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几乎要动怒的二人,温子琦缓缓地长叹了一口气,一字一顿地说道:“我大概能猜到是谁,让黄捕头不惜伤害情谊来将我们引到义庄。”
其实对于这个问题,裴凌二人心里多少都有点猜想,只不过因为没有真凭实据,所以也只是自己心里想想而已。
闻听此言,便纷纷将视线集中到温子琦身上,裴渊庭更是耐不住心中的好奇,轻声问道:“你猜是谁呢?”
温子琦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抬眼示意了一下马车的前面。
裴渊庭乃是聪明人,自然知道温子琦此举是为了防止隔墙有耳,便已手为笔在空中缓缓地写了一个姚字。
看着空中的姚字,温子琦微微一怔,随即恍然大悟地摇了摇头,轻声说道:“我与他无冤无仇,他没必要置我于死地!”
也不知是心中存有芥蒂,还是另有其他的原因,当裴渊庭知道黄捕头是受人驱使的时候,他心里第一人选乃是姚炳坤。
至于为何他会生出这样的想法,其实就是简单的一个利字而已。
能被选上门徒去参加药尊大笔的人,一般都是有后台撑腰壮胆的人,若是当选,其中的好处自然是不言而喻的。
可今年朱堂主竟然自说自话,直接亲点了温子琦和凌浩然,这无疑于将到手的银子又送了出去,所以便要找个机会除掉这两人方可另立门人。
至于为什么没有将自己算在帐内,可能是因为姚炳坤心中对已故的表妹抱有一丝的愧疚,所以才将自己排除在外。
如此一来作案动机也有了,而且一切也都说的通。
只不过当看到温子琦否认是此人之际,裴渊庭眸中竟然有一丝丝欣慰,虽然只有那么一瞬间,但还是让凌浩然有所察觉。
“不是他,那又会是谁呢?”裴渊庭紧锁的眉毛微有舒展,但是语气依旧冷冰冰地说道:“这人生性凉薄,什么都能干得出来!”
对于裴渊庭有这样的反应,温子琦和凌浩然并不觉得奇怪,只不过二人心中现在都有一点小纳闷,按理来说他分析的不对应该表现的失望才对,为什么会流露出那样的神情。
“老裴,”凌浩然凝目看了一眼裴渊庭,不禁失笑道:“你和他应该是水火不容才对,可你刚才…”
这话说一半突然意识到这话可能有点过分,便欲将已到了口边之话咽回去,可是坐在对过的裴渊庭好像知道他要问什么一般,随意地摆了摆手,淡淡地说道:“我之所以那样,是因为此次事情是对你二人出手。”
“嗯?”凌浩然一脸的疑惑,怔怔地看着他,默然良久又将视线移到温子琦的身上,笑嘻嘻地问道:“因为我们两个?你知道老裴他想说什么吗?”
温子琦嘴角微微上扬,以他对裴渊庭的了解,刚才说的这一番话,其实意思应该是想说多亏不是姚炳坤才对,而他们看到欣慰也应该是庆幸才对。
这种揣摩人心的事情,自己虽然颇有心得,但是此次因涉及到的是裴渊庭,便双眸放空,一脸呆滞地摇了摇头。
事情果然如他所料,裴渊庭见他什么都没说,便接过话茬,解释道:“其实听到不是他的时候,我心里则是长松一口气,因为据我了解,以他的人品一计不成必定会再生一计,这共处一屋檐下,往后的日子里还不每天提心掉胆?”
此话说的不无道理,如果真的是姚炳坤意图将二人除掉的话,既然已经开了先河,自然也就不在乎第二次第三次了。
如此一来就正如裴渊庭所说,二人每日都要提防暗中射来的冷箭,稍有不慎便结果难料。
“原来如此!”凌浩然伸手在裴渊庭的肩膀上轻轻一拍,长吁短叹地说道:“老裴,你这人除了嘴巴碎一点,我还再真找不出什么毛病!”
闻听此言,裴渊庭一腔似火的性情瞬间被浇灭,怔怔地望着他,嘴唇嚅动半天,方才从齿间挤出几个字,“嘴巴碎,总比某人嘴巴毒要好!”
“咦?这是个什么情况。”温子琦猛然抬起头,打量着眼前的两人,佯装不悦地说道:“你俩不是正推心置腹呢吗?怎么枪头一转打我这里了,这样可不好,禁止拉帮结伙知道吗?”
被他说的两人,好似瞬间遵从他的意思缔结成盟友一般,异口同声地说道:“没错!”,凌浩然更是轻哼一声,没好气地说道:“我们就拉帮结伙了,你还能把我咬一口呀!”
未待他话音落地,其身旁的裴渊庭就出言应和道:“对对对,你还能把我们咬一口呀!再说了,是你自己认领的嘴巴毒,我们又没有指明道姓说你,怪我们干什么?”
饶是温子琦平日里能言善辩,可遇到这两个蛮不讲理的人,也只能瞪着眼干着急,听到最后,竟然将头扭向一边不去理睬二人。
也不知是不是被这两人气的,温子琦竟然觉得心口有点发闷,便伸手掀开侧面的帘子,想要透口气。
时已近未时,这官道上不知何时竟然有了些许行人,说是行人但是脸上一个个都愁容满面,衣衫更是沾满了泥泞,好似逃难一般。
温子琦皱了皱眉,刚想回头和裴凌二人说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天灾发生,怎么突然间多了这么多难民时,视线中突然出现一位身着灰袍的老者。
老者大约五十多岁,身材多少有点佝偻,穿着一身已经洗得看不出本色的灰布长袍,人来这种老人在大街上遍地都是,是不会引起温子琦特别注意的,可他与另外的人不同的是,此人压根没有抬眼看马车意思。
逆行而来的众人,一个个眸中闪着泪花,一脸渴望地看着马车,唯有他好似这一切与他无关一般,依旧目视着前方。
“停一下。”温子琦连忙吩咐了一声车夫,令他将马车靠边停下,自己则掀开马车前面的帘子,翻身下了马车。
路上的行人一看到马车停下来,全都一窝蜂似的涌了过来,讨要声瞬间掩盖了车内两人的询问声。
温子琦推开众人,紧走两步来到老者面前,抱拳道:“木老板!”
老者怔了怔,便立即回礼道:“原来是温大公子,木青多有怠慢!”说着抬眼看了一下已被围得水泻不通地马车,低声问道:“公子这是有事要出行?”
“嗯!”温子琦重重地点了点头,看向木青的目光中充满了疑惑,“木老板这是从什么地方归来的,怎么身上都是泥泞呢?”
木青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衣衫,随即无奈地轻叹了一口气,低声道:“我只不过是脏了一身衣衫而已,而他们,”说着语气一顿,抬手指了一下马车前的众人,心有余悸地说道:“他们则失去的是家园。”
虽然心中早有猜测,但是此时听到仍然心中一震,温子琦长吁一口气,压低声音问道:“最近应该没听说什么天灾啊,再说了现在已经是深秋了,怎么会出现这种事呢?”
“是啊,这谁又能说的上呢?”木青捋了捋颌下长须,摇头叹息道:“今年虽不能算上风调雨顺,但多少还是有点收成,日子虽然有点紧巴巴,但是不至于饿肚子,可谁知一场洪水却断了所有人的生机!”
闻听到洪水二字,温子琦心中一震,这些人都是从义庄那个方向而来,莫非是?想至此节,便连忙追问道:“木老板,他们是从哪里来的呀?”
看着一脸着急的温子琦,木青一脸茫然,此人打问这般详细是要干嘛?难道他是官府之人?心中虽然在胡思乱想,嘴上却是丝毫没有耽搁,便急忙回道:“胡家湾!”
温子琦神色一愣,虽然对外一直声称自己乃是青州人,其实连周边有那些小村落都不清楚,此时听到胡家湾三个字不是心中所猜的义庄,便惊诧地说道:“怎么胡家湾也爆发了洪水呢?”
木青虽然说上了一些年岁,但是任然是机敏之人,便微微一错愕,小声地说道:“温大公子,你刚说的也爆发了,是什么意思?还有其他的地方也遭受了洪水的侵袭?”
义庄爆发洪水的事情,想必没几日便能传遍青州,所以温子琦也觉得没什么,便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听说前面的义庄哪里也是遭受了洪灾,现在正想去看看呢,就遇到了你们。”
呃…
听完温子琦的话,木青一脸错愕地看着他,心中更加确认此人就是官府的,要不然寻常百姓听闻有洪灾应该是避而远之才对,怎么可能会驱车前往呢。
可是转念一想,又觉得这事有违常理,虽然自己没见过几个当官的,但是据传言当官的应该听闻此事跑的更快才对,难不成眼前这位温大人与常人不同?
想至此节,便上前一步,恭敬地一施礼,“温大人身先士卒,为体恤百姓竟然亲赴险地,着实上草民钦佩,在这里木青代替所有受灾的百姓拜谢。”说罢便双膝跪地磕起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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