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西垂,金黄色的阳光掠过屋顶照在温子琦的脸上,漆黑如墨的双眸再残阳映照下显得更加深邃。
既然已经想到王大胆所说指的是老裴他们,便开门见山地问道:“你刚才说揭发有功所指何事?”
“啊?”王大胆微微一错愕,有些震惊这才几个时辰,此人竟然什么都不记得了,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贵人多忘事嘛?
想至此节,脑海中的疑虑登时烟消云散,脸上立马堆满笑容,谄媚道:“大人,小人所说的揭发就是杂货铺老板龚若飞谋害老张头一事!”
此言一出,未待温子琦做出反应,与其一起押解至此的龚若飞立马将手中的镣铐一甩,气势汹汹地咒骂道:“王大胆,你他娘的长的那里是嘴,分明就是…”
未待龚若飞话说完,他身后站的衙役提腿就是一脚,骂骂咧咧地说道:“问你话了吗?就他妈的插嘴!”
这一脚看上去就是不轻,龚若飞一个趔趄差点被踹到在地,好不容易才稳住身形,已到了嘴边的话也因疼的再没有机会说出口了。
“谋害?”温子琦眼皮微挑,瞟了眼表情痛苦的龚若飞,半信半疑地问道:“他说的可是实情?”
听闻此言,龚若飞脸色一喜,终于可以好好的为自己辩驳一番了,就在其刚欲张口之际,身后的衙役上前又是一脚。
催促道:“让你他娘的说,你反而变成了哑巴,不让你说嘛,叭叭个不停,跟个娘们儿似的。”
谁来也是奇怪,平常能说会道的龚若飞,竟然一时间变得笨嘴拙舌,再加上这一脚又将他的思路彻底地打断,双唇嚅动半天方才从齿间缓缓挤出几个字“我行得正坐的端,才不会将此人的诬蔑之词当回事的!”
此言一出,众人俱都怔住,尤其是温子琦,更是被他这番牛头不对马嘴的回答气的嘴角抽搐了几许,“你这是说的是我们乱七八糟呀?我问你他说的可是事实!”
龚若飞脸色一僵,见他沉下了脸,语气甚是冷冽,心知说错了话,连说忙道:“是我的错,大人休要动怒,我是被这位官爷给打的一时间忘了。”
温子琦神色一滞,他当然看到衙役刚才动手,但是也不至于被打到忘记正事,只好缓缓地点轻叹一口气道:“那你现在想起来了嘛?”
“想起来了!”龚若飞连忙点头哈腰地说着,有道是事不过三,刚才他已经错过一次机会了,这次如果再半道出什么岔子,他可不相信眼前这么年纪轻轻的大人会有多好的耐心。
“想起来了就说,”温子琦双眉一凝,一双漆黑如墨的双眸稳稳地定在他的身上,不放过其一丝一毫的神色变化。
龚若飞何曾见过如此场景,脸色不由一变,连忙将头转到一边,胆颤心惊地说道:“他就是在血口喷人,我根本不知道他说的老张头是谁,我又怎么可能对其行凶呢?”
这话虽然答得还算中肯,但是温子琦脸颊上却掠过一抹耐人寻味的笑容,只见他冲着小山一招手,笑呵呵地说道:“刑讼的事情我并不是很在行,再说了这也不是我所管辖的范围,至于如何审问还要看你们姚大人了!”
说罢便回头冲着刺头嘟囔了一句,“今天我来这里的事情,你最好不要对外人说起,若是我听到一点风声,小心你的脑袋!”
刺头闻言一震,痴痴地看着他,这蓦然间来这么一句是什么意思,难道是不相信自己吗?就在其怀疑自己是那里做的不到位之际,眼角的余光瞟到小山的神色比他还要难看,额头甚至都沁出了丝丝的细汗。
心中登时豁然,原来温小哥这一句并不是说给自己听的,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指桑骂槐,想至此节,便连忙双手一抱拳,神色突转肃穆道:“大人,您就放一百二十个心,若是外面有一点点风声,我这个吃饭的家伙你随时拿去!”
本欲要转身离去的温子琦,蓦然间停住脚步,转过头来瞟了眼刺头,眸宇之中俱是赞赏之色。
虽然只是短短的一瞬间,但是刺头却看的很清楚,“好,有道是军中无戏言,你我现在虽然并非在军中,但是身为男人,就要为自己的言行负责,既然你这么说了,那到时候可别怪我心狠手辣不念旧情!”
话说至此,语气蓦然一顿,回头瞟了眼小山,语气突转戏虐,“小山兄弟,你也要不要和我们一起起个誓?”
本就忧心忡忡的小山,神情一僵,脸颊旁肌肉肉眼可见的抽搐了几下,他也是小有聪明之人,这二人之间的演戏,他早已看的一清二楚,正在想着此事该如何处理之际,耳边就响起了温子琦的邀约。
“卑职也可以一起吗?”小山圆滚滚的脸上挤满了假笑,谄媚道:“能和大人一起,这乃是卑职一直求之不得的事情,自然不会拒绝!”
说着单手高举过头顶,朗声道:“我小山在这里发誓,对于今日大人微服出巡牢房之事,绝不对外人说起,若是有违誓言...”
话说至此,语气蓦然一顿,歪头看了一下对面一脸得意的刺头继续说道:“若是有违此誓言,愿意将项上人头作为担保。”
好似就等他这句话一般,话音刚一落地,温子琦连忙抚掌称赞道:“小山兄弟,竟然如此认真,我只是开个玩笑而已,你看看何必当真呢!”说着还甚至冲另外一个衙役摆了摆手说道:“你可不能学他啊,我只是开个玩笑而已!”
小山本就苍白的脸,登时变得毫无血色,他虽然想到温子琦可能就是针对他,但是没有想到会做的如此明显,但是有道是官大一级压死人,自己现在也只能打掉牙往肚子里咽。
“行吧,时间也不早了,”温子琦抬头瞟了眼西垂的残阳,脸上佯装出一脸惋惜道:“时间这个东西真的很奇妙,你看这眨眼间便天黑了,就像这人生一样,一不留心就会结束了!”说罢便双手后背,踱这方步一步一顿地向大路走去。
事已至此,小山等人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俱都弯腰曲背的行礼拜别,直到看不到背影方才将身子直了起来。
“可以啊!”小山斜眼瞟了下刺头,阴阳怪气地说道:“有道是大树底下好乘凉,你这可是傍上厉害的角色了,怎么给兄弟说说,你是怎么认识这位大人的?”
听闻他这般讥讽的言语,刺头嘴角微微一抿,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我怎么认识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现在特别的好奇,你是怎么得罪他的!”
小山脸色一僵,他没想到这平常说话不过脑子的刺头,竟然好像变了一个人的样子,不由悻悻地轻“切”了一声,便推搡着王大胆向牢房内走去。
暮云四合,落日的余晖已尽,温子琦一人行走在大街上,看着路边商户中亮起的烛火,心中登生一丝凄凉,浮光往事瞬间掠过脑海。
不知是心有涟漪,还是晚来的秋风带着丝丝寒意,温子琦登觉周身发凉,不由嘟囔了一句,“这天变的也太快了点吧!”就在其话音刚一落地,从旁边的小巷中蓦然传出一声“救命啊!”
夜市刚起,路上行人虽不算多,但也不是寥寥无几,而且这一声属实来的有点突兀,听到的众人俱都停住脚步,四下寻找声音是从何而来。
温子琦瞥了眼幽暗的小巷,双眉不由自主的皱在一起,就在其心中犹豫是不是要上前探查一二之际,巷内突然窜出一个人影。
说来也是奇怪,此人虽然一身绫罗绸缎,但是脸色枯黄,就好似长年累月吃不饱一般,更为好奇的是他一面跑一面回头看着后方。
温子琦本就站在离巷口不远的地方,此人又一直扭转头看着后面,眨眼间此人便不偏不倚地撞到温子琦怀里,就好似故意为之一般。
“啊!”此人大叫一声,发现并非是堵截他的人,便连忙惊慌失措地推开温子琦,头也不会的朝西面跑去。
就在其刚转身离去之际,巷子内突然冲出几个体型彪悍的男子,一个个凶神恶煞的吼道:“他奶奶的,便让这小子跑了!”
说话间便欲抬脚要追,却发现眼前有一个男子就站在众人的必经之路上,甚至看上去还有一丝丝想要阻拦的意思,“小子,你想干什么,他人呢?”
温子琦神情一滞,有些惊讶地望着众人,以为自己听错了,这前后脚的事情,这些人不可能没有看到,除非他们全都是瞎子,想到此节,嘴角不由微微一撇,缓缓抬起手来,指了指东面道:“好像从这边跑了!”
未待他话音落地,对面人群中看上去像是小头领的男子立马啐了一口唾沫在地上,语气森森地说道:“放你奶奶的屁,我刚刚明明看到他朝西跑的,你却为什么告诉我他朝东跑了呢?难道你们是同党?”
就在他话音刚落地,众人竟然一股脑儿的将温子琦围在中间,好像压根没有追人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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