华没有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脱口叫出了萧玉宸的名字。
话一出口,沈月华就有些懊恼,但那时候,她实在顾不得了。
当时的萧玉宸也有些意外。
他顿住步子,回眸看向迎风而立的沈月华。
“陈云欢不是我推的,殿下为什么不相信我?”
沈月华定定的看着萧玉宸,只见他那张俊美绝伦的面容上带着一丝怒其不争的恼意来,再仔细辨别,这里面还透着一丝不耐。
只一眼,就让沈月华的心也跟着沉入了谷底。
接下来,萧玉宸的一番话更是将沈月华打入了无底深渊。
“孤知道。”
“但你身为准太子妃,为了一两句口舌之争就跟人纠缠到那种颜面全无的地步,沈月华,你依然觉得自己没有错吗?”
萧玉宸的话让沈月华哑口无言。
倒不是她理亏,而是他的那一句——他知道。
他明明都知道!
却非但没有对她有半点儿怜惜和心疼,反而一脸怒容的斥责她。
说她跟人胡搅蛮缠,说她失了体统,说她不配为准太子妃。
就在当时,一股苍凉之情就这样从心头蔓延开来,沈月华明原是忍不住要哭的,这时候嘴角却不自主的扬起了一抹自嘲的笑意。
萧玉宸似是没有发现她的异样,即使发现了,应是也未必在意,他淡漠道:“你若没有这点儿容人之量,又如何配做准太子妃?”
言外之意,不必那么小家子气,不要那么眼光短浅,只不过一根金步摇就跟人纠缠不休。
总之,她不配。
这一番话犹如一根根刺,深深的扎到了沈月华心底最柔软的位置。
如今,往事如烟,她放下了萧玉宸,也已经知道了他当时这番是故意伤了她的心逼她主动退婚,是因为他要走谋逆这条路,才想着要将她放在安全的所在。
但是,那又怎样。
那些伤,那些痛,都是真真实实存在过的。
就比如现在,一提到及笄礼,沈月华第一时间想到的依然是那时候的疼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