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朝廷命官,苏异倒也不敢太过怠慢,提缰缓行,接着翻身下马,朝那面带笑容,看上去颇为年轻的近城知县走去。
唐英更在他身旁,低声提醒道:“那位就是知县大人陈文序了,先前还专程派人去我们府里打听过你的事情来着…”
苏异更加意外,又恍然明白唐英这次不仅是来为自己送行的,想必也是提前收到了知县大人出行的消息,方才赶去城门口等着提醒自己,便问道:“知县大人要找我麻烦?”
唐英摇头道:“该不至于找你麻烦,说不定还有好事呢…我本想跟你说陈大人毕竟是朝廷命官,而且手腕也不弱,你切不可恃才傲物,不过现在看来…好像是我多虑了嘛,你能懂得收敛,我也就放心了。”
苏异苦笑道:“原来在你的心目中我就是那种仗着一身通天本领飞扬跋扈目空一切的嚣张之人吗?”
对于唐英的顾虑与关心,苏异颇为感动,同时也能理解她为何会有这种想法,大概是当初自己在大庭广众之下行凶诛杀万庆祥一事给人留下了太过深刻的印象,以至于这姑娘以为自己还是当年那个行事冲动,不把朝廷放在眼里的小子。
唐英瞥了他一眼,随即笑道:“你确实是挺嚣张的,不过嚣张也有嚣张的好处,若不是还要看顾唐府,我都想随你一起去闯荡天下,看看你能嚣张到什么时候了…”
她话语里带着揶揄之意,实则却是寄满了厚望,当真希望苏异能沿着一条康庄大道长久地走下去。
感受到了那份情谊,苏异由衷道:“随时欢迎你。”
两人说话时,那位知县大人也不敢摆架子,亲自迎了上来,朗声笑道:“没想到唐姑娘也在这,一对青年才俊齐聚眼前,还真是难得呐…我的福分,是我的福分!”
这陈文序倒还挺会做人,不仅一上来就将两人给夸赞了一通,语气里还不显谄媚,立马便让人感觉到了亲和。
苏异还之以礼,抱拳微微躬身道:“草民见过大人。”
陈文序伸手虚扶,忙道:“苏公子这可就折煞人了,此地不是县衙,你我也有庙堂江湖之别,不如今日就暂且忘却身份,不多拘礼了,如何?”
苏异倒是觉得这位大人有点意思,便欣然答应,接着直言道:“不知大人今日在此地专程等候,所为何事?”
“苏公子快人快语…”陈文序边走边说,身子靠近了些,显得没那么疏远了,接着又压低了些许声音,道:“苏公子人在江湖,该知道有些事情是轮不到我这个小知县来插手的,只不过你路经近城,我不能视而不见,便只好到这城外来等着了…”
说到这,他又将声音压低了少许,只剩下气音,仿佛是有人在暗处偷听一般,说道:“其实青州知府吴大人也是这个意思,只是他远在青州府,无暇亲自与你会面,这才由我代劳了。”
苏异没想到陈文序的背后还有一个青州知府吴大人,也不知道唐英可有听到这话,不过看她那目不斜视的模样便知道她是不屑于偷听的了。
陈文序似乎只是不想让旁人听到青州知府的大名而已,这会声音又恢复了常态,接着说道:“这一次除了想见上大名鼎鼎的苏公子一面之外,也是为了替近城的百姓道一声谢。”
便听他略微清了清嗓子,郑重道:“苏公子,我乃朝廷命官,穿着这一身官袍,委实不便跪谢,但我的一番心意,还望你能明白。”
苏异见他如此隆重,不由地皱起了眉头,不解道:“大人这是何意?跪谢又从何说起?”
陈文序微微一笑,解释道:“苏公子修为高深,已然能在举手投足间造成深远的影响,虽说有些事情可能只是无意而为,但同样身在局中的我们确实是受益了,便不敢装作不知道施恩的人是谁...”
苏异听得愈发迷糊,好在陈文序终于不再拐弯抹角,接着直言道:“太鄢山上所发生的事情,我都听说了,也知道苏公子在其中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可以说元君的金身神像能得以保全,多半是你的功劳啊…”
苏异轻声一笑,忍不住问道:“这一次功劳最大的,不应该是朝天阁吗?”
陈文序显然能明白苏异的那点小心思,便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直言不讳道:“不满苏公子,朝天阁是什么样的货色,我也是略知一二的,你若不在,他们或许还真会出多点力气,可如今出力最多的人是你呀…”
苏异感受着他那道包含深意的目光,突然明白这话里的意思了。
便见陈文序的神情渐渐变得凝重,肃然道:“要知道,若是祭祀失败,元君彻底没落,最先遭殃的便是离太鄢山最近的近城,往日里这一带的百姓不知受了仙长多少恩惠,若没了太鄢山的庇护,动荡是可想而知的,至于元君能给整个青州带来什么,便不必多说了,那都是史册上能翻得到的,青州的百姓都在盼着元君归来的那一天呢。”
“现在苏公子可明白自己为何值得青州百姓的千恩万谢了吗?”
苏异却是坦然道:“我做那些事情的时候倒没有想过要拯救百姓于水火之中什么的。”
“苏公子倒是实诚。”陈文序轻笑道:“所以我方才不是说了,你或许只是无心之举,但我们作为得益者,却万万不能将这看作是理所应当的。”
苏异一怔,随即也不再推辞,笑道:“那大人替青州百姓道来的谢意,我便厚颜收下了。”
陈文序这才满意,一阵大笑过后又接着说道:“除此之外,还有我私人要向你道谢的地方…”
苏异颇为无奈,心道这怎么还谢个没完了。
便听陈文序说道:“我知道苏公子手底下有近千兵马需要安顿,但你没有选择将这些兵马开入近城,而是在城外扎营,这委实是帮了我一个大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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